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断
——消散,
——一切都会好的……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银铃声,就如同那乱成麻的思绪,被风一遍遍地搅动着。伴随着铃声,她竟然又闻到了那阵熟悉的香味,曾几何时,她夜里无法入睡,都是这阵香味助她入眠的。
她缓缓睁开眼,还未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头疼,转而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小姐!”小糖放下手中的东西,赶忙走到床边。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
“一天……”容卿扶额,头疼欲裂。
“大夫说是染了风寒,服几贴药就会好。”小糖说着,将一碗白粥端了过来。
“这是老夫人吩咐厨房准备的玉羹,小姐先吃一些垫垫肚子,一会儿再服药。”
容卿坐起身,接过那碗玉羹。
看着手里的玉羹,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小姐是没什么胃口吗?”
容卿闻言,摇了摇头:“没事,我再缓缓……”
这可是她以前最讨厌吃的东西,可也是到最后她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一碗用如白玉般剔透饱满的珍珠米熬煮而成的白粥,加一勺白糖,配几颗蜜饯……
“这期间,可有其他人来过?”容卿问道。
小糖闻言,想了想,回答:“家主将小姐送回来之后便在此守了一夜,刚刚不久前才走,今早清晨时大公子和县主都来了,待了没一会儿也都走了,而老夫人是午时才来的,和家主一同用完午膳后便走了。”
听完小糖的话,容卿眼中泪光闪动。
“小姐,你怎么了?”
容卿听罢,撇开脸,用手拂去落下的泪。
“没事,我吃好了,你替我取药来吧!”
“好。”
眼看着小糖走了出去,容卿将手中的碗放下。
走下床,取了纸和笔,开始仔细回忆自己上一世来到梧州后经历的事。
从到梧州开始,原先是自己先到,而孟紫衿因为身体不适,比自己慢了一步。
而这一次,自己那日也拖延了一会儿,孟紫衿比自己先到了喻府。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上一世孟紫衿所经历的事都开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
她之前与家主接触甚少,孟紫衿虽然也与她同在喻府,但是也从未听闻孟紫衿与家主有什么,在她印象中,她们二人一直斗来斗去,为的也不是家主。
想到这,容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这一世的我是孟紫衿,孟紫衿是我,那喻澜舟就是……
虽然这个是她目前认为最可能的猜测,但是就为了这样,让她在经历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依然想不通。
如果只是想让她改正错误,可为什么要让她经历孟紫衿所遭遇的呢?
思索间,小糖端了汤药进来,容卿只能先就此作罢。
“小糖,你能替我去街上买一些东西回来吗?”
“小姐要买什么,尽管告诉小糖就可以了。”
东苑。
“怎么样了?”
“郡主已经醒了,吃了东西,也喝了药。”流景道。
“没有别的了?”
流景听了,又说:“倒是……郡主的婢女小糖出去了。”
“找个人跟着。”
“是。”
流景听了吩咐,本要走,却又停了下来。
澜舟见了,便说:“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您是家主,只要一句话,这府里什么不能是您的?为何家主要如此……”
“你不懂,她非普通女子。夏侯将军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不喜武,偏爱游山玩水,夏侯将军就准她四处游玩。她一向自由惯了,也没有学过什么宫规典辞,喜恶凭心,是这世间最自由的人……”
“可她生在贵胄,注定是要向这些低头的!”流景说着,澜舟也叹了口气。
“我只想尽我最大的努力,保住她的自由。”
撷芳园。
“县主,晚膳已经备好。”
“碧落园那边什么动静?”
落梧听后,撇了撇嘴:“也没看见那夏侯容卿出门,家主和大公子也没过去……”
“那就好。”孟紫衿兀自说着,继续绣着手中的荷包。
“对了,我放在桌上的那封家书,你替我送出去。”
落梧听了,行了礼便去拿桌上的家书,落梧不识字,只是拿了银子和信。信上写着:“家兄——孟长荆收。”
街上,小糖按照容卿的吩咐,去买了一些雕刻用的木料,又去挑了几把刀具。正打算回府,一出门却看见了孟紫衿的婢女落梧拿着信从面前走过。
落梧似乎没看见小糖,小糖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径直回了府。
碧落园。
“小姐,东西我买回来了。”小糖将一包东西递给容卿,容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你做事,我放心。”
容卿说完,便要上手。
“对了小姐,我前面回来,看见紫衿县主的婢女落梧了。”
“落梧?她出去干什么?”容卿随口问一句,小糖听了,便仔细回想了一遍。
“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信,信上写着,‘孟长’什么的,其他的我没看清……”
一听这话,容卿便停下手中的动作。
“孟长荆,她那封信,应该是要寄给她的兄长的。”
“可是府里不是有信鸽吗?”
