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氏祠堂
陈氏祠堂
蔡雪娥嫁来陈家的时候,陈甫告诉他,陈家的祠堂是全村最大的祠堂。她果然失望了,水缸里漂浮着死老鼠更是吓了她一跳,但他从不后悔来陈家,她知道陈家穷,她妈妈也清楚。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18岁的蔡雪娥在15岁就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弟弟上学的日子,她只能打点零工,准备嫁人,有点小钱就去上网,在QQ里收菜,扔漂流瓶,有一天她扔出一个漂流瓶,诉诸着和妈妈吵架的痛苦,很快得到了网民叫甫的回应,甫在网络里倾听着这个少女的不幸,他已经28岁,和雪娥一样初中学历,两人相差10岁,一个已经风流过,一个才步入社会。陈甫用哄骗少女那套技巧得到了蔡雪娥的青睐,让这个小女孩爱上了这个没见过面的男生。
陈甫得到了蔡雪娥的地址,这种信任程度,他完全有机会搞点诈骗,但是那个青涩的年代还没发明这个东西。
陈甫得到蔡雪娥的地址后的第二天,就寄了一包糖和一封信,来安慰这个悲伤的小女孩。她后来和她的孩子讲述这个场景,说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把这包糖当上天赐予的宝物一样。
后来陈甫来到蔡雪娥的城市和她私会,两个人去一家小饭馆吃了顿饭,蔡雪娥和陈甫就在这顿饭里互相着迷了。那个年代,对男生的最高评价不是高帅或者有钱,一切缺陷都可以用“但是我感觉他人真的很好”来一笔勾销。陈甫确实很矮,还很瘦,但是他长得帅,是当时流行的瓜子脸,讲话幽默,会惹女孩子开心,为人大方。而蔡雪娥不胖,皮肤黑黑的,脸圆圆的,有点壮,手臂上有点小肌肉,冬天的时候还穿短袖短裤。
圆脸和瓜子脸又约了几次会,他们决定结婚,结婚前见家长商讨事宜。先来到陈甫的家。
陈家人对这个皮肤黑黑的女孩子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热情,虽然贫穷,但也尽了大力招待了她。吃饭时陈甫的父母给蔡雪娥笑嘻嘻地给她夹了一大堆鱼肉,蔡雪娥笼罩在幸福的笼子里,不愿意出来。他们这对情侣呵呵呵的笑了一路,然后羞答答的回了家。
到了蔡家情况就完全相反了,蔡妈妈不会讲普通话,用方言和蔡雪娥大吵了一架,陈甫听不懂,但是他当然知道他们在吵架,一巴掌下去,蔡雪娥跑了,留下一句她妈妈听不懂的普通话,“我就是要和他结婚。”显然是说给陈甫听的,陈甫尴尬着抽着香烟,茫然的看着蔡妈妈,被蔡妈妈瞪了一眼后他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在自卑自己的穷。
后来他们结婚了,没有办婚礼,就是在陈家吃了一顿饭,陈家住了几天,蔡雪娥就陪着自己的丈夫去上海了。
陈氏祠堂东北角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开始发展,后来他们家没有人住在祠堂里了,陈甫有两个弟弟,三兄弟在祠堂正对面盖了一栋六层楼的房子,因为占地太小所以盖了好几层,他们用辈分排了房层,一楼厨房,二楼是陈爸爸和陈妈妈,三楼大哥,四楼二哥,五楼三弟,六楼阳台。
老旧的祠堂里六户人家,祠堂潮湿,紧凑,院子连羽毛球都施展不开,南面是供着的佛像,佛像两侧挂着陈家老先生们的遗像,其中又一个遗像,下面署名是圣母玛丽亚,这对陈家的小孩子对自己的身世产生极大的好奇。
六户人家要么依着祠堂盖了新楼,要么干脆不住了去城里买房或租房,只有陈嘴这么多年依然住在里面。
陈嘴是陈甫的表叔,在外面闯荡多年,带回了卷发的涂口红的妖艳妻子和两个光头男孩回家,在外面也没赚到钱,回家被村里人看不起,“老婆这么骚,孩子是不是他的也不知道。”
他走街串巷,无所事事,喝酒赌博,喝醉了就回家打老婆孩子。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母子都被他打得心连心了。
夜晚暴雨连绵,陈嘴跑回家,妻子正把小儿子哄睡,陈嘴东倒西歪抓起妻子的头发,“拿钱。”“哪里来的钱,都给你赌光了。”陈嘴摆出帝王的愤怒姿态,抽了妻子十几个耳光,雨声太大,祠堂里传出孩子的哭声,玻璃的碎声,女人的嘶喊声,都被淹没在亿万地雨水敲击房檐和地面的声音里。
这是农村家里的俗套剧情,老公赌博妻子离婚,孩子恨家,陈婶一辈子少有的乐趣就是透过窗户看这些家庭的兴衰,她的老公在孩子刚刚会说话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陈婶总是感慨婚姻好可怕,还好我突然暂停了。同样丧夫的还有陈婶对面的陈虹彩,陈虹彩已经80多岁,总是坐在躺椅上晒太阳,一坐就是到太阳下山,一脸的安详和平,她的老伴在三年前去世,留下一个孤寡老人,孩子们都去了城市,只有老电视机和一面蒲扇陪她。
至此陈氏祠堂的六户人家已经出现了五户,故事的主角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了,这个时代是属于他们的孩子的,也就是这样的成长环境,这样关系复杂的祠堂,陈家的一代一代人在祠堂里发生关系,联系,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