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银幕1
身为当朝皇帝最小的妹妹，明唐唯一的公主，那时我正值碧玉年华，环境影响心境，不愿像深宫女子一般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困守自己的一生，常常和侍女偷跑出宫，想象自己能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也是在那时，我遇见了他。
我与赵文玥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嘉兴二十六年夏。蝉儿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答应带偷跑出宫的我去京城最大的西市，买心心念念的桂花梨子糕，不巧被路过的疯马冲撞，幸而被人救下，才没惹出更大的祸事。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姑娘？”柳叶吹拂，一股暖风吹的我心痒痒的。那是我第一见到比皇哥还要英俊的男子，赵文玥看我像是被吓呆了一样，一直盯着他看，蝉儿反应过来，哭着一把从他怀里夺过来我：“小姐！你别吓蝉儿啊！”
多么美好的邂逅，当真的有一瞬间让我对“爱情”这个词有了新的感触。有段时间我常跟蝉儿嘟囔过他的事，希望有一天还能见到，一定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也的确在某一天，我真的又一次见到了他，只不过是在选亲大殿上。他身穿纯白带金的长衣，朴素出尘的风格却在众世家子弟当中，显得最为出众。
虽然是说让我自己择选良缘，实则也就走走过场。身处皇室，恩情爱恨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相对能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我心里也有诸般衡量。
可最后令我没想到的，那定下婚约的竟然是太常卿侍郎的独子赵文玥。
“我的昭儿对他可还满意？”当今皇太后明兰刘氏是我的亲生母亲，而皇哥只是由先皇为解母后当年丧子之痛过继给她的。
赵文玥端跪于寿康宫寝殿中，似是惊恐的低着头。我眼中灰暗不明：“母后，为什么选他为驸马？”
“怎么，你不喜欢？”刘氏微笑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蝉儿。
“喜欢啊，赵公子面貌生的比皇兄还要俊上几分，京城的富家千金谁不喜欢啊。”我想到了什么，调皮的笑着，“可是，我们虽为皇室也不能用天恩强人所难啊，不能仅仅女儿我喜欢，就强迫人家赵公子……”
“微臣喜欢！”赵文玥抢过我的话，拱手郑重承诺，“微臣自西市一别，对公主您一见钟情，今日竟能有缘再见，得公主褒奖，臣自是不会错过，请公主放心。”
记得当时我听到他说这番话，还愣了很久，不敢相信戏本中的桥段竟然真的能发生在我身上。他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份呢？
后来，赵文玥用整整七年来告诉我他的心意……
赵文玥对我真的特别好，成婚后，我们搬进了新的公主府。他每天都会想着方法的宠我，在我想吃桂花梨子糕的时候，第一时间帮我买来；在我说无聊的时候，就买了京城最大最美的纸鸢放给我看；为了不被外人说闲话，他求我给他寻了一门宫里差事，家没人陪我玩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只狑犬逗我开心；在我不愿被世俗束缚的时候，给我买了一所郊外的宅子，说我不开心了就去那里闲云野鹤……
这些种种让我觉得到我好像真的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原来被爱是这么开心的事。
可这都只是我们之间的开始……
“赵文玥，我可真是小瞧了你。”那是我晕倒后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我看到他这张嘴脸是真越看越恶心。
赵文玥单手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左昭齐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但是你既然都知道了这一切，还敢惹我。”
“蝉儿，蝉儿……”我根本摆脱不开他的力气，双手的指甲本能地疯狂一次又一次抓着赵文玥的手臂，出血了赵文玥才吃痛的把我扔在地上。
“你属猫的吗？”赵文玥明显被我惹恼了，抓着我的发髻往外拉：“不是找你的秋蝉吗，看吧！”赵文玥强硬地拽起我的头，我的视线也落到了身手异处的蝉儿身上。
“啊啊啊啊！！！”我发狠甩开他抓的手，头发散落在地上，身体发软的爬向我心爱的蝉儿，却不自觉的呕吐，我将她的身体放在腿上，抱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抚摸着地上的血，妄想把她重新拼接好，“蝉儿，我的蝉儿……”
“真恶心，”赵文玥走到我身后，重重捏着我的肩膀，恨不得将我揉碎，“这就是违抗我的下场，从今以后，你要是再找柳儿母女的麻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赵文玥将蝉儿的头从我打颤的身体里拿出来，高高端详：“来人，拿去喂狗。”
从那以后，我时常久久无法回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
我给他了官职，让他疯狂的往上爬
一直怀不上孩子，我以为是自己原因，实则是赵文玥一直在给我下药
我想去郊外的院子散心，被他政务多拒绝，然而是在外面养了外室，甚至有了孩子
我想让他们死，却害死了蝉儿……
“我，我要进宫……”可是现在整个公主府都是赵文玥的人，“母妃，母妃，我要杀了他，我要将赵文玥碎尸万段！”
我将自己的最后的暗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给母后传信，一部分去杀那俩贱人。等到最后只等来无数暗卫的头颅，赵文玥对我的羞辱和暴打。
