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古世人皆趋利
“见过十三师兄。”
下药山时，路遇药山诸多管事和药人，皆是主动上前见礼，态度恭敬，有的更是战战兢兢。
此地等级森严，像李天宝这样的正式弟子对下面的人有生杀大权，自然没人敢得罪，平日里见着都是恭敬有加，阿谀奉承。
据说以前有管事遇到正式弟子不行礼，被扣上‘失礼’的帽子直接灭杀。
管事尚且如此，就不用说命比蚁贱的药人了。
而出入药山，也只有正式弟子和得了令牌的管事有这个资格，其他人不可乱入，更不可擅离。
药山并不高，下山之后向东是悬炉崖，此处正是之前李天宝待过的地方，平日里只有厄道人能去，其他人不得乱闯。
向西，是牲人谷，向北则是五仙窟。
药山和这几处成三足鼎立之势，头顶之上悬着的就是‘邪风观’。
关于这悬空邪风观，药山上的人也不知其详，似是禁忌，无人敢谈论，权当一景。
这次出门，李天宝是打算去牲人谷购置一些衣物吃食，他身上的这套已破烂不堪。类似衣物用具等生活用品，在这里只有牲人谷有。
还得搞一把剑。
之前那柄，杀折扇公子的时候被崩碎了。
可惜了。
沿山路西行小半日，穿林海，渡溪流，翻过山丘，便见那边幽谷入口，谷前板岩刻字。
牲人谷地！
“到了！”
这牲人谷里大部分都是‘凡人’，据说数量过千，有的是寻仙求法的执念人，有的是误入山间路人，还有的，干脆就是被人掳来的。
此处凡人大都擅长技艺，养蚕织布、裁布制衣、种粮牧畜、打铁炼器……
说白了，牲人谷更像是凡人县城，各行各业皆有，只是这里都是为了邪风观，甚至是玉虚洞天当中修仙者服务。
李天宝还听三师兄禅俗说过，最早牲人谷在邪风观当中地位最低，五仙观妖修可欺，药山丹士可辱，不然，也不会称之为‘牲人’。
牲人，牲口也。
那是不当人看的。
不过五十年前，此处出了一个惊才艳艳之人。
血冠道人！
这位天资极高，更得大机缘，竟是在五仙窟和药山厄道人重压下强势崛起，将牲人谷搞成邪风观这一脉中最强势的一方。
听说血冠道人以一敌三，斗法三日而不败，以大神通压服两方，这才赢得如今的地位。
至于修为，早已是‘脏宫丹’，至于是脏宫丹什么阶段，那就不知道了。
入谷所见，人声鼎沸，数百屋舍依谷而建，分列两侧，似一条长街，长街两侧摊位林立，吆喝声不绝于耳。
初见这阵仗，李天宝愣了半响，仿佛来的不是深山幽谷，而是人世凡尘的闹市。
甚至还有孩童戏走，老叟观棋。
“是药山的道兄吧，来，又香又好吃的肉包子，过来尝尝。”谷口包子铺老板见李天宝，高声招呼。
对方认出李天宝是药山来客也不奇怪。
药山上时不觉得，下山后却知道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药味，夹杂炼丹时产生的气味，极为特别。
此外药山的人除了一身药味，便是衣衫褴褛，和乞丐进城一样。
都是常年专注炼丹的痴人，大部分不修边幅。
李天宝走了过去。
包子铺老板直接从笼屉中取出一个刚蒸好的肉包子递过来，李天宝自入东祖岳山这大半个月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仔细看着包子外皮白嫩细腻，如同新剥的白玉一般，轻轻一捏，便能感受到那弹性十足的质感。包子顶部微微开裂，露出里面饱满的馅料，香气扑鼻，叫人垂涎欲滴。
满满一口咬下去，馅料鲜美多汁，口感丰富，与细腻的面皮完美融合，让人回味无穷。李天宝急急几口，便吃个干净，嘴中咀嚼，满足的神情溢于言表。
“好吃！”
片刻，李天宝已拿着用树叶包裹的几个包子继续向前，牲人谷地不用金银，讲究以物易物。
也可以用灵草丹药、符篆灵器，或者灵石。
没想到的是，此处灵石不少，只是大都灵蕴缺失，少的可怜，就如劣玉，价值一般。
相对来说，丹药这种东西价值更高，当然是在牲人谷这边来看，对李天宝来说，夺灵境界的各种丹药，他手头多的很。
一枚下品疗伤丹，切一半，便可换一笼肉包，在他看来已是相当划算。
以李天宝如今的炼丹技法，一炉疗伤丹，成丹率超过八成，小灵蕴丹也达到六成。
可以说相当恐怖。
从另外一方面说，他丹药多，就等于腰缠万贯，购买力极强。
不一会儿就购置道衣几套，包括内衬步履，回去更换着穿，足够一年所需。李天宝觉得他骨子里，就是一个修仙的道人，自然要穿道衣。
当然，他也购置了几套女装，给史漪买的。
谷中售卖兵器的地方有几处，李天宝寻到一个抬步进去，所见其内热浪涌动，后面七八个光膀壮汉抡锤打铁，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火炉烈焰翻滚，好不热闹。
“道兄需要什么？”
一个汉子上前招呼李天宝。
“有什么好剑。”
“长短粗细单手双手......道兄钟情哪种？”
“三尺剑，两指青峰，单手......”
