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4章 空悲切(一)
好事者每个时代皆有之,发生这样的大事免不了有围观者,随着杜貂一行人气匆匆地往里走,人群也跟着往里走,赢傒等人就夹杂在其中。
西白二族长和县丞对着张陌示意一眼,也钻进了中庭,唯独张陌被押着,无法动身分毫,但他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中庭,此刻各种声音依旧有,当杜貂作出擒拿之势冲进里面时,却被里面的景象惊住了,动作瞬间停滞,铁青着脸无法挪动半步。
他见到什么,竟见到闹哄哄的一片,足有数百人之多,个个现愤怒状,手中铁器、青铜器农具挥舞着,捶打着。
更有人在争论不休,一副要亲自上阵之势。
刚刚赶到的赢傒发觉杜貂的不对劲,忙挺直身体,挤出人群往里看,却也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私斗竟是这般田地,不,那根本不是私斗,而是什么呢?什么是在打铁,却又没有专用器具,是在修理农具,更不像,倒似在切磋看谁的农具耐用,谁的够使用。
甚至还有人在捶打着青铜器,似是要打造出全新农具来和旁人一较高下。
总之,这里乱糟糟的,各种姿势都有,而声音就来自他们的争论,有人面红耳赤地述说着自己农具的先进,金属发出的声音来自他们互相比划农具,将农具砸在铁器上,以示自己农具的坚硬。
这分明是一场农具竞技盛会,即使言语有些难听,却全是围绕谁家的农具好而争执,和想象中的私斗完全不对调。
“这......”家宰看之和身旁护卫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好,反而是赢傒哈哈大笑起来。
他明白了,明白为何张陌如此淡定,为何西白二族族长能坐在一起吃浆,因为他们根本无冲突,又何来不能相容之说。
不,他更明白,这所谓的私斗想必是张陌演戏给人看的,看杜貂那铁青的脸,就知张陌这出戏是如何成功。
“这里可有私斗?我西白二族皆重农,更重视农具的制造和改进,遂互相比划,以更好的改进,这不可能不允许吧!”西族长似乎没有察觉到杜貂那难看至极的脸,笑嘻嘻地凑近问,可谁又看不出话中的讽刺和调侃。
还指了指杜貂手中装饰用的剑继续道:“如此盛会难得,你手中的剑不错,要不也参与其中,让大家品谈品谈?”
杜貂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瞪了西族长一眼,冷哼掉头拨开人群便走,头也不回。
西族长见之掩盖不住嘴巴的窃笑,却是连忙拦了过来,堵住了杜貂的去路,转变脸色道:“你这样走了是不是太不把我郿县放在眼里,县长作为一县之长,却被你当着大家的面无缘无故擒押,说得过去吗?”
杜貂依旧冷哼,脚步停在外庭,对着押着张陌的卒挥挥手,卒会意,便将张陌放了,又是冷哼一声,就欲离去,却县丞拦住了,问:“这样就想走?须知县长乃朝廷命官,你区区屁也不是的从官如此侮辱于他,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
西族长不能给杜貂留任何情面,县丞同样也如此。
这话说得不错,县长乃朝廷指派,而杜貂只是实权人物认命的从官罢了,按现代说法,那就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县长没有过错时候,他私自擒押县长,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绑架,应以‘掳人勒赎’罪而论。
当然,县丞也不想彻底得罪内史府某位实权人物,没有拿律法说事,只是想给杜貂一个深刻记忆罢了。
此时此刻,西族的命运已经和县长绑在一起,县长名声受损,就是西族名声受损。
杜貂听之脸色一横,哼道:“别得寸进尺,我可是主爵都尉的人。”
这话就似‘我爸是李刚’一般耐人寻味。
县丞听之却是暗暗笑了笑,嘴角不察觉露出一丝窃喜,有此话,他的目标达到了,便不再阻拦。
“哼!”杜貂狠狠地盯了西族长和县丞一眼,甩袖而走。
众人不知道的是,当杜貂气急败坏地走了之后,西族长和县丞同时对张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但,虽然这笑不明显,却被眼尖的赢傒看到了,心中不由颤了颤。
顿时心中苦笑,他低看张陌了,想必这就是张陌的蹊跷之处吧!兴许他早已得知内史府的人在暗中欲针对于他,才出此下策,不,是良策,以化解自己可能要面临的针对,同时也将内史府的人揪出来。
的确是不错的谋略,此人有些头脑。
“兴许这就是大王看中他的原因之一吧!”一时,赢傒对张陌的看法有了一丝改观。
私斗就是一个乌龙,人群见之纷纷散去,赢傒却没有要和张陌谋面的意思,悄悄地随着人流出了宅邸。
杜貂走了,西白二族也没有必要再演戏,是的,这就是他们的演戏,在得知暗中有人在监视这一切的时候,在厅堂时,张陌和二族长商量的就是如此对策。
白族长倒也配合,硬生生地将一百年难遇的准私斗化成农具比划盛会,还真是闻所未闻,当然,白族长之所以如此配合,也是张陌许以好处。
细盐共分。
这是白族想得到的结果,也只有这样,白族才不会被如此新盐洪流所击溃,才能吊住白族一线生机,和西族共生存。
别无他法,兴许,这也是族人想看到的吧!
杜貂一众灰溜溜地走了,却是越想越不忿气,明明得到确切消息是西白二族私斗,却变成论农具,他感觉有种被耍的感觉。
他可是在主爵都尉跟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此次前来郿县一定会擒下张陌,为杜申报仇。他本乃主爵都尉族人,好不容易才在主爵都尉跟前冒头,得到一个从官的美差,自然不能令主爵都尉失望,殊不知是个乌龙,蒙族在耍他。
杜貂下榻在乡亭亭舍,这也是他憋屈的地方,本以为他替主爵都尉办事,郿县官吏和老氏族都会对之客客气气,将之迎入县廷,并美酒招待,不曾想却是西族的奚落,县廷不理不睬,他感觉不到一点作为主爵都尉从官的好处。
再看此刻亭舍,美酒就不用想了,飨食也只有些许肉沫,和理想中的待遇完全不同。
“快,将蒙嗔叫来,如此陷害本爷,必让他好看。”
杜貂大声地呼郡卒,郡卒闻言,动作迟疑一下,目光却闪过一丝厌恶,可无奈此獠乃大人身边的‘犬’,倒也不敢违抗,便应诺走了。
其实西白二族可能私斗的事情是蒙族告诉他的,并说这是为他策划很久的美差,听是美差,当时那个好心情可想而知,并且当时信誓旦旦地对主爵都尉保证,一定能办好此事,却是如此结果。
是蒙族消息有误,是蒙族害了他,要真以这样的结果回去,主爵都尉必定要他的命,他要找蒙族算账。
不多时,蒙族的人被唤了来,却是蒙嗔,他们之间是见过面的。
蒙嗔一来便远远赔笑,表情相当滑稽。
“大人...”本该,这‘大人’一词不应该出在杜貂身上,但蒙嗔却是何等圆滑之辈,也的确,这二字一出,杜貂板着脸如春风化雨般竟无条件地消退,换来的是仰起的头颅,一副飘飘然。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是在西族和白族身上所没有的待遇,令他几欲沉迷。
“不知唤小人来何事?”蒙嗔的姿态做得很足,全场眯着眼。
杜貂抖了抖衣袖,那没有灰尘的袖子上凭空多出了一丝灰尘,不过他没有在意,他很享受这‘大人’‘小人’的话。
不过,待面对现实时,笑容顷刻间冷了下来,质问:“你为何要骗我?”
