易医生,开局就指点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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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遣送回乡

如果可能,易凌霄本意不是当什么医生的,他只是想找几个玩伴而已。

时间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阳城市三医院。

医院已经乱套了,各科室的人惶惶不安,像是死了老子娘似的,一个大人物死在了手术台上。

死了老子娘,只是失去亲人的悲痛,是个人都会遇到。死了这个人,面临着一批人要受惩处。

院长欲哭无泪,对着主刀医生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要找死,也不要连累我们。“

”没有金刚琢,就揽瓷器活,有这样投机的吗?“

”到底是利令智昏,还是真有这么蠢,信誓旦旦的手术保证呢?“

主刀医生的天塌了,凄凄惶惶说道:”谁知手术钳回力弹簧用点力就脱齿,大出血后,犬牙交错的裂口无法缝合,只怪后勤科采购了残次器械。“

他的医术是无疑的,看到这样的结果,那个后悔呀,不是没人提醒他:“一医院都没办法的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世上有多少希图幸进之辈,眼见一个大人物来到了面前,本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态,他哪里舍得放手。

后勤科长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为了减轻罪过,转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狡辩道:“我们采购是没问题的,搬运工易汉飞不按规定操作,货物从三轮车上掉下来,损坏了手术器材,能怪我吗。”

院长倒是个明白人,八年前,易汉飞曾经与他一样是院领导,因为某些原因,被发配回后勤科。

五十多岁的人踩着三轮车搬运东西的多了去了,人就是怕比较,这种苦,谁受谁知道

没有了竞争压力,院长物伤其类,为易汉飞不平,呵斥道:“货物从三轮车上掉下来,你看见了?若没看见,谁能为你证明?”

“器材从工厂出来,运到医院,中间得经多少道手续,火车、汽车,转上转下,难道就没有保护措施。“

”就算器材从三轮车上掉下来,三轮车能有多高,还会比长途运输损害更大,手术钳能轻易摔坏。“

”分明是后勤科采购了伪劣产品,你是第一责任人,攀扯他人也逃脱不了牢狱处罚。”

患者的病其实已到了无法救治的程度,他的老婆如何舍得关系一家前途的人,就是呼吸机养着,也不肯拔管。听到三医院有个了不起的医生,如同看到救命的稻草,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来到了这里。

她这一搏,可害苦了易汉飞。

老人出身天下闻名的极北部队,战争年代,靠的是战功,他本来是冲在一线的排长,可惜,磨人的命运让他结识了一个身份不清姑娘。

师部为了统战目的,将他调入野战医院。

上升的通虽被堵死,姑娘却不管不顾要嫁给他。

想起姑娘谜一样的身世,为了不把事情搞砸,虽不合战时规定,师部也只能含含糊糊应了下来。

不说当年,就是现在,跨境查找一个人的身世岂是容易之事,国内又没有结果,便把此事当成一个悬案。

推翻了旧世界,可新世界不是这么容易建好的,阵营一划分,境外之事更是莫提。境内早就下了大功夫,再折腾也不会有结果。

这样一来,易汉飞两口子倒成了烫手山芋,就被提前复员到三医院后勤科。

易汉飞小二十年来勤勤恳恳,踏实肯干,最高做到了副院长。

没有意外才是意外,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原来部队首长出事了。尽管他与高层风马牛不相及,其人无罪,怀璧其罪,副院长的职位有多少人惦记,在有心人操弄下,他被撸了下来发回后勤科。

他的家庭生活,更是艰辛倍尝:幼年失怙、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世间该有的大痛苦齐聚一个人身上。

说出来都是泪。

患者爱人知道了易汉飞的出身,想起患者回光返照时的念叨:‘易汉飞妨碍了我一生的幸福’。

尽管言之不详,问他也不答。她要为老公出气,不管不顾实际情况,不依不饶要处理与事件毫无关系的易汉飞。

很快,处理结果来了,主刀医生、采购员、后勤科长、管义务的副院长判刑;急诊科、内科、外科等凡是参与了会诊的各主任记大过;院长撤职。

撤职前的院长就算维护,易汉飞也得倾其所有赔偿死者家属。

手术器材有问题,不是搬运工能作主的。根株牵连,易汉飞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谁,这特玛上哪里说理去。

老人的女儿易婉媛在安吉市纺织厂工作,收入不高,两个外孙嗷嗷待抚,他免不了帮衬着点。

积蓄本来就不多,变卖了所有东西,才从事故中脱身出来。

从出生入死的战场到勤勤恳恳的职场,三十多年的辛劳,落了个大地茫茫一片白。

朋友安慰道:“否极泰来,霉运到底了,自有翻身的时候。”

易汉飞叹息说道:“老了,只要能将孙子拉扯大,其他的又何必在意。”

人倒是看得开,可不知冲撞了什么邪祟,不幸像一根藤子,紧紧缠绕着这颗枯树不放,更大的恶果来了。

患者老婆不满医院对易汉飞的处理结果,除了赔偿损失,还得开除公职,遣送回乡。

胳膊拧不过大腿。

一波接着一波的厄运,能把人逼疯。

一问,被撤职的院长只管摇头,叹息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你不想到号子里住几年吧。”

尼玛,患者的来头这么大,何必到这个普通的三医院来。

预想中的退休金没有了,一辈子靠着工资过活的老人,又得重新开始了。

说一句重新走进风雨容易,五十九岁的老头,带着一个刚满三岁的孩子,这是容易事吗?

狗屁的命运,就守着一只瘦骨嶙嶙的羊薅,你就不会换一只吗?

再是豁达之人,坚忍之辈,到此境地,也得骂一句:”老天你瞎了眼。“

易凌霄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两岁时,父母出车祸,哪怕留下一个也好。可惜天不容情,两口子一同去世。对此凄惨,铁佛伤心、石人落泪。

他还是个吃屎的娃娃,连悲伤都不知道,等到要爸爸妈妈时,故去的俩人哪里能答应。

老人哽咽无言,泪河东注。

跟着爷爷过活,爷爷忙得像个陀螺,不到晚上见不到人。

后勤科的人刁难易汉飞,把什么加班呀、临时事务呀都推给了他。

老人从副院长的职位上撸下来后,被安排到青工宿舍三楼最西边的一间房子,倒霉之人自有人落井下石。

楼的外墙没有粉刷,裸露的红砖看得出建造的简陋。

一个楼踏步建在中间,左右两边就是宿舍。内急什么的,还得到公共厕所解决。

那时的房屋可不是现在的单元建筑,厅室分明、厨卫独立。

易家住房和厨房挤在一起,一眼看到底。

赔偿死者后,老人一无所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几把椅子和一张饭桌就是全部家当。

易凌霄被一根绳子栓在床脚上,床尾摆着一个小桶,是为他内急时留下的。

活动的空间也就是从床上爬到床下,床头摆着一本翻烂了的小人书。

没有了父母的关爱,青工们也不会有人上易家的门。

易凌霄歪着头,独坐在孤寂的房子幻想着,要是有人陪自己玩就好了。

老人回到家中,看到喜极了的孙子叫着爷爷,心痛的为他解开绳子,紧紧抱在怀里不说话。

还没找到玩伴,易凌霄的苦难童年就从发配回乡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