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否会和我一样需要治愈
很多事情是在多年后后知后觉的，昨天晚上窗外寒风萧瑟，又因为我刚看完恐怖视频，蒙头缩在被窝里喘不上气，这样的夜晚更适合天马行空的回忆。我想到了自己的快乐小学时光，挖泥巴，玩泥巴，摔泥巴，磨瓦片，砸麻叶。那么多琐碎的记忆突然慢慢涌上我的心头，变得苦楚起来。痛苦的反噬时间很长，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子弹命中的靶心在哪里。
初中的时候，我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其实我很害怕上学，最害怕的是数学学科，好像自己学不会就比别人格外笨。我还能想起来初中数学因为不会新知识，在黑板上演算的我被地包天牙齿的老师偷偷掐胳膊，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可恶的老师啊！高中的时候因为肾结石腰疼的厉害，被化学老师强行污蔑，给班主任告状说我是装的。往事历历在目，痛苦的高中生活似乎才是故事的高潮部分。因为适应能力很差，所以我总是会出现到新环境不爱说话，食不下咽的情况。因为理科成绩不好，模拟考成绩不理想的时候会把自己锁在屋里哭，屋外的妈妈只会歇斯底里的吼着质问我：“那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可是残酷的高中不是靠母亲的歇斯底里就能解决的。我依旧偷偷的带手机看小说，白天精神恹恹，像聊斋里被抽走精血的书生。因为高中时期开始，生活费拮据，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甚至到大学也需要斤斤计较为自己到月底的生活费反复计算发愁。所以我开始在高中的时候，急于寻找一个灵魂的归宿，不是学校，也不是家，哪怕是桥洞也好，庄稼洞也好，只要能让我短暂的离开高压环境和拮据的高中生活，我都觉得那是无比美好的精神解脱。高中时候的窘迫，让我每周到了周末最发愁的是怎么问家里张嘴要下周的生活费，可是长时间的道德绑架，家人辛苦让我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现在想想，父母生育孩子抚养孩子完成学业的过程不正是为人父母的标准吗？而且没有过度的消费，这种索要生活费的情况在自己的心里反复矛盾，这个场面也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为了省钱，母亲把我带到自己的熟人理发店，因为被剪的短到眉毛上的刘海我哭了好多天，年少孩子的自尊好像从来不被重视。高三那一年，我叛逆地找到了自己的叛逆男同学，带我去他叔叔的理发店给自己剪短拉直了头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了主动权，哪怕是头发也好…
那个时候只是我反复给自己精神惩罚的开始，进入大学之后，我终于拥有了生活的主动权，我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挣得额外的生活费，也终于不用为了买自己心爱的衣服而踌躇，所幸在自己的努力下，一个平凡的孩子终于可以买得起自己想吃的东西，穿的起自己想要的衣服，品尝得起自己喜欢的水果。这一切别人可能从小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我用了十八年才完成，虽然生活拮据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可是面对着大学的人情花销，我的财务始终还是赤字，当时工作日在学校上课，周末的时候还需要去兼职家教，晚上打扫卫生的间隙还要接到母亲的电话，我想我一看见母亲的电话来电就浑身冒冷汗的应激反应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后遗症。母亲的电话一来，就是和我清算年度账单，质问我花了多少钱，最紧张的一段时间，我甚至记账将每日记录发给她，电话清算终于结束，我疲惫的灵魂却没有得到休息。会坐在原地愣很久，然后慢慢地眼泪淌下来。进入大学到毕业以后，我的身体开始排斥睡在家里，甚至渴望回到学校，恢复我的真正人格不用伪装家里乖乖女人格。
大一第一年回家过寒假的时候，我用自己挣来的兼职费给自己烫了头发，我认为这是个美丽的灰棕色发色，以为会得到夸奖的我，回到家里就被母亲把头发拉直了，原因是说自己的头发像妇女。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执行力那么低的父母快速地处决了我的卷发。正如再次拿捏并处决了我的尊严。
大三的时候，我终于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学会了化妆，逐渐找到了自己的穿衣风格，在和朋友的交流中被疗愈，那一年的暑假，我回到家看到自己省吃俭用买的彩色毛衣被母亲扔在门外。那一瞬间的我很奇怪，我不相信母亲会扔掉我的衣服，进家门的时候，我不经意间问怎么衣服在外面，母亲说“跟破烂一样的东西，别穿了”那一瞬间的我终于爆发了，我大声地争辩“我不喜欢你的衣服，我扔过你的吗？”这是第一次爆发，好像也是抗争的开始，继以后的无数个场合的锻炼里，面对工作后“你是我们的女儿，所以你的钱怎么花我们也有发言权”这样的话都能让我波澜不惊了。大学之后，和朋友们出去玩耍的我差点忘了自己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我已过了十八岁，也已拥有了自己的话语权，可就是这样的环境下我甚至都需要在去找同性朋友玩耍的路上化妆，在回家的路上把本就不浓的妆卸掉。不平等的家庭关系培养不出健康明媚的孩子，不是么？
直到大学毕业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上大学期间不曾亏欠父母，我曾在家教没拿到钱的路上坐在公交站牌看着人来人往啃面包，一边计算着兜里的几十块钱还够吃几顿饭，可是每当兼职费多出来多少，家里给我的生活费就会少多少，这样看来，我确实在为家庭的省钱大业上做出了卓越贡献。
因为从小的穷苦教育，每次出门和同学们玩的时候，特别是去到服务比较好的餐饮店，我下意识的反应一定是服务人员好辛苦啊，如果是母亲，我就会让她少跑一趟是一趟。所以在外面吃饭的我，几乎很少喊服务员，去海底捞吃饭的时候，时常觉得自己被摆的太高而有亏欠。
大学毕业后，我终于短暂地独立了出来，虽然微薄的薪资却尚可够我给家里的弟妹买些吃的零嘴。穷苦教育的成功范例成功影响了弟弟，刚开始的时候，对于我的“奢侈”他甚至觉得愤怒，在我的一再强调下才明白这是姐姐的钱不是家里的钱。好像这样才可以放心的吃，放心的喝而没有负罪感。如果丢了五十块钱，爸爸会说这需要妈妈辛苦半天才能赚来，所以孩子们自然不敢大手大脚的吃喝，大手大脚的消费，每当放松自己的时候脑海中都会自动换算成这需要“母亲的多少个半天”才能买到。
我花了快二十四年的时间来摆脱穷苦教育，而这种教育方式正出现在千千万万个农村家庭里，循环上演，各地的孩子们背负着道德压力，成长的很多年后才能学会给自己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