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
“李婶子，快来呀，搭把手，傅主任家老婆羊水破了”。
曲阳化工厂小区响起忙忙碌碌的叫喊声，U字形8层楼的建筑第四层第404号房间门口攀附着七八号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傅主任家一定生个大胖小子，和她爹一样有出息，得当官儿”
“我说王姨，按我说得是个大闺女，和她妈妈一样，漂漂亮亮，长大了也是个人民教师”
这时候人群中穿插过来一位六十来岁白鬓老头，咳嗽了两声。
“咳咳～诸位，按我说，小傅今天定能抱个大胖小子，不一会儿，小傅就会登门，让我给孩子取个吉祥的名儿”。
说完老头子踉踉跄跄走向自个儿屋内。
众人开始迎合。
“杨老头儿，呸～杨老先生说的对，毕竟咱这曲阳化工厂小区都知道杨老是有点行道的，懂得那啥阴阳八卦，易经风水…..”
也有人不给面，岛着乱的反驳。
“得得得～这新中国，新时代，别搞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相信科学，生儿生女不都是为了祖国献花朵吗”。
众人这嘈嘈着，只听房内传来“哇哇哇”，婴儿哭啼声一阵阵，许久之后李婶子走了出来，众人纷纷凑上去抢着问。
“李婶儿，带把儿吗”
“李婶儿，你倒是快说啊”
李婶儿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神情非常得意，被拥簇在众人之中。
“我李婶儿给傅主任接生，那必定是个公子，还能有差？”
话刚落地，房间内走出一头发稍卷，肤色青白，驾着一副厚实眼睛架子的男人，握着李婶儿的手，赛过去6块钱，连声道谢。
“李婶儿，多亏有您，让母子平安，这是一点心意，希望您收下”。
李婶儿神情突改羞涩，手捏着钱使劲的往外推。
“傅主任，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都是楼上楼下的街坊，这都是因该的，这不，孩子不得也叫我一声大娘吗，以后我就是孩子他亲大娘”
傅主任尴尬的笑了笑。
“您还是收下吧，不然，今后有什么麻烦事，也不再好意思向您开口”。
说罢，李婶儿才将紧握手心的钱，半推半就的塞进了衣兜。
众人见状也是一涌而上。
“傅主任，这是俺家老母鸡自个下的蛋，给孩子妈补补身子”
“傅主任，还有我，还有我，我给孩子做的小衣裳，您收下”
众人纷纷献上应勤，想要巴结到这位在曲阳化工厂身居要职的傅家伟，傅主任。
此时曲阳化工厂小区一楼拐角处阴暗的角落里，101号房间里灯光忽明忽暗，房内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张破旧的铁床和一张只有三只脚的方桌，床上躺着一位即将分娩的母亲痛苦挣扎，房内一男人正手足无措，紧握妻子的手。
“王芳，你一定挺住….”
男人手足无措，因为并无依靠两人独自来到曲阳务工，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等情况，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芳屏住难以控制的气息，看着男人。
“刘建，刚到这儿时，我听说三楼李阿姨给院子里好多人接生过，你去请一请她，看看能不能够帮帮我们”。
刘建听到这里，弹簧似的蹦起来就要出门，王芳急忙连声把刘建叫了回来。
“刘建…别急，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床下还有半袋我们从老家带过来的小米，你带上，送给李阿姨，也好开这个口”。
刘建抓起麻袋，就急匆匆地上了三楼，走到李婶儿门前，噼里啪啦的就开始用力敲门。
“李阿姨～李阿姨～在家吗？”
一通拍下来，没动静，刘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是一顿胡乱拍，这时楼梯转角处，李婶儿唱着小曲儿，数着手里的6块钱，得意洋洋的走向自己门口，抬头一看，一男人正拼了命的拍打自己门，抓紧把手里钱塞进胸口内包，搂起袖口，带着杀气的急步走向刘建。
走到跟前，李婶儿一点也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刘建脑门儿上。
“你小子干什么呢？抢劫啊？这么拍，这门不给你拍稀烂呀？干啥玩意儿呢？”
刘建顾不得李婶儿说啥，扑通一下跪到在李婶面前。
“李阿姨，求求您救救我老婆”。
李婶儿看陌生男人张口就叫她救人，被这突然一幕吓了个激灵。
“救啥人啊？就让我救，我也不是大夫，你让我咋救，救人去医院，别在这瞎闹，赶紧走”
刘建见此状，一把抱住李婶大腿。
“李阿姨，我老婆生孩子，都半宿了，也没生出来，求求您给帮帮忙”。
