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你个刘季，连你老子都敢打？
顿时，刘老太公就来了脾气。
他凝神仔细打量了众人一番，突地冷笑一声：“汉王夫人？哪个汉王夫人，且去请出来，让老朽我看看。”
话音刚落，现场突地一静，继而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老丈，我本是瞧你年纪大了，所以才唤你一声老丈的，你可别不识抬举，倚老卖老！”
“老家伙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让我家夫人出来说话？”
“汉王夫人院府，竟然还敢口出狂言，再敢饶舌，我等能饶你，我们手里的水火棍却是不能饶你！”
……
刘老太公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引来众人愈发言辞激烈的冷嘲热讽。
他也是一把年纪了，原本在中阳里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平素里，大家对他都是相当敬爱有加的，说话的声音都细声细气，生怕惊扰到了刘老太公，全然不可能如现在这般。
极大的心理落差，给刘老太公带来了强烈的情绪冲击。
他拄拐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颤抖，虽然他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怒气，但不经意间却在细节上泄露了出来。
刘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还差那么一点意思，火候还不够。
眼珠子一转，他心里便有了主意——只见刘盈忽然跳出来，挣脱了刘老太公的手心，迈开小短腿跑到了刘老太公的面前。
他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将刘老太公护在自己身后，宛若发怒的雏狮一般，瞪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家丁。
“我不许你们欺负太公！”
雏狮奶声奶气地大声喊道。
偌大一个荥阳，跟刘老太公真正有羁绊关系的，寥寥数人而已。
其中，最为被他看中的两个羁绊，一是儿媳吕雉，一是孙儿刘盈。
此时刘盈舍身将自己护在身后，无疑是令刘老太公倍感意外和暖心的。
光是这份心意，便足以让他在刘老太公的心里，留下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而粗俗不堪的家丁们，低头看到刘盈这么个小豆丁在螳臂当车，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哄然大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有甚么好依仗的？
是以，众人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还有人对刘盈说了一些半是威胁半是揶揄的话。
这可把刘老太公气坏了！
那一捧花白的胡须剧烈抖动着，预示着其主人随时可能发怒。
好在这时候，有机灵的下人见事态变得愈发紧张起来，便脚底抹油跑进了内室。
此时刘邦和戚夫人正你侬我侬，依偎在一起说着体己话呢。
迤逦的气氛，被这位突然闯入的下人，破坏殆尽。
刘邦黑着脸没好气道：“作甚乱闯？仔细你的贱皮子！”
下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迭声告罪，见刘邦表情有些许缓和，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还真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歹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这里闹事！”
刘邦气咻咻地站起身来，刚想要发怒，却敏锐察觉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
偌大一个荥阳城，谁人不知戚夫人刚诞下公子如意，正是他王眷甚浓的时候。
想来，肯定是在其身后有人在捣鬼！
这幕后之人，十有八九便是卢绾、夏侯婴那群混账。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给他们来次狠的！
免得再生事端，被人探测。
“去！”
刘邦打定主意，大手一挥，霸气四溢道。
“给我水火棍伺候，杖出去！”
得了刘邦帮忙出气的戚夫人，愈发小鸟依人起来。
她依偎在刘邦的怀中，仰头痴痴看着自己的夫君，深情道：“妾身有大王，此生无悔矣！”
有美人在怀，刘邦显得格外意气风发。
他伸手勾起戚夫人那好似玉雕一般的下巴，轻声道：“放心吧夫人，只要本王在位一日，便必保你安稳无忧！”
……
下人得了刘邦的命令，半点不敢耽误。
他忙不迭奔回前院，捏着嗓子尖声呼唤起来：“大王有令！都操持起家伙，将这腌臜泼才杖出去！”
这番话，好似滴进了热油锅里的冰水，顿时激起了连锁反应。
“混账，该死的混账！”
刘老太公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奴役勃发地大声喝道。
“刘季呢？这个忘八端的畜生，给我滚出来！”
“你这个不孝子，连老子都敢打了是吧？”
“个挨千刀的项羽，他都没能把老头子我怎么样，现在却是刘季你这混账东西想要弑父了？！”
……
家丁、仆役们，越听越是表情凝固，一个个呆若木鸡般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敢对当今的汉王刘邦破口大骂。
而且，最是令他们感觉匪夷所思的是，老丈呵斥怒骂的这些话，似乎话里话外都表达了一个浓烈的信号——这位比院府最低贱下人都穿得破烂的老丈，十有八九是汉王的长辈……甚至于是生父！
一念及此，众人感觉好似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骨直冲后脑勺！
时值正午时分，本该是一天之中天气最为炎热的时段，可下人们却愈发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窖，好似身处数九寒天一般冰冷刺骨！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乏心思机敏的。
有个下人趁众人没注意，悄不声地溜出了院府，照着张良、卢绾等人的府邸快步跑去报信儿。
能在戚夫人院府邸当差的下人，没有谁是当真不懂得察言观色的。
事实上，他们最是擅长看人下菜。
此番，虽然还不清楚那老丈何方神圣，但却并不妨碍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直觉：只怕今天这桩事，没办法善罢甘休了！
刘老太公的声音好似云枭一般，格外高亢。
刘邦用来金屋藏娇的院府甚大，分为前、中、后共三座院落。
前院议事，中院赏花，后院起居。
此时，刘老太公人在前院，他那有若云枭般高亢的声音，即便刘邦身处后院戚夫人深闺房内，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日子没听见老爹的咒骂了，甫一听见，顿时唤醒了他汉王身份掩盖之下的小混混本性。
浑身狠狠一哆嗦。
是……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