蒙嗔苦笑,低头一躬,那表现出来的笑容从所未有的灿烂,和他所面对的处境格格不入。
“大人体谅,实在嗔也想不到会是如此,本来什么都已谋划好,却被他们识破了。”
是的,西族中庭别开生面的农具比划是人都会想到那是演戏,既然是演戏,自然能想到他们的谋划被识破了。
“既然被识破,你又为何让我前来,这不是给我找事。”
杜貂有了些怒火,“还有,既然张陌能识破你的谋划,那他必定会处处提防蒙族,以后想针对他就难了,那我如何面对主爵都尉,你害了我呀!”
此刻,杜貂有些心惊,实在事情越想越可怕。
蒙嗔却不因他的话而受影响,灿烂的脸多了一丝狡黠,凑近杜貂低声道:“不,不会害了大人,依旧如以前般说法,这是美差,嘿嘿!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要对付张陌并不难,即使他逃过了一劫,却逃不过第二劫。”
“什么意思?”杜貂眼睛眯了眯,脸上多了一丝期待。
“自然是嗔给他留了后手,大人只需再回去擒下张陌就可,保大人能在主爵都尉大人面前立功。”蒙嗔抛出嚼头,倒是让杜貂眼睛亮了又亮,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支吾着,“你没有骗我?”
“嗔怎敢骗大人?放心便可。”蒙嗔连忙作揖,脸上依旧噙着笑,但那笑可别有意味,杜貂却蠢到竟然察觉不出来。
特别是蒙嗔每一句话都带着‘大人’二字,让他乐不思蜀,以致完全不在意蒙嗔是否在利用他。
当然,他更多是想在主爵都尉面前建功,须知主爵都尉可是恨透了张陌,恨不得将之弄死,主爵都尉的事就是他的事儿,他不能让主爵都尉对自己失望,他要建功,他要张陌死,以致也不问第二劫是什么,便答应了蒙嗔。
“本...”他本想说‘本人’的,却为那‘大人’二字念念不忘,当然,更想的是这二字深深地嵌入蒙嗔的心里,让其时刻记住他乃大人,便干脆以‘大人’自居:“本大人此刻就去擒拿张陌。”
蒙嗔连忙制止,道:“不可操之过急,容嗔再准备准备......”
。。。。。。
众人都已散去,族人也被遣散开来,可白族长并不打算离去,十万石被劫并不是小事,当时县长听闻此事后并没有太大反应,也没有谴责任何一人的意思。
但他心里始终没有底,这位县长他愈发感觉难以捉摸了,以到了有些可怕程度。
一个新盐便让白族游走在衰败边缘,几句话便让西白二族化干戈为玉帛,更令内史府的人吃瘪,这完全是以前的县长无法做到的,只是,他依旧是那个县长呀!
难道以前的县长深藏不漏,到此刻才现出他的本性?白族长越想越觉得可能,要真是如此,县长可谓心思缜密,令人不敢漠视。
遂,一想到十万石新盐被劫,他便浑身不安乐,他怕县长怀疑他,怕县长暗中对西族下死手,当然,更怕的是县长承诺细盐共分的事食言。
须知,那是白族不至于被西族踩下的唯一保障。西白二族即使有短暂的合作,却是长期的竞争对手。
要想表明这些,只有让县长相信白族,他们并没有劫夺十万石新盐。
“县长,我白族真的没有掠夺十万石新盐。”
张陌已经离开了西族宅邸,在回张宅的途中。
几天了,就今日匆匆忙忙回宅中一趟,才不到一刻钟又被赶了出来,他甚想念那食案上那一盏茶带给他的惬意和休闲,雅在旁边忙碌的温馨。
一度,他挺享受这种生活的,没有前世繁多公务的烦心,没尘嚣中的喧哗,只有那一抹朴素无华,是那么的自然和真实。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对了,还有他吩咐雅搭建的温室大棚和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的种子,这种子种下去了没有?在大棚里能否生长?如能生长并结果,他的餐桌上又将会添加一些色彩。
想想便觉得神往。
当然,更想的是尽快回到宅邸,弄得一木桶,惬意地泡上一澡,洗去这些日的烦躁,涤荡那不舒畅的思绪。
沉寂了二个多月快三个月的报复终究是来了,主爵都尉再也沉不住气,要对他下手,他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应对主爵都尉的报复,如何才能保存自己,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要留取丹心照汗青。
当然,他还在等,等黑的归来。
这还不行,主爵都尉在暗,他在明,如果主爵都尉的报复无法取得预期效果,狗急跳墙之下玩阴的,他依旧难以防范,他必须要弄些能防身之物,才能确保自己安全。
虽然出入都有县卒伴身,难不保主爵都尉会寻些侠客来刺杀于他,一般侠客他倒也不惧,怕就怕似豫让、荆轲、聂政、侯赢这样的绝世刺客,那才叫一个防不胜防。
说到防身武器,从示范县里拿出每一件都可谓神兵,可示范县的限制,他无法从中得到,就如手枪一般,诸葛连弩不错,可充当防身良物,可此物太过明显,也太过招摇,更会找来横祸,须知大秦是禁止弓弩之类出现在民间的,在官署还好,即使有人见到弓弩,也可当是县廷所配,如他出现在其他地方呢?特别是一些陌生地方,就很容易惹来麻烦了。
所以诸葛连弩并非良好贴身防身之物。
剑也不错,一些名士、贵族之类皆喜欢佩戴此物,那是身份象征,更是防身之物,可他却不会耍剑,充充场面还好,要是防身,还是是免了。
于是,再三思虑之下,决定第一时间再造个良物,贴身保存,以防万一。
造什么好呢?手枪?他第一时间想到手枪。
手枪绝对是极方便又好用之防身宝物,可他即使博览群书,也不会造呀!完全是空想,不过,下一刻,眉头一展,手枪不会造,但手枪的前身火铳可以造呀!