此话一出,容卿立即意识到不对。
“我记得,孟长荆是瞻骀使,常年行走于边界,处理边界事物……”话说到这里,容卿突然觉得自己脊背一凉。
……
“夏侯将军私通牧兹国,致使华城一战我军落败……”
“夏侯重,你私通外敌,致使华城一役我军三万将士战死,此罪,诛你九族都不为过!”
……
这些她只是猜测,没有任何依据。
可若是,这一切都与孟紫衿有关,那她可能还有机会!
思索间,一道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郡主。”
容卿循声看去,来人是喻挽州。
“大公子。”容卿起身,正要行礼,挽州便上前。
“郡主不必多礼……”伸出的手还未碰到容卿,容卿便先一步将手收了回来。
“大公子,请坐吧!”
喻挽州坐下,容卿便看了一眼小糖,小糖立即去准备茶水。
“不知大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听郡主这番话,倒是让我无事便不要来打扰?”
话音落,容卿愣了愣,又道:“大公子误会了,只是我这小院偏僻,平日里也不曾备有茶水。如今——这不就是怠慢了大公子吗?”
“不用在乎这些礼数,我今日就是来看看郡主的病好得如何了。能见得郡主同我这般妙语连珠,想来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都是家主妙手回春。”容卿说道,挽州此时的深色却一顿,随后又是一个客套的笑。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从我入这小园起,郡主便时时刻刻对我充满了防备。我几番思索,也想不起来我到底如何得罪郡主了。还望郡主给个明示,如若郡主是定要如此,我也会会了意,之后不再来叨扰。”
此言一出,容卿脑海之中便闪过无数控诉他的言辞,可是,这些都还不是时候。
因为,除了她,没有人会再知道她经历的那些事。
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容卿闻言,露出一笑,道:“大公子多虑了,我平日里就不善言辞,常常言不表意,也让许多人误会。只是,我对于大公子和家主并无所想,我只想安安稳稳住在这个小园子里,其他旁的,都与我无关。”
这一次喻挽州似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小糖也端了茶水过来。
刚递到喻挽州面前,他便接过。
“如此,最好。”
这一句话里满是威胁,容卿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茶盏,然后放在桌上。
“天色也不早了,郡主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喻挽州起身,容卿也起身。
看着喻挽州终于离开,容卿便松了一口气。
小糖看着容卿的样子,十分忧虑。
“小姐为何如此害怕大公子?”
“你不会懂得的……”容卿低声说道,但是仍然心有余悸。
“小姐,小糖有些话想说,但是,小姐听了,可别动怒……”
“你说吧!”容卿闻言便坐下。
“小姐自三个月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您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笑嘻嘻的,而如今,每天都是愁眉不展,还忧心忡忡的!”
容卿听了,低下头。
是啊,多明显啊……
可是,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夏侯容卿了。
“小糖,你相信我吗?”
小糖闻言,错愕得看着容卿。
“小姐,您怎么突然这么说呀?小糖当然相信您了!”
“可是,信任是会消失的……”容卿说着,眼中露出哀伤之色。
“小姐,您又开始了!小糖如今就在您身边,也后也会在您身边,绝不会离开您!”
容卿听了,伸手去握小糖的双手。
“好。”容卿看着小糖,眼神复杂,小糖也看不透这一刻的夏侯容卿到底在想什么。
晚膳。
老夫人看着终于出现的容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好丫头,过来,让我瞧瞧!”
老夫人拉着容卿看了一圈,心疼地说:“这一病,人都瘦了,憔悴了!”
“容卿已经好多了……”容卿浅笑道,老夫人听了又反驳说:
“你呀,以为我老婆子眼神不行了吗?一会儿领几颗好参回去,好好补补!”
“多谢老夫人。”
“好了,那就入座吧!”老夫人说着,拉着容卿和她一起坐在了主桌。
晚膳才吃了一会儿,老夫人就放下了筷子。
“容卿啊,这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跟我说说,你想怎么办呀?”
容卿闻言,愣了愣。
生辰?
……
“这郡主生辰,怎么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
“你忘了吗,今天可是家主的忌日!”
“真是晦气,从她来了这府里,府上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大公子也真是慈悲心肠,竟然还允许这种恶毒的女人住在府里!”
……
容卿的双手开始忍不住地紧张得握紧,老夫人还以为是她不好意思。
澜舟看着容卿的样子,便回想起那日老夫人将他带到自己和兄长面前时的情形,她也是这样不安的紧紧攥着手。
难道,在她生辰那天,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