说完，赶紧把手里半包小米给递了过去，李婶儿听到这，看到手里还有东西，也是弯腰打开麻袋看了看。
“那….行，就去看看吧，我可先说，我可不是大夫，出了啥事儿，可不能赖我…”
“不赖您，不赖您”
“那就带路吧”
说完刘建一刻也不敢耽误，将李婶儿带到了101门口，李婶儿环顾了一下四周，面露嫌弃。
“就这地儿啊？能接生吗？”
刘建点头哈腰。
“李阿姨，就求求您了帮帮忙吧”
说罢，两人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只看床上王芳已经分娩，虚脱的将孩子抱在怀中，脐带还连着，刘建见状上去抚慰着妻子，眼光恳求的投向李婶儿。
李婶儿见状，环顾四周，走向墙角，拎起挂在墙头锈迹斑驳的菜刀，轻描淡写的一刀划断了脐带。
“好了，你给她找点酒精，不行，酒也可以，消消毒，好好休养着吧，生孩子都这样的，那我就走了”。
刘建连声道谢，虚弱的王芳也挺住一口气，微弱的说了声“谢您了李阿姨”。
李婶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刘建脚边的半袋小米，刘建察觉到李婶儿的意图，也立即起身抓起半袋小米塞进了李婶儿手里。
李婶儿也故作矜持。
“诶….俺也不是瞅你那半袋小米，都楼上楼下街坊，帮个忙也是因该的，不必不必，恭喜生个大胖小子啊，那你就好好照顾娘俩儿，我这先回去了”
刘建声声道谢送走了李婶儿，昏暗灯光下，刘建看着王芳怀里的孩子，焦急的心也落下半分。
李婶拧着这半袋小米得意洋洋的走在楼道上，自言自语。
“今儿老娘算是走了运，6块钱，加半袋小米，敢问这曲阳化工厂小区还能有第二个？”
正顾着自个高兴，走到这二楼转角就听见一阵阵的骂声。
“我c她m的，这臭娘们，一整天不消停，怀的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敢生下来，我两个都给剁了喂狗…..”
李婶儿一听这声儿不对，是二楼106这家汉子，朱红军，远近闻名的不好惹，这方圆几十里就这人最野蛮，厂子里保卫科的，三句不离爹娘，急了就要人命，正准备溜走，就被朱红军的老母亲撞见。
朱红军老母亲也是连忙上前拉住李婶儿手腕。
“他李婶儿啊，帮帮忙，我那儿媳就要生了，您给悄悄，您给瞧瞧吧…”
李婶儿心里嘀咕，你们都是算好日子的吧，一小区集体生娃，女娲捏个泥人也得前思后想吧。
“诶….他婆婆啊，我今儿还有事儿，您看这都大晚上了也不太好，我这家里还有急事儿，忙着回去呢”
说罢，李婶儿就想要挣脱朱红军老母亲的手，准备撒腿就跑，好巧不巧这时候，屋里骂声中断，朱红军赤裸着上身走到走廊阳台，点了支烟，扭头看了一眼李婶儿和他的老母亲。
这一看不要紧，可是把李婶儿给吓出一身冷汗，可朱红军老母亲还是不肯撒手。
李婶儿看在这么拗下去，朱红军那个脾气可惹不得，急忙陪笑。
“那他婆婆，我就先把家里事儿放放？陪您去看看？”
说着，李婶儿浑身哆嗦的走过朱红军身边，进入了屋内，过了半宿，孩子生了出来，是个闺女，朱红军一听是个闺女，气不打一处来，说是就要进屋把这孩子给弄死，把李婶儿腿都吓软乎了，躲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还好朱红军有几分胆怯他的老母亲，惦记着这老家伙要是一气之下，不给他藏起来的那份养老钱，可怎么办，这才消停下来。
朱红军的老母亲把李婶儿拉到一旁，躲躲藏藏的塞了6块钱到李婶儿手里，李婶儿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正准备客套几句。
不想朱红军在一旁恶狠狠的看着李婶儿，咳嗽了两声说到。
“我说李婶儿，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家那老头子就不惦记你暖被窝？”
面对着朱红军的言语调戏，李婶儿是敢怒不敢言，一把推开朱红军老母亲递过钱的手，傻乎乎地陪笑。
“我说大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那婶儿就先回去了”。
说完李婶儿头也不回的，甚至带着小跑的回了自个家。
此时傅家伟敲响了杨老头的屋门。
“杨老先生在家吗”
屋内传来两声沉闷的咳嗽声。
门也咯吱作响的打开。
“哟～是小傅啊，快进门，快进门”
杨老头沏了两杯茶，招呼着傅家伟坐下。
“小傅前来何事呀？”
傅家伟连声问候。
“杨老啊～这不今天生了个胖小子，前来跟您讨个吉祥的名儿，之前我老母亲的落叶之地不也是您给琢磨的吗？也托您的福，好地方啊，才保佑我在事业上有些许造化”
杨老头捋了捋胡须，笑声迎合。
“哈哈哈….哈哈哈….那都是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这孩子该月所生，命里须水，就叫傅泽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