火铳兴起于元朝,多为铜制或铁制,比较简单的有火绳枪,也最易制造,其次便是燧发枪、线膛枪之类。
可是这些皆要制模和锻造,太浪费时间,想要立刻得到并不可能,不过张陌想到了它们的前身——突火枪。
突火枪乃最原始的火器,有宋朝所发明,其以粗竹筒为枪身,内部装填火药与子窼,也就是铁砂、碎瓷片、石子等物,其实就是比较原始的散弹枪。
突火枪做法简单,材质更是随手而得,制造过程也不耗时,而且射程也不赖,就他前世从书中可知,似乎可达百米,就是浓烟就些上头,装填弹药有些麻烦罢了。
百米,已经足够了,虽然比不上诸葛连弩,却是贴身使用的最好之物。
见县长不理会自己而踏上归途,白族长也屁颠颠地跟了上来,骑着马在张陌的车舆旁不停地唠叨这句话。
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就怕县长听不到一般。
张陌又如何听不到呢,他只是不想说话罢了。十万石的被劫目前尚未传回详细的消息,他不能下定论是何人所为,自然白族也脱不了嫌疑,只是这嫌疑有些微不足道罢了。
即使微不足道也不能说。
“本长知道了,你且回吧!”张陌对着帘幔外挥挥手。
白族长知道县长这是应付他,却也不依不挠,佝偻着上身,年迈的身躯在马的颠簸下一缩一缩的,可见受折磨,却也不该他要纠缠县长的热情。
“县长要相信白眉......”白族长名白眉,“白族真的没有掠夺十万石新盐。”重复絮叨着,张陌烦不胜烦,只得拉紧幔帘,尽量遮盖住这个曾经对自己不屑一顾,清高如磐石的白族族长的声音。
“还有细盐共分,县长可不能忘了......”
絮絮叨叨依旧,烦不胜烦在继续,就这样,一车在前面行走着,一马一人在后嚷嚷着,很快便到了张宅,并进入其中。
张陌真佩服白族长的执著,年迈固执如他,和当初蛮横无礼形成鲜明对比,他也想不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了种族延续,竟能无耻到如此,还真不多见。
“是了是了,你快回去吧!别劳累的身体。”
很不耐烦地说着。
得到县长正面回应,白族长才稍稍松心,便准备调转马头回去,可乍一看,他发现县长的宅邸有些不对劲,什么不对劲呢?
仿似这路有些过分平整,延伸而入如溪流淌过,无声无息,却给苑圃点缀上一丝色彩。
他连忙低头一看,马蹄下竟也是如此平整的路,平整得更显眼了,他完全没有见过如此之路,忙跳将下马,轻轻一踩,竟坚硬如石,再轻轻一触,硬而光滑。
忙不迭往前走几步,竟是如此舒畅淋漓,毫无滞碍感。
此乃神奇之道也!
白族长啧啧称奇,眼中如透着光,连忙再屁颠颠地上马追上已经下了马车的县长。
“县长,可否告知此乃何道?”
“水泥路!”张陌毫不思索地回应,他目前并没有要大张旗鼓地铺设水泥路的打算,却也不想隐瞒。
“水泥路?”西族长听之迷惑了,他从未听说过如此之道,还有铺设此路的材质,似石非石,似夯土非夯土,着实奇特得很,便问,“乃和材质做铺砌?”
“自然是水泥。”
“何为水泥?”白族长更好奇了,不,他来了兴趣,如此之路如此平整,还如此美观,作为商贾的他,嗅到了一些商机。
张陌不想解释太多,便指了指不远处有仆人在忙碌的地方,他们正用水泥浆来修修补补一些东西。
白族长连忙走过去,左瞧瞧右瞅瞅,甚为仔细,一会后,竟兴奋地拖着年迈的身躯奔走过来,姿态相当滑稽,却又按捺不住他激动地心。
“县长,可还有水泥?白眉愿意购之......”他怕县长还听不懂他电话,补充,“大量购之。”
“购之?”张陌凝视白族长一眼,心中斐然,暗想应该白族长看上了水泥,想做水泥买卖,这厮有些生意头脑。
“自然有之,你想要多少?”
张陌回应。水泥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自然没有官营一说,既然没有,就可当一般商品来买卖,当然,秦律规定官吏不可行商,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不行商,可让人代替之,而白族长如此意愿,想必是不错人选。
水泥这东西是铺砌路的好物,放在大秦绝对是达官贵人抢手之物,对于黔首来说,就显得奢侈了一些,无人有这个闲钱来装饰门庭,除非‘暴发户’,但已经足够了,达官贵人的钱往往是最好赚的。
“可有数十石?”白族长犹豫着回答,他也不知数十石有多少,大概说个数字。
张陌斜眼瞅了白族长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他也猜出白族长对水泥的重量没有多少概念。
数十石也就数吨,数吨水泥干不了什么,相对于那些大庭大户来说,也就够一人使用,不过也不点破,数十石是个小数目,随时都可从示范县里购买出来,让白族长试试市场反应也好。
“也罢,就给你九十石,如果入市顺利,便再说吧!”张陌为白族长作出决定。
九十石,对于粮食来说,很多了,但对于水泥来说,也就是些‘小虾米’罢了。
但听到这个数字,白族长又有些犹豫,但这个要求是他提出来的,也不好讨价还价,连忙欢喜应允。
“价钱如何?那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白族长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问题可难倒张陌,后面一个问题还好,他随时都可以购买出来,但价钱嘛,有有些难以定夺了。
按示范县水泥价格,一般一吨是三百多到四百元,市面上水泥大多是一百斤一包,按一包水泥一百斤计,一吨就有二十包,一包大概二十元左右。
那二十元相当于大秦的多少圜钱呢?这个无法计算,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共通之处。
不过他可用黄金来计算,就有共通之处了。
现在他到示范县里购买东西基本上都是用黄金,也就是金饼,大秦的一个金饼通俗来说就是一金,一金有一斤,而大秦算法是一斤等于十六两。
示范县黄金价钱其实受到外围影响,波动是挺大的,现在基本维持在五百元一克,一斤等于五百克,也就是一斤黄金等于二万五千元,也就是一两是二千五十元。
按大秦一斤十六两的算法,大秦的一个金饼在示范县就值4万元,当然,这是理想算法,大秦黄金纯度稍微偏低,数据也会有波动。
而大秦的一个金饼值5040钱,这么算了,大秦的一圜钱就等于示范县的人民币八元左右。
一包水泥二十元就只要二到三圜钱。
张陌心算着,却发现水泥也太不值钱了,一包水泥竟然才三圜钱,可知这是这个时代的新鲜玩意儿,入市可能会受到疯抢的存在。
细盐都卖到一圜钱二包,这么说来,一包水泥也就能换四到六包盐,太掉价了。
当然,这只是批发价,也就是张陌从示范县购买的价格,如放到大秦,就不能这么掉价了,水泥既然要投放到大秦,那他就只赚达官贵人、富商的钱,他们的钱往往来之容易,定价高些也合理。
“就一包一百钱吧!”这是张陌给白族长的价钱。
“才一百钱?”白族长听之两眼放光,他刚才见过包装水泥,就那不知名的外皮材质恐怕就值这个钱了,何况里面可是能修出异常平整路的东西。
他估算着,即使一包二百钱也会成为一些人疯抢的存在,如真按二百钱售卖,那就是十成的盈利,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白族长强忍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连连说道:“甚好,甚好!”
