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汜水水患
因为朝堂格局的缘由，翰林院各司各部当中，自然也存在分属不同派系的官员。
像是这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正六品侍讲，便归属新贵一系，与苏瑾算作大半个自己人。
若非如此，其态度必定会同与自勋贵集团以及门阀世家的那些编修、编撰、侍讲、学士等人一般，冷眼旁观，不予理会，甚至已然于心中谋划如何让苏瑾在公事上出纰漏，好将之逐出翰林。
对此。
苏瑾自是不动声色将诸多反应收在眼底，同时向这位前来熟络关系的侍讲客套一番，尔后便开始请教起了诸多问题。
娄柏平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凡苏瑾不清楚的地方，均是一一道来，还会给出自己在翰林院为官来的见解，有什么地方须得留心，以防被人抓到把柄，从而被逐出翰林。
有了娄柏平，以及新贵一系其他官员的讲解帮扶，再加上苏瑾也一直恪守本职，从不参涉任何与自身职责无关的事，即便勋贵集团和门阀和世家官员有些寻找麻烦，也无从找起，仿若面对一个无从下手的龟壳子。
而时间，也在这般本份当职中缓缓流逝，转眼便已来到了两日后。
这天上午苏瑾正跪坐案前，一丝不苟整理标注着儒家典学时，忽地，稽查司主官快步走到大堂，出声令责众人停下手头事，准备协助三司上疏奏章。
“司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位于最上方，也即是堂内官职最高的学士不解开口，按正常进度，协助三司上疏奏章均是未时方才开始。
司长沉声道：“近来大雨连绵，水患频发，如今已波及十余个郡县，受灾流离失所的百姓近百万之众。”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水患爆发，早已不是什么隐秘。
且不论各地早早便上来折子禀报水患情况，单凭大景每逢夏、秋两季频繁出现水患的情况，无论朝中官员还是百姓，均是深知影响将会到哪一步。
何况因为大坝缕缕决堤，加固也无甚作用，故尔汜水两岸并无多少百姓居住，每年造成影响主要还是在于耕地方面。
可像是今年这般波及十余个郡县，受灾流离失所的百姓达百万之众的情况……记得上次出现，还是八十年前的大洪水……
但处于如此紧要关头，司长也没时间多做解释，草草安排完众人后，便一个转身径直向文轩阁方向走了过去。
留于堂内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的众官员，则在司长离开后，顿时爆发出嗡鸣不休的议论声。
“水患波及十余个郡县啊，岂不是汜水流域均遭了灾？”
“应当是，距离盛京较近的还好，可那些距京较远的郡县，纵使不吃不喝纵马狂奔，等抵达盛京也得十来天后了。”
“唉，怎地好端端，今年却出了这等大的水患？”
“呵，今年出现的大事才只这一件？别忘了前面还有个登科楼案呢。”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必那位坐在你旁侧的苏大人心知肚明。”
啪嗒！！
苏瑾将手头未整理标注完成的典籍一合，淡淡说道：
“出了这等大事，周大人不知为君主分忧，为百姓尽力，反倒还继续想着派系之争，滋寻苏某麻烦，难道这便是周老侯爷自小带在身边谆谆教导的成效吗？”
周元双眸一冷，“那敢问苏大人，你又当如何解释自你金榜题名后，诸事不断？”
此话一出，勋贵集团其他官员也纷纷应声。
“不错，你金榜题名前，大景风调雨顺，朝野和睦，即便水患年年频发，却又何曾达到过八十年前的情况？”
“都说凡能及第三元者，无不是文曲星君下凡，依我看，你反倒是那人人唾之厌之的扫把星！”
“他？及第三元？若非登科楼案，这翰林院岂是他能来的？”
苏瑾背离勋贵集团，又在被驱离出府后，在盛京城中掀起了诸多不好的言论，纵使以针对武安侯府为主，可同为勋贵的他们难免也会遭受波及。
现下苏瑾又当面拿周元讽刺周老侯爷，如何能忍？
“可笑！”
苏瑾冷笑道：“亏尔等还饱读圣贤书，身处翰林担查经阅典，批注编撰之责，多年来竟不曾从历朝典籍中发现些异样，反而将一切尽数归咎到鬼神之说上。”
“既觉得苏某乃为大景带来灾祸的扫把星，那怎不见得你们这无论是在九天还是人间都享尽富贵的文曲星为大景添砖建瓦，以气运镇压住苏某这个扫把星呢？”
“李庆云之死，朝廷自有决断，尔今也已结案。水患再现八十年前光景，书自行去查，至于朝野纷争……亏你们说的出口！”
“噢？也就是苏大人早就发现水患将复刻八十年前的光景，却仍旧选择隐瞒不报？”有人顿时就发现了苏瑾反驳之话中的漏洞。
“知情不报，为祸百姓，苏瑾啊苏瑾，你可真是好大的胆！”
周元冷冷开口，心头却是对苏瑾这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把柄大喜。
有着这么多认证，他也不怕苏瑾矢口否认。
到时只须往上一报，丢官免职都是轻的，严重些，此生都再也无法离开诏狱了。
反之，新贵一系这边的官员却是个个眉头紧皱。
“苏兄，你，你，哎。”
“此话脱口，该叫我等如何挽回啊。”
苏瑾笑着摆摆手，并未将周元的话放在心声，反倒借此开口反问道：
“周大人你们既说苏某知情不报，为祸百姓，那我想问问，苏某来翰林院才几日？你们又在翰林院待了多久？”
“若要说那个知情不报，为祸百姓者，应当是你们吧！”
娄柏平闻言，眼前顿时一亮，附声冷笑道：“几位同僚可真是好大的失职之罪啊！”
“失职？”
对面一青袍编撰，当即便对娄柏平出声怒叱道：
“娄柏平，你休得胡言，栽赃陷害！我等既未发现，又何来失职？”
“反观苏瑾……”
“即便刚至翰林履职没两日，但若能在发现异状之际及时上报，朝廷便能早些应对，可他呢？他又是怎么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