“还想透风报信，”赵文玥拿着我的希望，在我面前撕的粉碎，“左昭齐你怎么想的，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我的无言并没有换来任何怜悯。
“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你，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也让你尝一尝绝望的滋味。”赵文玥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接到召旨连夜进了宫。
第二天，我就听到了明兰刘氏谋害皇嗣，勾结逆党，被株连九族的消息，整整六百五十九人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却只单单赦免了我一人。
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久久呼吸不上来，又一次晕了过去。再次醒来赵文玥已经站在床前，无神的盯着我，毛骨悚然：“你知道吗，你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
“赵文玥，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当今圣上的妹妹，明唐的长公主，我不是你在外面养的妓女！”
我也不管他是不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让婆子给自己熬制了打胎药喝了下去。他居然还质疑我为什么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如此狠心。
短短一个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就今天早朝，皇哥薨世，他子嗣稀少，最后好像立了一个从冷宫出来的孩子为新帝。赵文玥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封摄政王，辅佐新帝，治国理政。
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这就是他说的生不如死……
一开始他把我锁在府里，每日按时送吃食，也不准下人苛刻，再接着他又把我放了出来，赵文玥将自己在外藏了多年的外室正大光明的接回了摄政王府，强迫我喝了那贱人的妾室茶。
“你那心肝倒是挺能沉得住气，在外面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外室，现在还让她继续做小。”我也尝试不断的激怒他，但无济于事。
那是新帝即位，我跟赵文玥第一次一起进宫，说是新帝想见见我这个姑姑。
“姑姑你忘了，我小时候被其他皇子推到湖里，还是你救的我呢。”左宗铭稚嫩的脸庞紧紧抱着我，我有一瞬间想让他报恩帮自己把赵文玥杀掉，赵文玥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朝我露出了那最熟悉的笑容。
回府后，我又被赵文玥关在了屋子。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太医说是长年服用避子汤，之前又打胎才落下了病根，以后都不能再生育，需要好好调养，可我认为这些都是次要的，我的心里生了更重的病。
那是一个寒秋的雨夜，滚滚阴雷伴随着阵阵寒风，总管徐公公想为我尽可能遮雨，“圣上这几日在朝中多次想要提拔郭尚书之子，却屡次被摄政王以圣上年幼无知，不分是非，当众驳回，让圣上很是生气啊。”
“我知道了。”这一年多里，我一直都被要求不能出府半步，只有左宗铭时不时用各种理由召见我，当今圣上尚且年幼，真正能够亲近的人，也只有我这个姑姑，“参见圣上。”
“姑姑你终于来了。”徐公公识趣退下，左宗铭一个人躺在金銮大殿龙椅上，睡眼朦胧的坐起来。
“这群狗奴才怎么敢留你一个人在这，连个灯都不点。”我赶紧走过去，把他抱起来。
“是摄政王，他说我难当大任，遇到困难就只知道找姑姑，他说要让我涨涨记性。”左宗铭一脸委屈让我难受极了。
赵文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面走出来：“难道不是吗？”我紧紧把左宗铭抱到怀里，生怕赵文玥会发疯再夺走自己最后的亲人。
“赵文玥，我错了好不好。”一瞬间，我的心开始变得特别特别痛，情绪也逐渐上涌，过往的回忆又在脑中重现。
“我错了，我不该用权势让你和你爱的人分开，我不该想杀柳桥，你想让我生不过死，你也做到了，我所有的亲人也都死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难道我当真，这么罪大恶极吗？我当初就不该，就不该嫁给你！”
我好像真的病了，我把左宗铭护至一侧，趁赵文玥不注意，一把拿出龙椅一旁放置的佩剑。“赵文玥，你恨我，我也恨你，我每天晚上都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你觉得你能杀了我？”赵文玥冷眼看着这一切，一步一步向前，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后退，反腕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姑姑，你要干什么？”左宗铭对突然发生的状况，有点不知所措。
“赵文玥，我告诉你，我们就这样吧，我死后，你想当皇帝当皇帝，你想杀谁就杀谁，但你能不能放过宗铭，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崩溃的呜咽着，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化作尘埃让自己能轻松些，过事种种湿润了我的眼眶，“如果你敢碰他一根头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好像解脱了，头也不疼了，身边有他们的挽留，我到底纵然是不甘心的……
像一头困兽，无法冲破的枷锁，却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