看到白族长这个表情,张陌的呼吸滞了滞,他感觉亏了,定价仿似太少了。
白族长作为商贾,有着一定的商业敏锐性,他如此反应,证明这个定价必定是有赚头的,不过开出的口收回来就显得不够诚心了,便也作罢!
按算法,水泥在大秦的价格也就二三圜钱,他卖一百,也是几十倍的赚头,可以了,有钱大家赚,他也不是太计较利益的人。
“那什么时候可以来取?”白族长迫切地问,按照心中想法,如是十成盈利,将会是比新盐更牟利之物。
他有个打算,反正西族占领了新盐的市,他再和西族争,就显得弱势了,倒不如另辟新径,鼓捣其他玩意,这水泥绝对是不错之物。
何时能有水泥才是他关注的。
张陌沉吟,他本想说不出一个时辰就有,可细想之下还是改口:“二日之后吧!”
在售卖水泥之时,他必须要修一下路,当然这也是为了以后方便,此刻后宅在宅邸里,每一次新盐出去都要经过苑圃,经过所住之地,实在没有太多隐私可言。
现在只是新盐还好说,如果将来从示范县购买出更多的东西,那就不方便了,他要利用两日的时间将后宅划分出来,独开一道作为运输路,让之不用经过宅邸,这样之下,即使多闹腾也影响不到生活作息。
“二日?甚好,甚好,白眉必按时前来,县长别忘了咱们的约定。”白族长生怕县长会反悔,再次强调,可觉得还不够稳妥,便往怀里摸,很快摸出三块沉甸甸的东西,这是金饼,白族长随身带着金饼,可真有不穷。
其实他这是特意拿来要贿赂县长的,殊不知县长如此好讲话,连给他贿赂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好了,他可以拿这金饼下订,就不怕县长反悔。
“县长,白眉这就下订。”他将三块金饼递了过去,张陌连忙退了退,他始终是大秦的官吏,不可知法犯法,他可以促进郿县兴商,却不能有行商的事实,否则在这多事之秋,很容易给主爵都尉抓住把柄。
但从示范县购买东西需要金饼,又不能免费发放给郿县的商贾,这是两难之境,当然,他自有他的方法,便是让雅来负责。
细盐有仆人掘代表县廷售卖,进账属于县廷的,可他可以用县长的职能来使用之,这也是发展郿县所需,而水泥并非官营,就方便多了,找个靠得住的人来经营就可,雅就是不错的人选,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只有雅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像这种情况,其实在达官贵人中并不少见,只是这事有所顾忌,无人会宣扬罢了,典型人物就有楚人范蠡、春秋时期卫国子贡、魏国相白圭等。
其实,战国时期商业行为是比较繁荣的,各国商贸往来比较频繁,可自商鞅变法以来,大秦采取重农抑商的国策,大秦的商业便慢慢凋零了,自到秦始皇统一之后,依旧是重农抑商,商业行为一度萎缩,秦始皇更是将各国富商集中到咸阳,加剧商业行为的衰退,直至东汉之后才慢慢恢复。
当然,大秦的达官贵人即使有行商的心,他们也不会亲自为之,实在商贾在大秦的地位太地了。
大秦有户籍凡几,其中商籍的地位就仅次于奴藉,比农籍的地位还要低,这就是贱商的由来。
现时的吕不韦就是商贾出身,即使他有家财万贯,也宁愿在险境中将赢异人救出,其实也是地位使然,他想改变地位低下的状况,也只有从仕。
士农工商,士的地位最高。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二金便可。”张陌连忙解说并推却,他可不能落得一个收受贿赂的名头。
一包水泥一百钱,九十石水泥大概也就二金,剩下的一金就是收受贿赂。
“这......”白族长见到县长拒绝,他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很快便醒悟过来,他虽清高固执,却也非愚笨之人,官场上的道道还是有所了解的,很快便含笑地走了,却不是回去之路,而是张宅宅邸。
张陌笑了笑,暗叹白族长这人还是会来事的。
少顷,见到白族长高高兴兴地走了之后,张陌便要去寻阿雅,准备交代雅将后宅改道,独立于宅邸之外。
他准备在将后宅改道后,便以后宅为起点建一个大型商贸市场,以此来促进郿县经济的发展,自然雅也要分离出去,不能再以侍女的身份出现。
而要做到这,就必须要解除雅的奴藉,将其改为商籍,而要解除奴藉,在现时的大秦有两种方法,分别是赎身和立功。
要让雅立功实在难为她,赎身就容易多了,秦律有言,允许人以爵位或用“丁粼”男子赎取隶臣妾,这事交给县丞去办并不难。
其实不用他去寻阿雅,倒是雅找了过来。
“大人,白族长以三金下订水泥,这事......”雅还想说,却被张陌摆手止住了,道,“以后水泥之事便由你来负责,大可不必细说。”
雅听之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这事令她有些意想不到,水泥的神奇她见识过,县长这是要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予她,可她能办得好吗?
农人出身的她并没有接触过如此之事,一时有些心慌。
张陌发现她的不对劲,便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细语道:“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不止这,我也要解除你的奴藉,还你自由身,不久后你便入商籍吧!”
雅算是听明白了大人的话,不禁掩脸抽泣,哽咽道:“大人这是不要雅了吗?”其发觉,随着这段时间和大人的接触,呆在大人的身边也是挺好的,如今要解除她奴藉,不就是要赶她走吗?
张陌连忙安慰:“非也,我只是想还你自由身罢了,你依旧是我张宅的人。”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她即将成为商贾,就不能成为张宅的人,这也是他避嫌,防止主爵都尉有机可乘的唯一办法。
其实,这也是他前世从政养成的良好作风。
“也是为了方便你负责水泥之事。”
雅听明白了大人的话,一时破涕为笑,连忙保证道:“雅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张陌颔首,顿时有点自责,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如此一位弱质女子,真难为她了。
“随我来,现在急需你去做一些事情。”
张陌也没有解释太多,便领着雅到了里间,寻来竹简画了一些图,这图自然是大型商贸市场和驰道的建设图,他要交给雅去做。
大型商贸市场,以后就是经济的起点,所有示范县出来的产品都从来自这里,当然,这只是设想。
贵人说过让他大胆去发展经济,可始终是说而已,大秦的势力根深蒂固,恐怕即使继位不久的嬴政同意,也不一定能实行,何况贵人也不是嬴政。
不过,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先发展再说,以后是否会受到阻碍,以后再说。
雅看懂了大人所画的图,却不愿立刻离去。大人要解除她的奴藉,表面上是为了她好,可是,大人虽说她依旧是张宅的人,可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当她脱离奴藉后,恐怕和大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其实她内心深处是很抗拒的,成为大人的侍女,可以时刻服侍在大人身边,对大人形影不离,这是她乐意如此的,她享受呆在大人身边的日子,为大人做任何事。
如果,真的脱离奴藉,这样的日子还有吗?
