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灾民
除了奄奄一息的人和尸体之外，更有卖儿卖女的百姓混在其间。男孩基本上卖不出去，只有女孩才值一点点钱。
走几步路就遇到了好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头上插着草标，一问之下，一升米就能买下她们，根本不需要花银子。
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几个人买的。
除非那些地主老财家里缺丫鬟下人了才会出来挑选几个，普通百姓见了都摇了摇头，即使卖价如此之贱他们也买不起。
“刘彪，你要不要挑一个好看的买回去当媳妇？”一名捕快开玩笑的对刘彪说道。
“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花闲钱养一个媳妇？”刘彪摇摇头道，“这些插草标的年龄都很小，买回去还要养几年才能用。”
“你不是刚刚分了五两银子吗？”那捕快道。
“是啊，多亏了老大，才让我现在兜里有了一点钱花，能买得起。”刘彪道，“不过就算要买，我也要买一个十七八岁的现成的媳妇。”
“现成的大姑娘恐怕就不是这个价了。”李青衫道。
“所以我要把钱存起来啊。”刘彪道。
“老乡，你是从哪旮沓逃难出来的？”就在这时候，听到旁边的灾民在议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饿的实在是走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向旁边躺着的老头问道。
“刘家村。”那老头道。他只说了三个字，似乎觉得说话都浪费力气。
“刘家村啊，我知道，就在我媳妇老家隔壁。”中年汉子道，“听说刘家村很大总共有三百来人，怎么就出来你一个，其余的人呢？”
“不是走散了就是饿死了。”老头道，“本来还有小孩的，却在路上碰到妖邪，好几个孩子半夜都被妖邪叼走了。它们就和狼差不多，专叼小孩。”
“你们也碰到妖邪了？”中年汉子震惊。
“怎么？”老人道。
“我们也遇到了，要不然我们村不会只剩下我一个到这里。”中年汉子道，“有一天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孩，还以为是哪家丢了的，一个老乡心肠好，便把她带上。哪知道到了半夜……那孩子露出本相一下吃了好几个人。”
灾民们原本就已经很惨了，竟然还有妖邪出来趁火打劫！李青衫听了心中一颤。
不过这也难怪，普天之下也只有老百姓好欺负。
如果妖邪敢惹有钱有势的人，有钱有势的人会出钱请高人降它们。甚至仗着人多力量大，直接出动大批家丁仆役攻击它们。就算妖邪不把他们当回事，终归是个麻烦事。
而欺压百姓就不一样了，百姓被欺压了主打一个无能为力。他们既没有钱请高人，也没有权势召集大批人手去找它们的麻烦。
在靖国，百姓这块蛋糕，有士绅，官府，妖邪，三股势力来分。
如今再加上天灾……
所以眼前的靖国，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已经奄奄一息，在苟延残喘了。
不过励精图治的皇帝，还妄图做最后一把努力，挽救靖国。刚一登基就高度重视妖邪案，对残害小孩的妖人绝不姑息。同时十分重视赈灾之事，对敢贪污赈灾粮的严惩不贷。不过即便他再努力，也改变不了靖国走向灭亡的大局。
更何况当今皇帝的能力也很有限，出现大灾只知道下罪己诏，一点行之有效的办法都拿不出来。
几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处，突然看见几个汉子也是灾民正围着一口锅，在里面煮着什么。里面竟然有肉香味传出。
“他们竟然有肉吃！？”捕快赵兴惊讶的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刘彪道，“逃难的百姓往往会走很远的路，在路上偶尔抓到一些野味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或者不小心抓住几只老鼠，于是便在锅里煮着吃。”
“听你这个说法好像灾民逃难并不是很凄惨一样，你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李青衫道，“灾民路过连树叶子都会吃光，而且浑身没力气连走路都踉踉跄跄，哪有力气去找野味和抓老鼠？就像一些蠢货觉得灾民可以抓鱼充饥一样。”
“那他们吃的是什么肉……”刘彪道。
“人肉。”李青衫道，“易子而食的事情在古代灾民逃难的时候屡见不鲜，而且得来也最为容易，几乎不用花费力气。唉！”
“人肉！？”刘彪和另外一名捕快听了，心中颤抖不已。
如果没有捕快这个职位，如果没有李青衫帮他们赚到了五两银子，如果青阳县也遭了灾，那么他们的下场也会和这些灾民一样。
“纵观整个大陆各国的历史，从来没有哪个帝国，有靖国这么多的人吃人事件。”李青衫根据原主的记忆说道。
“也从来没有哪个帝国，有靖国把仁义道德喊的那么响亮。”
就在这时，那煮肉的几人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着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眼中露出杀人的光芒，因为李青衫他们撞破了他们的隐秘。
不过几人眼中的杀人凶光只是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怯懦，因为他们看见了李青衫他们身上的朝廷皂吏制服。
李青衫不再理会几人，带着刘彪和赵兴走到了城门口，张贴县衙告示：
县衙分别在城南城北城东开设了三个粥厂，给灾民施粥，今日酉时为第一顿。以后每天两顿，直至灾情得到缓解。
灾民们几乎都是文盲，不过已经有热心肠的人给他们宣读了告示。
听到官府会给他们施粥之后，灾民们立刻拖家带口，手里拿着锅碗瓢盆，摇摇晃晃的前往施粥地点早早的排队。
……
“李头儿，朝廷的赈灾粮已经运到了城里，从东城门进的城。”就在这时候，捕快王强走过来，对李青衫道。
“共有多少？”李青衫问道。
“共有五十石。”王强道。
“怎么这么少？”李青衫皱眉道。不过立刻明白过来，朝廷摇摇欲坠本就拿不出太多的赈灾粮，再加上层层克扣，灾民途径的每个州县都要分一些，再加上运粮队也是有关系的，也会从中谋利，到了青阳县能有五十石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巡察使即将前来视察，估计青阳县一石粮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