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见风使舵
朱由校轻笑道：“看来你对于军务很有心得嘛！”
“臣之才能，比古之名将当然不如，但为陛下牧守一方，却也足够。”
袁崇焕的语气极为自信。
当然，他要是没这点自信，也不敢上蹿下跳，四处找人谋求复职。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替朕牧守辽东？”
朱由校本不想找他麻烦，但他自己要跳出来。
这大嘴巴，只要说出什么五年平辽的鬼话，自己绝对立刻将他赶走。
袁崇焕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道：“陛下，方略已具疏中。臣受陛下特眷，愿假以便宜，计八年，全辽可复。”
“什么？八年？”
朱由校为之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历史上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五年能平辽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八年？
“为何不是五年？”朱由校直接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袁崇焕的脸色。
袁崇焕闻言，身体猛然一震，瞳孔剧烈收缩。
皇上怎么会问五年？
正是因为恩师说皇上称自己为袁大嘴巴，所以才在奏疏中将时间从五年改成了八年。
可手中的奏疏明明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就连恩师也没有看过啊！
难道是锦衣卫？
想到这里，袁崇焕只感觉脖后直冒冷风，解释道：“陛下明鉴，臣最开始是计划五年复辽，但蒙恩师教诲，深知现在朝廷的困难，于是将时间延长到了八年。”
“呵呵！”
真他娘的会见风使舵！
朱由校冷笑一声，继续催动胯下战马前行，同时随口问道：“朕现在没空看你的奏疏，你直接说这八年时间都要做些什么？”
“以锦州为起点，向东每隔若干里就修筑一座堡垒，在里面放上红衣大炮，诱使鞑子主动来攻，而我军则在里面坚守，用大炮火器杀伤敌军，消耗鞑子的兵力人力。待站住脚跟之后，就继续修建堡垒，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如此坚持下去，我大明一定能获得最终胜利。”
袁崇焕双手捧着奏疏继续解释道：“陛下，这奏折中已写明每年的计划，要打到何处，建设多少堡垒。”
朱由校瞥了一眼奏折，心中暗道：难怪孙承宗要力主起复此人，原来是因为两人的战略思想相同，都是范仲淹和曾国藩那一套，结硬寨，打呆仗。
这个策略对于西夏和太平天国有用，但对于对抗鞑子，效果就没那么显著了。
西夏四面受敌，不可能集中全国兵力入侵大宋。
而太平天国也是因为内乱，失去了进取之心，被鞑清用国力碾压死。
“内地各省灾情绵连，朕都没钱赈济百姓了，哪还有那么多银子给你筑城？更何况，鞑子也可以选择不攻打你修筑的堡垒，而是直接从九边入关，抢掠内地的百姓，来补充军需啊！”朱由校冷声道。
历史上，黄台吉采用的正是这个策略。
今年的大战，大明损失无数，鞑子打不下防备森严的坚城，也没什么收获，不愿再碰得头破血流了。
于是在崇祯二年，黄台吉亲自带领大军，绕道蒙古地区，攻破喜峰口、洪山口、大安口，围攻京城。
不仅连克马兰峪、汉儿庄、潘家口、洪山口等边城，更是先后攻破了遵化、永平、滦州、迁安等重镇。
被黄台吉掳走的百姓有数十万之众，粮食家畜更是不能计数。
“臣思虑不周，望陛下恕罪！”
袁崇焕也察觉到自己战略上的漏洞，开始竭尽脑汁思考解决方案。
此时，朱由校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若是辽东的堡垒修建下去，那黄台吉的入关肯定会成为必然发生的事。
明军在辽东打不赢鞑子，可换成关内呢？
总不能占据地利人和后，明军依然不是鞑子的对手吧？
不过，这些都要等巡视之后再做决定。
若是有在辽东战胜鞑子的把握，当然没必要把京城周边打烂。
想到这里，朱由校态度也好上了许多，轻笑道：“无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感受到皇帝态度的变化，袁崇焕心中大定，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想出万全之策。”
出了京城后，官道周边的房屋就少了许多，并且还要矮小一点。
百姓在见到官军后，第一时间就跑得没影了。
朱由校想逮个人问问情况，都没有办法。
“为何这些百姓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
黄衡若听了一上午，一直没有出言的时机，抢先回答道：“臣以为是陛下的龙威所致，百姓战战兢兢，自然不敢前来。”
袁崇焕听着此言，神色变得莫名，片刻之后，才跟着说道：“臣也以为如此。”
汤若望则拿出本子，又在上面写写画画。
朱由校笑道：“汤爱卿，你什么都写下来，干脆把起居注也修了吧！”
汤若望停下了笔，跟着笑道：“臣打算将陛下的言行都记录在册，经整理后传到我的家乡去，让那些只知奢华享乐的国王见识一下，真正的明君是如何治国打仗。”
“这......”
朱由校哭笑不得，心中暗道：看来以后要注意言行了。
直到日落之时，队伍才堪堪赶到三河县。
等待已久的县令当即带着属官迎了上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十人跪倒在雪地之上，连头也不敢抬。
朱由校挥手下令道：“县令留下，其他都回去吧！”
“谢陛下隆恩！”
众人接连而起，纷纷目露失望。
他们原本还想表现一番，可根本就没有机会。
朱由校回头道：“大军择地扎营。”
趁着扎营的间隙，朱由校打马来到县令身前，问道：“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微臣......是万历四十......进士......”
县令早已打好了腹稿，皇帝也是一脸和蔼，可他现在却紧张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并且额头上还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别着急慢慢说！”
朱由校也不生气。
毕竟后世的大多数人，见到国家元首后，肯定也是激动万分，说不出话来，更何况现在还是君权神授的时代，皇帝就是天子，形象也被各种神化了。
缓了好一会后，县令才擦干汗珠，重新开口道：“微臣吴成文，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
“三河县有民多少？有田多少？百姓家中可有余粮？”朱由校又问道。
吴成文一一作答，语句也变得通顺。
经过一番了解，除了土地兼并极为严重之外，三河县今年的灾情并不严重。
百姓只能说不饿肚子，想要吃饱却是难事。
朱由校勉励道：“好好干！争取让百姓都能吃饱饭，朕记住你的名字了。”
“微臣一定将陛下的话牢记于心。”吴成文神色激动道。
汤若望早已开始了奋笔疾书。
大明历10月7日，皇帝陛下巡视三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