她显得有些彷徨。
“怎么啦?”张陌见到雅的异样,关切地问,雅很少会出现这个样子,雅连忙擤了擤鼻子,掩饰自己的窘态,找借口回应:
“没,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大棚建好了,种子也种了下去。”
“果真?”
雅强挤出笑容颔首。
张陌暗叹雅的办事能力还是较强的,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大棚搭建好,种子也种了下去,速度很快。
如此看来将商贸市场交给她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也少不了弄玦和恋花的功劳。”
也正是两人的护卫帮忙,才完成得那么快。
张陌倒是惊讶了,印象中这两人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就似乎什么时候得罪她们一般,可张陌非常确定,他绝对没有得罪二人,甚至在二人来张宅之前,他根本不认识。
“这么说来,他们也没有想象中般刁蛮。”张陌自语,脑海中有浮现恋花拿剑追杀他的场景,一时,‘刁蛮’二字覆盖整个脑海,倒是弄玦还算温柔懂事,虽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却也为他解围。
不过一想到那无心之失,顿感脸红耳赤,算是他对不起二女。
“虽然她们对大人不好...”雅也看出这点,“话也难听了些,其他方面还好,特别是弄玦,多有帮忙时。”
雅是实话实话,自二女来了之后,她们主动帮仆人们干些事,还和仆人亲切说话,并没有内史之女应该有的颐指气使,也没有王公贵族家眷的傲气。
在她看来,弄玦温文尔雅,性情温和,必是王公贵胄之女,如此之人能帮忙仆人忙活,的确是难得。
听雅如此说,张陌倒对二女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只是,可惜了弄玦,咳疾越来越严重了,有时还咳出了血。”说到这里,雅有些于心不忍,她在可怜这位不速之客。
经这么一说,张陌也想了起来,初见弄玦时便偶有咳嗽,如此看来,并非一般的咳疾呀!可惜,他并非医生,无法得知其是和疾,否则否则以前世的见识,兴许可以给她点建议。
“那她有没有给医者瞧过了,是何疾?”不知怎地,张陌竟关心了起来。
雅摇头,她也非无情的人,瞧见一如花女子如此受折磨,于心不忍,“今日恋花已经派人去请医者,想必明日就到。”
“这样就好!”张陌稍稍放心,有医者在,就不用他操心了。
并非他滥好人,能咳出血的病必非普通病,搞不好来个肺劳或者肺癌之类,折在张宅,那他这个主人就麻烦了,那可是和内史之女形影不离的女人,无论是身份和地位,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好了,你赶紧去安排人修驰道吧!务必要二日之内完成。”见时间无多,张陌不想再谈论二女,便催促雅去办事,雅怨怪地瞅着大人,便嘟着嘴走了。
张陌不知道的是,雅扭过头去后,竟粉拳握紧,心中暗暗地下定一个决心,她必须要成为大人的女人。
匆匆沐浴了之后,也顾不上一盏茶,便立刻命仆人找来些枯干的老竹头,这样的竹子才结实,但也不能太大,怕冲力不够。
经过修整后,看之有半个手臂那么长,很适合藏身。
前段是枪筒,当枪膛,中段靠近竹头的地方稍微大一些,很适合当火药室,填充火药用,并在上面钻出一个小孔,当点火用,后端乃竹头,刚好呈弧形,便是手柄,稍微修整一下便顺手多了。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突火枪就做成了,前后才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实在不耗时。
但,竹筒始终是竹做的,并不如铜铁般坚实,射击过几次之后很容易炸膛,遂要多做一柄,作后备用。
这东西就图个先发制人,如果被歹人知道其威力后,有了防范就不太凑效了,毕竟它比不上弓弩,但出其不意地给对立者一击,效果是杠杠的。
十步之内绝不饶人。
做第二柄速度更快,才一刻钟便做成,接下来就是弄火药和子窼了,其实这些东西也很简单,有着炸药包的原料,这一切都水到渠成。
不多时,他从坤那里弄来了火药和子窼,便到无人的地方试了一枪,那效果果然和书中说的一般,射程足有百米,不过,射程罢了,能达到这么远,威力却大打折扣,欲想杀人或者致人重伤,十步之内最佳。
就是那浓烟,让他呛得够狼狈,还有装填火药也实在麻烦得很,此物也难怪在发明出来后没有用于军中,实在太不适合用于战场。
这是近身作战的良物,阴人的好器物,用于团战也不错。
这事一成,便将之贴身藏了起来,火药和子窼也用布袋将之包好,绑于腰间,外人不知道的话,只认为是钱袋。
有了此物,他安心多了,便有了时间一盏茶,休闲一番,也借此等待黑的回来。
此刻已经到了牛羊入(晚上七点到九点)的时间,黑却还未回来,按推测,十万石新盐是日中时刻被劫的,黑应该早已回来,并等候他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至今也没有见过黑。
“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
张陌隐隐有些担心。
不久后,等不到黑,他便去休憩。大秦人因为没有现代丰富娱乐,入夜便睡觉了,他穿越两个多月以来,才堪堪适应这种习惯,也变得早睡了,不,相比于其他人,他算晚睡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中发觉身边好像多了一些软绵绵的东西,触之非常光滑有弹性,顿感不对劲,立时惊醒过来,立刻爬起来用火镰点着油灯,睁眼一看,令他既惊讶又面红耳赤。
这样的一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经历过,他的榻上竟莫名地多了一个人,不,是一个女人,是女人本也没什么,有什么的是,此女竟光溜溜地躺在他身侧,身上一丝不挂,此刻正睡得香甜。
时不时脸上还能现出一丝笑容,似乎在做着美梦。
待看清此女的面容后,却是苦笑叹气,竟是雅,不知什么时候,雅竟爬上了他的榻,还和他有了肌肤接触。
雅是他的侍女,本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他人虽在大秦,却有着现代的心,心里始终排斥侍女的温柔乡。
张陌摇头,这一日还真是有女人缘,先是对弄玦二女来个无心之失,此刻又来个没人入怀,怎么看都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他心里就是有芥蒂。
可能被声响惊醒,雅悠悠地睁开眼,见到大人不自然地站于一边,左右为难,忙爬将起来,却也没有惊慌,笃定地说:“大人,雅要成为你的女人。”
“请不要嫌弃雅,雅并不傻,大人要雅脱离奴藉,必是要赶雅出张宅,可雅服饰大人数载,早已习惯大人的存在。”
“不要抛弃雅,好吗?”
