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梦现身
房间内，窗户上的玻璃碎落了一地，床铺上乱糟糟一团，被子上还附着了一些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他目光立即朝最重要的地方扫去，原本应该放在床底的行李箱，整个不见了！
詹姆斯只觉眼前一黑，那里面还装着APCF的通信工具。
他立即折返回去，朝着大厅内的众人咆哮道：“人呢？”
“有人偷了我的箱子！”
他揪住经理的衣领，怒斥道：“你们这家旅馆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就有人公然行窃！这座岛的治安就是这样的吗？”
咆哮自然解决不了问题，相反他此刻的内心极为冷静。
他在努力思索着这一连串的意外究竟是谁在布局。
他现在必须努力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旅客，他的反应也绝不能平淡。
他需要这种疯狂的时刻，以引出藏在暗处的人。
如果真有什么针对他的袭击存在，那一定就是现在！
詹姆斯一边继续愤怒地质问着旅馆的工作人员，一边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时刻观察着大厅中每一个人，可他们的表现都是那么自然。
那位经理面对发狂的詹姆斯，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先生，您来时我们询问过，是否需要寄存和运输服务。”
“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您并未携带什么行李。”
“请您冷静一下，放开我们的员工！否则我将立即报警！”
“放屁！”詹姆斯将目光扫向另外几位服务人员，他们的脸上也都写满了诧异。
这些人要么在跟他集体演戏，要么就是他们真的失忆了。
存在异常的区域，发生什么都不意外。可此刻的境况，却容不得詹姆斯再仔细分辨。
“袭击在哪儿？”
“为什么还没出现？”
预想的情形迟迟没有发生，他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
抛下大厅内乱作一团的人们，詹姆斯赶去了码头。
既然对方不打算现身，那他也不再奉陪了。
夕阳缓缓沉入了地平线，海面上最后一道光芒也随之黯淡。
昏暗的码头上，本应停泊在这里的轮渡全都不见了踪影。
詹姆斯赶到时，不由傻眼。
一位穿着水手服正在码头上酗酒的醉汉被詹姆斯撞见。
他认出这名醉汉就是上岛时与自己闲聊的水手。
“船呢？现在还没到末班的时间，为什么这里一艘船都没有？”水手被詹姆斯拉拽得东倒西歪。
他浑浊的眼眸渐渐亮起，接着便略带惊惧地朝詹姆斯喊叫道：“你快放手！哪儿来的疯子！”
“你不是船上的水手吗？你今天怎么没有当班？”
“我早就失业了！”那水手醉醺醺地嚷嚷着，“你这疯子还不快松手！”
“反正也没有船长会招一个跛了的酒鬼上船！老子这就跟你拼了！”
詹姆斯躲过对方砸过来的酒瓶，一个抱摔就将水手扔到了一边。
水手还想爬起来，可他的身体却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他的手指、腕部以及小腿部位的后群肌都在不断颤动。
这是严重的身体不协调引起的。
这位水手并没说谎，他的身上有重度酒精依赖造成的多种退行性脑病症状。
他的身体情况的确无法胜任水手的工作。
可这更加解释不通。
因为自己前几天才刚见过他，而那时他并不是这样。
詹姆斯的内心乱糟糟一片。
他感觉无法解释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或许已经着了对方的道，不是这世界疯了，而是他自己疯了！
他努力抑制住开始颤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常年徘徊在生死线上，令他的意志十分坚韧，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的。
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他缓缓纾解紧绷的神经，之前被枪声打断的思绪又再次串联起来。
这一次他被导向了不同的真相。
克图密教以结社形式在科伦岛上活跃，作为家族式教派，他们一直试图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
明面上他们只有东正教堂一处教会资产，可詹姆斯并不相信。
这几天他以近乎掘地三尺的精度侦察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即便教堂与区政府，是在他状态极差的情况下完成的，但他依旧遵循了基本的调查原则。
标签醒目的地点本来也不适合隐秘的团体活动。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一处，因为那里他还未曾涉足。
那里与生者隔绝，有着天然的信仰屏障，是以詹姆斯并没在第一时间想到它。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科伦岛公共墓园，便是克图密教的隐藏据点。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要么，直接前往灯塔树林，战略性撤退，但是这样一来调查行动也正式宣告失败。
要么，继续执行任务，将这一连串诡异事件的根源彻底挖出来。
詹姆斯拨动着手枪的转轮，目光时明时暗。
半晌后，他将左轮别回腰间，朝墓园的方向赶去。
一声惊雷炸响，随即漫天的细雨从黑色的穹隆洒下。
摩尔曼斯克的12月，气温通常在-20℃。
寒冷的冬季加上夜雨，令当地人也都选择了足不出户。
走在空无一人的巷道上，詹姆斯只得裹紧风衣，让身体尽量暖和一些。
顺走一户人门前的铲雪锹，詹姆斯来到了墓园。
不出意料这里已经上锁。借着雷雨的掩护，詹姆斯将铁门上的锁链砸断。
被盗走行李后，他此行的调查工具只剩随身携带的微型手电。
手电的光束从一行行墓志铭上扫过。他来到了位于中心的纪念碑雕塑前。
任何组织都有自己的暗语及标志，狂热的宗教则更是如此。
克图尔特的宗教图腾，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怪异的石柱。
詹姆斯从纪念碑的一块石质边角上，发现了一道柱状划痕。
这表明这里已经被对方标记过了，他们的确在这附近举行过秘密集会。
看到猜想总算被印证，詹姆斯一直压抑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墓园外，从市区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詹姆斯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方向上正有许多道身影朝这边靠近。
他立即藏身到较远处，相对安全的一块墓碑后面，朝中心纪念碑的方向窥视。
远处的灌木沙沙作响，夹杂在雷雨声中传到他耳边的动静令他格外熟悉。
他分辨出这些声音就是在夜里侵入他梦境的那种异响，他想到了什么，不禁脸色煞白。
如同噩梦照入现实！
雷霆闪烁的威光将那些本应永远藏身于地狱的恶魔照亮。
在见到它们真容时，詹姆斯的心中升起了难言的恐惧。
它们的外形，就像在梦中见过的那样，扭曲、粘稠而畸形。
他无法将之与世界上任何已有的生命形态相比较。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些面目可憎的怪物就像希腊神话中半人半蛇的厄喀德那。
它们圆润似脑袋的地方，拥有着复数的斜眼，它们的皮肤苍白伴有血色斑点。
四支反关节的细长前足架在它们畸形的胸腔前后，而它们的下半身则是带有些许鳞片的滑腻软体。
它们的数量巨大，詹姆斯默数着，大概不下200只。
这时，掘墓人的屋子亮起了灯光，外面的异动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詹姆斯刚想去阻止一条无辜生命的妄死，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却停住了他的脚步。
从那屋子里逶迤而出的，同样是一只畸形的怪物！
它的体型较之其他同类还要更巨大些。
詹姆斯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宕机。
现实展现的黑暗与荒诞强烈地冲刷着他的理智。
“难道住在这里的全是这种非人的怪物？”
剧烈波动的心绪令他完全没注意到，黑暗中向他伸来的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