“好，道兄且看这几柄......”
此处兵器铺中虽也是凡铁，但因为融入了一些特殊的灵韵铁质，又或参入灵韵金银，因此更易驱使，也更坚韧锋利。
这汉子介绍的几种，李天宝都喜欢。
有的剑刃上的云纹漂亮，有的剑柄配饰喜欢，还有的，单纯喜欢剑鞘样式......
纠结，难以抉择。
但很快，李天宝发现了一件事，他没必要抠抠唆唆，对他来说，修炼才是大事，怎能将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上。
他用剑，只是为了施展‘邪禅剑诀’。
“罢了，不纠结了，这几柄我都要了。”李天宝此刻豪横大气，既然这些丹药都能换，那他根本用不着抠唆。
不过兵器就要比之前吃食和衣服昂贵一些，足足用去十五枚小灵蕴丹。
“道兄若拿不了，我们可差人送去药山。”
“如此甚好。”
留下名字，李天宝换了一身新缝制的道衣，又取一柄名为‘鹿鸣春’的宝剑挎在腰间，这剑取名自“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鹿为祥瑞，春为新生，剑意了得。
将其他东西打包留下，到时候一并送去药山便是。
他一人闲庭信步，走在谷中长街，悠然自得。行走片刻忽闻人声，似是在叫自己。
扭头一看，一老汉面露惊喜，上前道：“真是你......李公子，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李天宝也认出这人。
是之前被猿君抓来时候，困在坑洞时认识的徐老汉。
回想只是数日不见，却恍若隔世。
之前听牲人谷的樵夫马傑说过，药人坑中自己放走的那些人都没跑出去，皆是被抓到牲人谷，如今看果不其然。
“当初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只是没曾想，还是逃不出这诡异之地......不过罢了，此处也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还算正常，不至于提心吊胆，被人炼作丹药。”
徐老汉一脸苦楚。
老汉面前有一摊位，上面都是各色根雕，雕神雕鬼雕人，徐老汉说他幸亏有这雕工技艺，不然，就得去干苦力。
“公子可还记得那铁掌碎山？”
“记得。”
“那人初来时还想作恶，却被人打断了腿，后来就再也没见着了，估摸凶多吉少。”
李天宝笑了笑，对那铁掌碎山的黑脸汉子，他可是没什么好印象。
“周家姐弟呢？”
“听说有人照拂，日子过的还不错，比我强多了。”
李天宝点头。
那位马师兄得了自己好处，倒也没有食言。
“可知住所？”
“知道，前几日见着还说了说话，就在那边成衣铺，周家姐姐善女工，制衣有一手......”
李天宝看了看徐老汉：“你虽年纪不小，但气血尚足，现在开始修炼也不晚，至少能得个体魄强健，不染病痛，还可延年益寿......”
“不瞒公子，我也在修炼，不过这头一斗的灵蕴极难积累，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徐老汉憨笑两声，带着苦涩。
李天宝点头，指点几句后，又留下一枚小灵蕴丹。
徐老汉大喜，躬身拜谢。
对初涉修炼的人来说，一枚小灵蕴丹的价值，简直无法计量，就仿佛枯泉流淌过来的头一股春流，干瓮中洒下的第一瓢清水，作用巨大，可引其入门。
有了第一斗灵蕴滋润周身经脉灵根，体质也会与过去截然不同。
徐老汉在牲人谷待的这段时间，明显也了解不少，知道自己这次是得了大机缘。他无以为谢，只拿出最好的一个根雕赠予李天宝。
依着徐老汉之前指向，李天宝进了那家叫做‘绮罗阁’的成衣铺。
见李天宝衣着不凡，腰悬长剑，灵蕴充足，最重要的是，一身的药味，便知这位来头不小，于是店家急忙上前招呼。
一番交谈，知其来意，掌柜便将李天宝引到后院工坊。
“原来是老马提到过的道兄，他说过，你可能会来探望，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那周家姐弟就在此处落脚，周春晓女工颇佳，她制的成衣已是店中招牌。”
掌柜很是客气。
心中也惊，之前樵夫马傑将这对姐弟安排过来，他还有些不解，如今看，马傑眼光极佳，就说面前这位，灵蕴浑厚，既入药山，还能随意出入，即便不是那位厄道人的正式弟子，也是山中管事。
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如此卖个人情，将来必有好处。
李天宝见着了正在缝制衣衫的周春晓，她弟弟倒是最先认出李天宝，激动的跑过来说话，姐弟俩被抓入邪风观，经历凶险，所信之人唯有李天宝，更是将其当成大恩人。
如今见着，自然是惊喜连连，姐弟同时上前跪地拜谢，讲到动情处，皆是眼眶湿润，情难自禁。
“牲人谷地也算是一处安稳之地，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过记得，这里并非是凡人尘世，若有机会，还得修炼，说不定能有成就。”
李天宝也是将周家姐弟当成自己人，之前想过将他们带回药山，只是那边情况也凶险，倒不如留在牲人谷。
于是留下一些丹药，口述夺灵功法让二人记下，一番交待，出谷时已是月上枝头，不过靠近药山，啥月亮都看不见，只有漫天炉烟和滚滚呛鼻的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