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拖油瓶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姜思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纪叔叔回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回归平静，手上多了一摞钱，放在姜思甜面前的桌子上。
“你要出去打暑假工，我就顾雇你在我店里帮忙，一个月工资一千块钱。”纪叔叔说话冷硬，把钱甩在姜思甜面前，转身就走：“吃快一点！第一天上工别给我迟到！”
姜思甜看着眼前十张红版一百现钞，又抬头看了看笑意渐浓的妈妈，妈妈吃饭特别快，也催促姜思甜：“快吃，叔叔等我们呢。”
他是好意，姜思甜知道。
飞快地吃完饭，端起两个碗往外走，到厨房里发现別的东西都已经洗干净放好，姜思甜只需要洗自己和妈妈的碗。
把自己的碗洗干净之后走出来，纪叔叔已经打开了红色大铁门，他的三轮车头对着大门，妈妈已经搬好两个小马扎，坐在车厢上面等她了。
三轮车开了十五分钟，转进了一条老街道，停在街道中的一个小门面前。
姜思甜跳下车，站在小门面前，门头上是红底白字的打印招牌，上面写着：“家电维修”，同时还兼营收二手家用电器。
纪叔叔打开卷闸门，店铺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器，只留给人过路的一条缝隙，能坐人的地方就只有门外面。
“以后你就每天在这里给我开门看店，工作你妈妈会告诉你。”纪叔叔搬走两个空调外机放在三轮车上，姜思甜立刻帮他把外机绑好，避免路上颠簸。
他开着三轮走了，姜思甜才回到店里，店前面放着电器，后面有一个小厨房，厨房旁边有小水龙头，她找了个盆子端水，把店里的东西全都擦了一边，直到盆子里的水干净才停手。
只是老街道根本没有多少客人，姜思甜弄完了以后，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时间还早，出去逛逛吧，叔叔给你的钱你放心花，妈妈也不要，回来的时候，买两块钱生面条当午饭。”妈妈打开躺椅，放在店门口的人行道上，笑着看姜思甜：“等十二点的时候回来，到时候你看店，我去给纪叔叔送饭。”
姜思甜有些不放心，站着不肯走，妈妈笑着说：“放心吧，这个时间段没有客人来，来了也没有什么事。”
妈妈让她出门逛逛，姜思甜点点头，放下手上的东西，一个人在街上转一转。
……
老街道是最窄的双行道，来往路上没有车，人流量并不多。
路边的筒子楼住的住户，大多数都是年龄比较大的爷爷奶奶，街道的中间有一个公共厕所，店铺的种类也很多，有做衣服的裁缝店，也有卖菜的店，小餐馆也有几家。
姜思甜在街上转了一圈，找到了卖面条的店，还发现了妈妈说的那家旧书店。
这旧书店距离纪叔叔的那个维修店不远，两家店面积差不多大，招牌也是红底儿的打印字，写着“租书”两个字。
店里面的书排列整齐，按照系列分类摆放，门外还摆着一个单人折叠床，上面放着许多更为破旧，影响出售的烂书，姜思甜在这堆书前停住了脚。
这些书里种类繁杂，姜思甜看见了好多年前的小人书，还有那种很旧的搞笑漫画盗版合集，超级大一本。
“租书押金二十块，租金一天五角，随便看。”
折叠床后面坐着一个和姜思甜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儿，他正拿着一套卷子爬在高凳子上做题，看见了姜思甜站在书前，给了一句话之后，又低下头做他的题。
见姜思甜双眼盯着漫画书，那男孩儿继续说：“这书是盗版，原版的七十本都在一起。”
本来姜思甜想拿起来看看，但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手在背后擦了擦，讪讪的问：“这本漫画多少钱？”
书已经旧成这样，上面有些地方已经染上污渍，还有缺页的问题，应该不会太贵吧。
姜思甜没有过漫画书，上初中的时候，不管是女孩子看言情小说，还是看漫画，大家都是相互交换，可是姜思甜没有拥有过一本漫画，所以就没人和她换。
“十块。”那男孩儿说了价格，解释一通之后又低下头做题。
十块，超出姜思甜心理价位的最高限度，她想着最多八块，如果可以的话五块也好。
但是他一说十块，姜思甜下意识想搞价，犹豫之间她又觉得不值，强迫自己没看，就站起来往回走。
她刚要走，又听见那男孩儿问：“你是纪叔叔老婆带来的小拖油瓶对不对？我早上看见你们一起来。”
小拖油瓶。
姜思甜心里难过，一点点看书的心情都没有了，红着眼低头一路小跑回店里。
……
旧书店距离她们这边不远，姜思甜回去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后面热饭了。
她快速擦干自己眼里的泪，提起情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把买来的面条递给妈妈。
两人做了一半面条先吃，姜思甜碗里的红烧排骨焖面，妈妈焖了一大碗肉给她。
“快吃，昨天一口没吃，纪叔叔专门给你留下，让你今天吃。”相比之下，妈妈的碗里有排骨却不多，姜思甜的碗里的面条特别少，只有两口，剩下全是排骨。
“妈妈，我吃不完。”
姜思甜夹了两块肉给妈妈，两个人坐在街边的躺椅上吃饭，正好是中午，路两边的店铺都在做饭，有些店铺直接把锅放在路边，一家人围在一个锅前，边吃边做。
这样生活化的场景，姜思甜以前没有见过，她总是放了学就低头跑回家，不敢交朋友，也不敢去朋友家做客，因为被爸爸知道了会打她，她也想早点回家帮妈妈干一点儿活。
不过她妈妈让她读书多一些，不让她分心做别的事。
“妈妈，爸爸打伤你的时候，你就在这里养伤吗？”姜思甜一边吃饭，想起父母离婚之前，爸爸打妈妈最狠的一次，鲜血横流，妈妈有一段时间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反应。
那时候妈妈住院，她白天上学，晚上在医院陪她，两个人已经花光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后来姜思甜去医院，却被告知妈妈出院了。
姜思甜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医院的人说爸爸去找过妈妈，动手要打妈妈，嫌她花钱，把她从病床上扯下来，拉着她要出院，幸好被医院的人拦住，然后妈妈就被另一个人接出院，想来就是纪叔叔。
这段时间就是纪叔叔照顾妈妈养伤，姜思甜想起自己中考之后，一个人躲在家里，等妈妈回来时的恐惧，问：“你离开家以后，生活的快乐吗？”
她其实想问，她和纪叔叔在一起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