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丹炉烟升万物哀
李天宝此举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盘算，只是时机到了，顺势而为。一来他不愿见这对姐弟平白丢了性命，二来他也要掌握主动，索性顺势跃出，见机行事。
还是那句话，他的心态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旁人心中只有惧怕和逃生之念，但他所想的是如何把握危机当中的机缘，再说，借此救下这一对姐弟，也算是功德一件。
便是退一万步讲，实在不行，李天宝还有一枚储法玉简，当中‘隐身诀’应该可保自己全身而退，既有所依仗，当然要搏他一搏。
跃出坑外，李天宝终于看到那猿君全貌。
果然是一只巨猿。
山中猿猴他见过不少，而这个，体型之大，数倍有之，直立站起恐近两丈高，站在近前，似小山松柏，威压逼人，双臂奇长，一对姐弟单手擒之，易如反掌。
更远处，临近山壁，其下内陷，竟有铁链吊悬一铜质丹炉，似屋舍般大小，丹炉下烈焰熊熊，半个炉子烧的通红。
不远处石板上有一老道，枯草一般的头发随意盘于头顶，以木簪束发，一身道袍褶皱陈旧，脏的都看不出原色，此刻正不断催促猿君投药入丹炉，急不可耐。
而猿君发现李天宝，正一脸凶狠的看过来，导致那边老道也有察觉。
见此情形，李天宝回想这一天经过，当即灵光一闪。
“哎呀，这般炼丹，暴殄天物。”
狂吼一声，却故意不管猿君手中那对姐弟，而是运转内劲，急速奔向那边丹炉。
那老道似鬼魅一般拦住去路，歪头瞪眼，瞅着李天宝。
“你说谁暴殄天物？”
冷声发问，仿佛下一句对方说的不对，便会立刻动手杀人。
这一刻，李天宝只感觉汗毛直立，威压之下险些窒息，但他强忍不适开口道：“速取五纹灵草三株，蚀骨花两朵，盐晶少许投入丹炉，快，快，若是迟了，这一炉丹药都得毁于一旦。”
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你懂丹道？”老道眯眼，手指之间已有黑芒游走，甚是骇人。
“快去快去，迟则生变！”李天宝不解释，而是尖声戾叫，如此那老道固然生疑，可在这即将要成丹的节骨眼上，也得抓住要紧的事情先处理。
此乃人性。
无论谁来看，一炉丹药明显更为重要。
老道居然真就取了李天宝说的那几种药材投入炉中，而那边猿君抓着那对姐弟也想过来投‘药’，却被李天宝喝止。
“万万不可，再投生灵血肉，丹药必毁。”
猿君自不会听李天宝的，不过紧接着，老道也是叫了一声：“暂且停下。”
如此，李天宝也算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眼下凶险只是暂时压着，倘若这一炉丹炼制失败，自己能做的就是捏碎玉符，逃之夭夭。
所以，此番他是在赌。
赌他的‘福运’。
就说炼丹这事儿，李天宝做过试验，在用功德换机缘后的半个月内，他炼丹的成功率极高。
要比没有换取机缘的时间段里高了两三倍。
福运这种东西无形无体，只能通过类似这种炼丹成功率来感知。
前段日子四百功德换了个被赶出观天门庭的下场，李天宝就觉得真正的机缘还没到，或许这老道和这大丹炉，才是他的‘机缘’。
若是成了，那肯定有好处，至少是能救下那对姐弟，倘若不成，那就是命。
自己已经尽力，问心无愧。
至于这一炉丹，炼的什么，李天宝不知道，他对丹道的研究还很初级，方才加入的，只是一些稳固药性的材料。
说白了，灵草增灵，蚀骨花消灵，一正一反等于没有，而盐晶利于成丹，这些东西加进去，要说有什么大用，那是胡扯，充其量就是中和药性，快速成丹。
最终，拼的还是‘运气’。
成不成，就看这一哆嗦了。
便见那边丹炉内烟气翻滚，慢慢的，一股股刺鼻的药味从里面冒出来，李天宝这时候仔细观察，凭他炼丹半年所积累的一点点经验，明白时候到了。
“灭火！”
那边老道一听这话，有些迟疑。
“丹气未成，时机尚早......”