雅带着哭腔,脸上瞬间梨花带雨,将弱女子那柔弱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说到伤心处时,竟将褥子一掀,春光大露,逼人遐想。
张陌连忙转过身去,内心波涛汹涌,但他是有原则的人,强压住涌动,呵斥道:“着衣,赶紧着衣。”
“大人,你就那么讨厌雅吗?雅不想离开你。”雅嗔怪,不但不着衣,还故意站了起来,这还得了,如此下去张陌必定把控不住,连忙走了出去,他需要缓一口气,压制那蠢动的心。
天极冷,虽没有雪,却焉了木林,绝了飞鸟,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他要出去透透气,尽量让雅冷静下来,当然,他也需要冷静。
幸好刚才出来的时候顺手拿过袍衣,也不至于被冻到。在苑圃里逛了一圈,在寒风吹拂下,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寒冷盖不住他的困意。
“我这是怎么啦?”前世忙于事业,却忽略了找女朋友,以致至穿越之时也孑然一身,到了这里,身边凭空多了一个侍女,而且还是合法的,但真的要到那那一步时,却退缩了,甚至有些抗拒。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但他真真切切地知道,绝对没有这回事,他的取向非常正常,甚至一度也渴望妻妾成群,可是,当真的面对那一刻的时候,却潜意识地抗拒。
“难道是前身的原因?”从前世残缺的记忆来看,他虽然经常流连倡馆,也只是沉浸在酒池里罢了,至于女色,很多时候都是逢场作戏,以致雅成为侍女后,依旧是完璧之身。
他隐隐感觉到,在前身的记忆潜意识里,藏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子,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记忆里并没有残留下来,但,却是刻骨铭心地镌刻在脑海深处。
至于那个女子容貌如何,是何处人,无从得之,确切地说,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又或是那段记忆令前身不想想起,才自动摒弃了。
“哎!穿越了也那么麻烦,竟令我身不由己地融入到那个角色里去了。”
他有种感觉,如果前身那残缺记忆逐渐恢复时,恐怕要占据他的内心,这一点可怕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前世的记忆时候还存在?他还是不是示范县的县长?还是彻底地沦为前身?
正当思绪繁杂时,在寒夜里隐隐传来阵阵咳嗽声,起初还比较微弱,似乎声音主人刻意压制着,但到最后似乎实在控制不住,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
即使隔着那么远,张陌也能感受到声音主人的痛苦和难受。
张陌自然能认出这个声音,乃弄玦,整个宅院也只有她患有咳疾。
“明日医者一到,兴许便会好了。”
如果在前世,咳疾并不可怕,但在这个时代,他就有些难以确定了。
可想起刚起,突听一声惊叫,还夹杂着哭腔,“弄玦,你怎么啦?不要吓我。”
这是恋花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儿了?”张陌连忙奔走几步,可想到那无心之失,又站住了脚步,他不能再行如此莽撞的行为了,可是,恋花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恐怕宅邸里的人都听到了。
这不,雅也走了出来,却是着了衣,一副幽怨的样子。
“来人呐!弄玦不行了,快,快.......血,血,好多的血......”兴许是惊慌失措,恋花的声音变得高亢,话语混乱不已。
听到这里,张陌岂能不知道情况很危急,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奔了过去,待到舍门边,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点燃了油灯,此刻恋花正慌张地围着弄玦转,一副很无助的样子。
幸好的是,二女皆着衣,避免出现上次的无心之失,而弄玦躺在榻上,即使恋花使劲地推动着,也无任何反应。
“怎么啦?”张陌奔至,顺口一问,也顾不了男女有别,便上前抓了抓弄玦的手腕,试探她的脉搏。
看弄玦的样子,很有可能是休克了,实在恋花如何摇晃,也没有反应,只有脉搏才之她的病情到了什么程度。
“果然!”张陌摸完脉搏后自语。
弄玦的脉搏很微弱,这是病情到了很严重程度所致,连忙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也是那么微弱,按如此下去,恐怕有大事发生。
可是,他非医生,懂的医学知识就仅限于此,要他救治,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袖了。
当然,他也是懂些急救之法的,比如说人工呼吸,挤压心胸之类,此法可让病人缓一口气,可是,弄玦是女子,这个时代又没有如此之法,如他贸贸然行之,恐怕又会被恋花追杀。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救救弄玦呀!”恋花的脸色已经煞白,双腿吓得几欲站不稳,连语气都有些颤抖。
“可是......”张陌犹豫着,他不知是否采用救急之法。
噗!
这时,不容张陌思考得失,弄玦口中又是一摊血吐血,而且是黑色的,可见她的病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这么一着后,身体还有些起伏的她就像焉了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上,脸色苍白如云。
兴许,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
“弄玦!”恋花看之声嘶力竭,她从未见过弄玦出现如此情况,更没有见过金兰姊妹会变得如此不堪。
张陌也慌了,连忙伸手再探鼻息,竟微弱得可有可无,这是生命濒临迹象。
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郑重地对恋花说:“我要急救弄玦,待会你所看到的千万不可对外人言,更不可对弄玦说,更不可阻止,可能做到。”
恋花那能思考会是如何急救之法,毫不犹豫地点头。
张陌连忙走到弄玦身边,用手轻轻地掰开其毫无血色的樱唇,迅速低下头,吻了下去.......
恋花看之眼眸徒然睁大,但她答应张陌不能阻止,便强忍着怒火握紧拳头。实在,她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张陌为了占弄玦的便宜,竟趁弄玦不省人事之际行如此龌龊之事,行便行了,那嘴唇竟还用力的吮吸。
“混蛋,登徒子!”恋花的心里在焦急地暗骂,可答应过张陌却又不能拔剑,她的心矛盾得很。
下一刻,接下来的画面,她撕了张陌的心都有,竟然用双手放于弄玦的胸前,用力地挤压着.......
这是在亵渎弄玦。
手微微地抖动着,不自禁地伸向腰间的剑,握紧,她要拔剑刺了如此登徒子,可张陌的话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耳边,令她挣扎极了,最终,实在看不下去,转过身去走了出去,干脆不看了。
她怕再看下去会怒火难控拔剑刺了张陌。
雅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眶湿润着,最终没有说什么,狠狠地跺一跺脚,也走远了。
经过一刻钟的努力,探了探弄玦的鼻息,终于恢复了一丝气息,但人依旧处于休克的状态。
“这样下去不行。”
张陌停下手中动作,弄玦这是进入了深度休克,急救只能暂时缓一口气,再不加以医治,恐怕今晚难熬。
可是,他并非医生,无法采取有效救治。
“怎么办?”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如花似玉的美人香消玉殒,“只能到示范县了。”
这是救治弄玦的唯一选择。
毫不迟疑地,拿过一件深衣为弄玦披上,然后猛地将之抱了起来,急匆匆地跨过门槛往后宅的方向跑。
他必须要第一时间将弄玦送到示范县的医院。
恋花在苑圃中吹着寒风,极力地压制着心中怒火,冷不防见到张陌从屋舍走了出来,这让她怒火更加压抑不住,佩剑瞬间半出鞘。
出来就出来,倒也没什么,可是,他竟然也将弄玦抱了出来,还双手环抱,紧紧地贴于胸前,就好像好不容易到嘴的肉会飞掉一般。
他将弄玦当成了肉,可恨呐!
