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料之外的事都是必然
早晨七点钟，金陵的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还有清晨特有的凉意，但更多的是神清气爽的舒畅。
徽京医院食堂，孙笑和两名同事端着餐盘正在找位置。
她注意到了已经落座的李西北，但是不好意思过去。左右同伴见状悄悄使了个眼色，于是半推半拉着的挤着她往前走。
同伴其实很惊讶，他们难以想象，科室里性格大咧咧的孙笑居然也有扭捏的一天。
跟李西北同桌的，是另外两名心胸外科的医生，因为他的话本来就不多，所以大家就没强行给他塞话题。
五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生活上的琐事，气氛倒也没冷场。
吃饭过程中，孙笑始终微微低着头，举止既小心又优雅。
对面坐着李西北，她担心自己的眼睛会失去分寸。
不过从她的角度，还是不经意就能瞥见李西北的眼睛，每次视线触及到的一瞬，她便赶紧躲开，生怕被旁人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几人此时聊天的话题，已经从最近的天气转到了昨天的医闹，说是患者家属连夜闹到了上面，刚刚还来了一波记者。
不过这次事情的责任不在医院。
因为手术之前，医生对病人已不抱希望，做术前沟通时也跟家属说的清楚，明确告知了对方这台手术极低的成功率。
就这样没头没尾的聊了一阵，话头突然一转，又聊到了麻醉科医生徐海身上。
李西北正低着头喝稀饭，听见声音不由屏住了呼吸，心脏扑通乱跳。他是想离开的，却又好奇接下来的内容。
一直以来，徐海都是医院同事茶余饭后，比较受欢迎的讨论对象。
毕竟他有位在三甲医院当副院长的父亲，而且本人有品有貌，半个月前还是个单身汉。
随着话题的深入，聊天内容自然而然的就落到对方女朋友身上。
同事说女方叫南杞，是徽京大学研究所的研究员，两人很是般配。
李西北只觉得自己耳朵嗡了一声，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生疼生疼。
他勺子里的稀饭洒了。
同事察觉到异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了句：“西北，是哪里不舒服么？”
李西北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碗往旁边挪了挪，摇摇头说，没事儿，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你最近就是太忙，已经多久没休息了。”同事说，“工作上得劳逸结合，不要有那么大压力，科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
他是医院老人，说起话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圆滑腔调，这是李西北所不具备的。
李西北想了想，说：“师哥说的对，等忙完这阵，我就把年假休了，好好歇一歇。”
“这样才对。”
同事笑着又问：“对了，记得你本科也是徽京医学院吧？说起来还挺巧！”
“什么？”李西北有些心不在焉。
同事提醒道：“南杞啊，徐海那个女朋友，听说是你们学校的。那天在医院我见过她一次，年纪瞧上去跟你差不多大，没准你们还认识。”
李西北当然不会跟他说太多，对方恨不得刨根问底的表情，让他他有些担心。生怕自己说错什么，给南杞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研究所和徽京医院只隔一条马路，所以平时会有不少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来蹭食堂，因此偶尔也能见到徐海跟南杞凑在一起的场景。
这是医院老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起初李西北觉得很正常，可现在想想才反应过来。
到底是多么的不凑巧啊，除了昨天，这几年他在医院，居然一次也没遇见过南杞，李西北幽幽地想着。
徐海跟南杞之间的关系，先前都是大家的猜测，直到前段时间有一位姑娘怀抱玫瑰，当着众人的面向徐海大胆表白时，他这才搂着南杞肩膀，挑明双方的恋人关系。
李西北低着头不说话，他这才知道原来传闻中的那位女士，居然是南杞。
“对了，好像笑笑也是徽京医学院的吧？”同事看向孙笑又问。
孙笑点点头，眼角余光斜抬了下，随即补充了句：“嗯，我是护理专业。”
提起南杞，孙笑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从前，那年她才十八岁。
她第一次见到南杞，是在大一开学那天的迎新队伍里，没记错的话，那时的南杞应该读大二。
期间虽然没有交流，但孙笑对她的印象却很深刻。
除开优越的外形条件，最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身上那种静谧迷离的神秘感。
在孙笑印象中，除了必要的沟通，当时南杞和大家几乎没作任何交流，不过她身上那股静逸平和的气质，让她的寡言不至于使人产生疏离感，所以她是不可侵犯的，但不是拒人千里的。
南杞就像雨后晨间被袅袅烟岚环抱的翠山，秀丽巍峨，遗世独立，让人心生敬畏却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之后再见，也仅限于学校的图书馆，因为南杞在社科阅览室值过一个学期的班。
蓦地，孙笑忽然意识到李西北跟自己是一届的。
可对面那人似乎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表达。
因为还要去查房，最后李西北先一步离开了食堂。
昨天送给徐海的文件，是一名叫露露的小姑娘的档案资料，小姑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前些天刚做完手术。
这台手术李西北没有参与，据说结果不是很好，大概率还要进行二术。
尽管现在小姑娘已经不由他负责，但趁着眼下不忙，他还是想去看看。
可是刚推开病房的门，李西北就有些后悔，手好似被焊在了把手上。他恨不能立即将门关上，然后转身离开。
“李医生早啊。”病房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跟他说话的，是位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面部立体但线条柔和，窄长脸，皮肉充盈紧实，带着和煦奶软的少年气。
此时要走已经来不及，李西北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致意。
“徐医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