“灭火！”李天宝又吼了一句：“再迟疑，丹毁了别怪我。”
老道心系这一炉丹药，虽心中满是质疑，但想到自己之前炼丹数次耗费不知多少天材地宝都没成功，断不可再错失这次机会。
他想的是，这次万一成了呢？
于是再不迟疑，甩手抛出一道明显比正常符篆要大一些的红色符篆，细看，质地非纸似锦布，符篆抛出，直接遁入炉下火焰当中，老道掐个法诀，道一声：“收！”
呼呼！
炉下火焰竟在呼吸之间，尽数被吸入那道红色符篆当中，火焰熄灭，符篆上星火点点，却似飞鸟归巢，重回老道手中，袖子一翻，消失不见。
妙哉！
这才是术法的超凡手段，李天宝上一世见过，这一次也见过，都是心生向往，嫉妒的咬牙切齿。
他这时候盯着老道的袖子，老道则是盯着他。
“嗨，小子你愣什么呢？我问你，这丹，现在能取吗？”老道开口问道，他竟会主动询问李天宝什么时候取丹合适。
足见，之前那是失败的他自己都怕了。
“不急，丹气未成，丹炉尚热，自行冷却，待尚有余温时，我来取。”李天宝讲究的就是一个亲力亲为。
毕竟，他最大的底气是他自己的运气。
接下来他得自己取丹，这样成功率或许更高。
于是静等，猿君抓着姐弟坐在那边，无聊至极，而老道则如热锅蚂蚁，来回踱步，过一会儿就问能不能取。
而李天宝一边观察，一边拖延。
此处应是深山之内，极为险峻，不过若是自己用了隐身诀，要逃走应该问题不大。
但最好不走这一步。
只要这一炉丹能炼成，或许便能把握这大机缘。
终于，炽热的丹炉逐渐冷却，李天宝靠近用手探查，炉壁留有余温，于是他亲自取丹。这丹炉巨大，往外倒是不行，只能自己钻进去。
待他进去之后，却见丹炉内壁有一层厚厚的黑炭，焦味刺鼻，乃是之前各种材料灼烧之后留下的渣子，当中还有一些还没完全烧尽的骨头，估摸是之前投入其中的人兽。
那老道凶残诡谲，以生灵炼丹，不是善茬儿。
此番若是掏不出丹药出去，对方必然翻脸。
靠下位置，炉壁有凸起的炭质，除此之外，丹炉之内并无丹药，好在李天宝也是研究半年丹道，有些经验，他徒手捏开那些厚厚的炭质，瞬间一股药香袭来，黑色的炭质内，包裹着一个药块，不是浑圆，有些不规则，但上面药香浓郁无比。
这就是丹药。
不是所有丹药都浑圆无比，除非是用手搓揉成丸，不然，正常炼制出来的，都是这种不规则的模样。
而这种丹药大小不一，李天宝将那些凸起的炭质全部探查了一遍，一共找出五枚丹，大的如杏子，小的似珍珠，质地浑实，份量压手，又似银锭。
但这的确就是丹药，只是李天宝并不知这种是什么丹。
肯定不是小灵蕴丹。
确定没有别的丹药之后，李天宝从炉口钻出，正对上老道那张脸。
“如何？”老道瞪着眼睛问，焦灼忐忑。
“成了。”李天宝爬出说道。
“那......成丹几何？”老道看得出来十分激动，就和产房外问产婆自家婆娘生出的是带把儿的还是不带的新父一般无二。
李天宝本想贪墨一两个丹药研究研究，只是眼下成丹之数关系生死和机缘，稍作权衡，如实道出：“成丹五枚，皆在这里。”
将手中丹药一股脑送出。
老道颤抖接过，在脏衣上擦去碳灰，靠鼻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下一刻狂笑连连。
“哈哈，成了，炼成了，终于出丹了，这‘百草牲灵丹’果然如书中所写那般，皮青色沉，药香刺鼻，带有腥辣之味，状如碎银，这下道爷要提升了......道爷要提升了。”
老道蹦蹦跳跳，颇为疯癫。
正要张口吞服，却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李天宝。
“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这突然一问，搞的李天宝有些懵，而更让他懵的是，老道速如幽灵之袭，瞬息而至，一把捏住李天宝下颚，将那枚最小的如珍珠一般大小的丹药扔进其口。
李天宝大惊，却被大力捂嘴。
“咽了，快咽了！”
挣扎无果，骨碌一声，吞咽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