可望着张陌渐行渐远,最终也没有追上去,剑在叹口气后也‘铿’的一声入鞘。
即使多气,承诺也不可违。
她不知张陌抱着弄玦去干什么,她也不去问,更没有跟上去。她知道,如果姊妹有事,定然不会放过张陌。
直至张陌消失,她也没有多发一言,但内心是煎熬的,她不知姊妹能否熬过去,张陌会不会对她做什么,她只能祈求老天可怜姊妹,为她觅一线生机。
秋日里的夜是漫长的,熬得人憔悴。
恋花没有睡去,静静地等待着,她不知张陌带弄玦去了什么地方,但她坚信张陌一定会出现了,如弄玦没有回来,会是等回来的是噩耗,她必手刃此獠。
同样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是雅,在寒风中娇弱的身体那么弱不禁风,但她依旧等着,她只想看看,大人拒绝了她,是否为了弄玦。
如果是,或许,她会选择不再纠缠大人,安心好好为大人打理他的什么商贸市场。
直至日出时分,金禽鸣起之时,张陌才又抱着弄玦回来,恋花早已急不可耐,看着张陌将弄玦放于榻上,连忙走过来检查弄玦的身体,衣饰还算完整,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暗暗松口气。
可,当看到弄玦紧闭的美目,看到依旧惨白的脸色,恋花强力压制的怒火再也绷不住,佩剑霎时出鞘,对准了张陌,怒吼:“你究竟对弄玦做了什么?”
弄玦到此刻依旧没有醒来,和昨夜的情况相当,甚至还不堪,断定张陌就是对她做了什么。
张陌抱着弄玦走了很远的路,还在医院了呆了一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眠,更是忙前忙后地奔走着,早已累得疲惫不堪,他没有理会恋花,只是说了句“好好照料”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出去,完全不理会恋花。
恋花怒火中烧,握住剑对着张陌远去的身影猛刺,终究,她还是下不了杀手,狠狠地将剑刺入门户中,入木三分。
“混蛋,登徒子.......”气,无处发泄,只能对着走进屋舍不久又走出来的张陌暗骂,眼睁睁地看着张陌走过苑圃,迈出宅门,直至背影消失。
“来人,人都死哪里去了,赶紧去看看大医来了没有?”恋花对着外面尖叫,她在吩咐弄玦带来的护卫。
此刻弄玦情况不见好转,人依旧没有醒过来,断定和昨夜病情一般,必须要医者马上来医治。
一护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到公主的情况后,大惊失色,连忙奔马向外面疾驰,不久后,护卫接来了医者甄。
医者甄乃民间大医,颇有口碑。
自弄玦发病后,赢傒万分焦急,宫中侍医皆寻了遍,却无法为其医治,后来听闻民间有大医甄,便多方打听,才得知甄传闻乃景公时名医医和的后学,医术出众,能治疑难杂症。
赢傒大喜,便命人寻来了医者甄,并命人告知弄玦,甄听闻乃医治渭阳君府上女眷,一时暗喜不已,须知其只是民间医者,无论是地位还是钱财都无法和宫中侍医想比。
民间有传言:秦王有病,名医破疽溃座,得车一乘,所治愈下,而所得越多。
也就是说,秦国的王很看中名医,如有医功者,皆能得马车一乘,可谓慷慨。医者甄只是民间土医,早已想为宫中效劳,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下机会来了,怎不紧张兴奋。
他期望这次能一举治愈渭阳君府上女眷,得到王室的赏识,获得丰厚的回报是肯定的,如果其医术得到宫中肯定,说不定还能成为侍医。
侍医,医家弟子梦寐以求之职,如能和夏无且一般成为大王贴身侍医,那便是医者最高梦想。
遂,听闻渭阳君女眷在郿县,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刚好见到为寻他而来的护卫,便一道到了张宅。
“大医,快看看弄玦,她究竟怎么啦?”恋花一见到医者甄,便哀求地说着,此刻,甄就是她的救星,弄玦的救星。
医者甄不敢怠慢,连忙察看着。
自从名医扁鹊提出望闻问切了之后,此四法已经广泛地运用于医道上,甄虽然只是民间医者,四法却不陌生,连忙望闻问切起来。
最终,他做出诊断:“此乃痨病,已病入膏肓,恐.......”实话实话,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其实不用说,恋花也猜了出来。
一听怒火大盛,剑瞬间出鞘架于甄的脖子上,怒斥:“你必须治好弄玦,否则,便成为剑下亡魂吧!”
甄缩了缩身体,欲要避开剑锋,无奈剑如生了根一般牢牢地伏着,大有他再动就要饮恨之意。
“虽已病入膏肓,甄可以想办法。”
他只能应付。
痨病在这个时代是绝症,别说他,即使大王侍医夏无且也无能为力,但长剑架脖,命悬一线,他又如何敢拒绝。
“那你快医治。”恋花收起了剑,瞪目催促着。
“诺!”
