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西门豹治邺地

易峟并未接话，只是默默地继续驾车前行。

商邑，这座在世人眼中最大最繁华的城邑，对于未曾踏足的人来说，总是怀揣着无限憧憬与幻想。

然而，对于易峟而言，他并非这个时代的一份子，更非自愿前来大邑商朝见商王，自然不会对其抱有任何先入为主的美好滤镜。

翌日，昜国的队伍顺利抵达漳水之畔。

漳水正如弓舟等人先前所述，水流湍急，然而因连日干旱，水位骤降，部分地段竟能轻易涉水而过，景象颇为独特。

众人依次穿越漳水，继续踏上路途。

石库水立于水边，以漳水涤面净手，试图驱散周身的暑热。起身之际，他不禁感慨：

“越过漳水，大邑商的王邑已经不远了。”

妺己接过话茬道：“是啊，这一路上虽然走走停停，但道路还算平坦好走。只是这天气，实在是太过炎热了，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易峟伸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心中暗想，这大邑商的气温，似乎真的比后世同样的地方要热上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暑，实在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难怪我听说商人的历法只有春秋两季，而没有夏冬之分。

大邑商地处如此炎热之地，一年中的不同季节，恐怕景色也相差无几吧。”

妺己指向近旁的漳水道：“幸好王邑离我们很近了，而且有漳水在此，可供我们洗手洗脸，散散暑气，实属难得。”

易峟听完，转头望向身旁的漳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里是不是有名的西门豹治邺的地方？

他记得那个故事里，漳河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与那个骇人听闻的“河伯娶妻”习俗紧密相连。

他继续想着，后世所说的西门豹治邺的具体位置，很有可能就在大邑商的王畿之内。

往昔阅读这段故事时未曾深究，现在仔细一想，他意识到在大邑商王畿周边生活的古人，竟然有着如此浓厚的用人来祭祀的传统。

这种习俗竟然一直延续到了战国时代，西门豹生活的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中仍然残留着“人祭”的影子。

而“河伯娶妻”这个习俗，无疑就是“人祭”思想遗留下来的毒瘤。

易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漳水上，他观察着河水的流动速度，轻声道：

“虽然现在漳水的水位看起来并不高，但一旦遇到大雨，这条漳水就会迅速变得汹涌澎湃，变得极其危险。

如果有人不小心掉入漳水中，很可能会在转瞬间就被汹涌的河水吞没。”

想到这里，易峟不禁为那些历史上无辜被沉入漳河的女子感到深深的同情。

她们的命运是如此的不幸，以至被当作了祭祀的牺牲品，永远地沉入了激流之下。

各种祭祀和占卜类似于宗教，是这个时代一种凝聚人心的手段。

对商人而言，人祭或者人殉更可能是一种威慑四土方国，彰显武力的必要手段。

早期的商人青铜冶炼技术高度发达，战车独步天下。

与商人相比，四周的野人部落的文明开化程度太低，因此，商人根本就没把野人当人看。

有时抓到野人奴隶太多，商人就把他们当祭品贡献给先王先妣使用了。

而易峟对人祭的看法是，如果以当时的祭祀礼仪来说，如果非要使用人牲，那么他也不介意使用以前抓获的罪大恶极的战俘来做人牲，因为那些罪人本来就是要被处死的。

这是易峟的底线，而使用无辜人来做人牲或者殉人，对易峟来说，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你放心吧，我会水。若你不慎落水，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你的。”妺己温柔地说道。

易峟听了，笑着摇了摇头，回答：“感谢你的援手，其实我也会水的。”

“哦？真没想到，身为北土邦伯的你竟也通水性。”

“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生在北土，但我对水有着特别的情感。

我经常去水边钓鱼、射鱼，而水边湿滑，有时候不小心就会滑进水里，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游泳。”

“我倒忘记常去水边钓鱼这回事了。”妺己很快又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俏皮地问道：

“那如果我哪天真的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你会来救我吗？”

易峟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地说：“你不是会水吗？怎么还需要我来救你？”

妺己轻轻叹了口气，妩媚的双眼轻轻白了易峟一眼，带着几分娇嗔地说：

“你这人真是桑木做的脑袋。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危险，比如被商王抓走了，你会来救我吗？”

易峟疑惑的表情更深了：“什么？商王为什么要抓你？你不是即将成为商王的巫，入住商王宫了吗？他怎么可能还会特意去抓你呢？”

妺己眨了眨眼：“哎呀，我就是说假如嘛，不是商王也会有其它危险出现什么的。”

“你对我们昜国人有恩，无论谁欲加害于你，我们定当全力以赴，护你周全。”易峟语气坚定。

妺己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当你会来救我咯。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座巍峨的城邑赫然映入眼帘，其雄伟之势令人心潮澎湃。

易峟的眼中闪烁着喜悦，他暗暗道：

“我们终于要抵达此行的终点了！世人都说大邑商并无城墙环绕，而今亲眼所见，这城墙不仅存在，而且规模之大，超乎想象。”

尽管远方的城邑在视觉上显得如此接近，但当众人真正接近那座巨城的时，却不知不觉到了日落时分。

天边如同被火焰点燃，绚烂的火烧云铺展开来，将整片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

在这绚烂的天幕下，古老的夯土城墙静静地伫立着，它历经沧桑，岁月在它身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

城墙表面凹凸不平，被风雨侵蚀得略显残破，那些大小不一的缺口，仿佛是时光轻轻咬下的痕迹，记录着过往的辉煌与沧桑。

落日余晖与城墙的雄伟交相辉映，为这古老的遗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显得既庄严又神秘。

城墙上的每一块土坯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那些关于商人的文明与战争的过往传说，在微风中轻轻回荡。

此刻的夯土城墙，不再是冰冷的防御工事，而是化作了时间的见证者，静静地守望着这片土地上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