甄连声应诺,却是皱着眉凑近弄玦,继续望闻问切,但他知道,他没有能耐治好女眷。
弄玦乃渭阳君府上女眷,甄不会傻到直接接触弄玦的皮肤,在恋花的允许后,用布垫着切脉,将医道该有的步骤皆实施一遍。
还开了方子让护卫去熬药。
但他知道,这都是无用功,痨病乃绝症,世上还无医者能知之,女眷的下场只有等死。
此刻的他在盘算着,在女眷等待死亡到来的时候,他怎样脱身,会不会被眼前这面露凶相的女子所所杀。
此刻,他有些后悔,本来认为这是鱼跃龙门的好事,殊不知却是痨病,这是老天专门和他作对。
做完该做的治疗后,他便告知恋花,如女眷有事,马上叫他,他就住在郿县一家客舍里。其实张宅是有客舍的,只要他同意,便能安排出来,可他提都不提,实在女眷的病无人可救,他每停留一刻,就是多找一份死。
恋花点头,甄便走了,此地太危险,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医者刚走不久,张陌便回来了,他刚才并非去官署当值,乃到外面寻三种东西,便是姜、艾蒿(艾草)和檀香。
在医院时医生说弄玦的病情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但张陌可不敢将弄玦留在医院,一,万一弄玦醒来发现她在奇怪的世界,恐怕她会疯,二,以恋花的性子,如果让弄玦住院哪怕是一天,都会要了他的命,他可不想冒这个险,只能按医生的规定每日送来一次进行治疗。
但,如每日都要送来,必定遭到恋花的反对,拔剑相对是常有的事情,还有弄玦,她昏迷了还好办,如其醒了,想将其带离张宅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就算她肯,也不好将之带入示范县。
他曾想过给弄些安眠药给弄玦吃,以便能更好地将之抱到医院,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先不说安眠药有副作用,对病人病情是否有影响,再说药也不一定能带出示范县。
不过药带入大秦的问题还是要尝试一番的,今早他并没有尝试,明早他认为要试试,毕竟肺痨是需要吃药的,这样才好得快。
是的,医院已经确诊,弄玦患的就是肺痨,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绝症,但对于现代化的示范县,是可以治愈的。
不用安眠药,就无法确保能安静地将弄玦带到示范县,所以他想到了檀香,檀香除了可净化室内空气,还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虽然比不上安眠药,却是目前助眠的最好之物。
檀香,这种香料已经在大秦使用,不过价钱昂贵,只在贵族阶层使用,张陌还是能买得起的。
再有姜和艾蒿。
他问过医生,如果无法及时将病人送来医治,可用姜和艾蒿缓解病情,医生告诉他,生姜艾灸疗法其实在古代就有了,对肺痨病情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如不能及时送来医院,可用生姜薄片和艾蒿敷,当然,懂得针灸效果更好,可惜他并不懂,只能敷了。
遂,便弄回了一些生姜和艾蒿。
这两样东西其实是好物,即使不用于弄玦身上,平时也可以用,生姜就不用说了,乃五调料之一,艾草其实作用也挺多的。
所以他将一部分生姜和活艾蒿种到大棚里,其余的便准备给弄玦敷药。
恋花看到张陌去而复返,还抱一大堆东西,不免感到恶心,此獠好好的值不当,却摆弄这些东西,这样的人当县长就是误了郿县,也难怪其有无能之‘美誉’。
摆弄便摆弄了,还将之往所谓的大棚里塞,这是要鸠占鹊巢,大好的地给他糟蹋了。
此时此刻,无论怎么看,张陌就怎么令人生厌,甚至到了鄙夷的地步。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松口气,困意袭来,让他差点站不稳身子,他已经一夜两天没睡,但主爵都尉的虎视眈眈让他不敢放松,在恋花冷冽的目光中,准备当值去,可还不忘了解一下弄玦情况。
“如何了?可有醒来?”问恋花。
恋花的剑又再出鞘,指着他大骂:“登徒子!”
张陌无奈,悻悻地走了,不禁感觉,做人真难,做好人更难,如果弄玦并非在张宅,如果第一眼见到她时有种别样感觉,他还真的懒得理会之。
......
才到官署,远远地望见西族长和县丞,看他们焦急的样子,肯定有事发生,张陌的眉头不禁皱起。
“县长,你终于来了。”见到县长,西族长就如遇到救星,弯着腰哭丧着脸抓住了张陌的手。
张陌可不喜欢被人如此握着不放,连忙甩开,问道:“有急事。”
“有,有.......”是那么急迫,“我西族发散人手搜遍了整个郿县,愣是找不到十万石新盐,这可怎么办?”
新盐就是他心头肉,如此巨量被劫,如何教他不着急,可着急并没有用,反而增加大家的忧虑罢了。
张陌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说,却提醒道:“这不正是咱们想要看到的吗?”
的确,按照之前计划,就有这一步,不同的是,之前算计的是白族,可白族似乎弃暗投明了,新盐依旧被劫,这事就诡异了。
不过张陌并不担心,既然是计划,就有着他的手段,只是令他有些担心的是,计划中的黑至今没有出现。
距新盐被劫可是已经过去了一天了,一天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可是........”西族长苦着脸,还是放心不下,正想再说什么,却被张陌拦住了,转头望向县丞,不再理会西族长。
“县丞,白子可放了?”
“已经放了。”县丞拱手回应,在二族矛盾化解了之后他便放了,张陌点头,县丞并不傻,在这节骨眼上再为难白族,于双方都不利。
这样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自食肆毒案后,新盐掠夺并非白族,那案犯所说的就不能成立,虽说蒙族在这个过程中很可疑,但都是猜测而已,却拿不到确切的证据,无疑对案件的发展很不利。
乡亭亭长和劫匪可以再审,但能不能从其口中得到有用的口供就很难说了,就拿乡亭亭长来看,其罪可诛,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亭长的言并不善,还将矛头指向白族,为何会如此呢?
张陌很想不通,他明明说过白族对他有恩,可最终却要陷害白族,这于理说不过去,那唯一解释是,亭长在撒谎,他为何要撒谎,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透着诡异。
见县长皱着眉头,县丞心中很着紧,他怕县长对他私自擒下白子的事儿还耿耿于怀,便小心地问:“县长,难道白子还有问题?”
张陌摇头,遂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县丞是专业的,或许他有独特的想法。
果然,县丞听后开口了,“兴许亭长有依仗,他认为我们无法将之治罪。”
张陌听之心头一动,定睛看着县丞,微微颔首,道:“很有这个可能,如果此案发生反转,又或是被其他人接手,他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此一说,问题就说得通了。
亭长之所以不说实话,乃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不用死的机会,那机会会是什么呢?
县丞能想得到,张陌也能想得到,便是案件转交他人,自始至终张陌都是郿县的县长,若他在,案件转交他们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县长不在了呢?
这是一个可怕的发现。
亭长之所以不讲真话,乃想等一个换人的机会。
而劫匪之所以不讲真话,一是可能他们受到威胁,二,也许他们也认为生命无忧,还能从中得到好处。
这么想来,食肆毒案并非仅仅是针对新盐,也针对他,更针对白族,可谓一箭三雕。
而新盐又是西族根本,也就是说,这一系列发生的事儿,专门针对西白二族和县长。
如果这三方都有损伤,唯一得利的是谁呢?谁都能想得到,而为何要针对县长,恐怕主爵都尉在里面起到很大作用。
“县长,接下来怎么办?”县丞想到问题关键,脸色凝重地望着张陌。
张陌皱着眉头来回踱步,目前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等黑的归来了。
“要不将此事告知那位。”县丞含蓄地建议,‘那位’自然是大王。
张陌自然也知道县丞的意思,可此事从猜测上看才牵涉到主爵都尉罢了,实际上主爵都尉没有出面,单凭杜貂之话还无法对主爵都尉如何。
而且,贵人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如何告知?有点扯淡。
“不必!”张陌摆手,而后冷笑地瞥过县丞,“难道你不相信本长的能耐?”
如果主爵都尉真要他死,他可不会坐以待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敢,不敢!”县丞连忙后退拱手,他只是建议罢了,想不到县长的反应那么大。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随机应变便可。”
最终,张陌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