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站长
没错，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军统的四大金刚之一王云沐，魔都军统站站长。
这人日本留学背景，平时就喜欢穿西装戴礼帽，整日里穿得山青水绿，在搞特务工作的圈子里非常出挑。韦深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也有所耳闻。
如今魔都形势如此恶劣，此人还穿着这么显眼，看起来应该就是他了。
看来自己运气不错。
既然王云沐在此，韦深觉得心定了不少，只要等到他出来跟踪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拦住告诉他陈茗初叛变的事情，后面自己就不用管了。
他拿出自己早上买的报纸，《每日译报》、《新闻报》和《字林西报》。
嗯？这张新闻报的《夜声》副刊挺不错，全都是通俗的情爱故事，韦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自己就爱看通俗文学，明国作者的套路挺不错的。
看完几个故事，他意犹未尽地拿起全英文的《字林西报》读了起来，有些不认识的单词就用钢笔划出来，等回去要查字典。
第一次回档后的7月底，他曾去怡沙洋行试图了解进出口行情，但真正精通海外业务的都是白人，韦深自感英文词汇有些不够用，回来后就苦练英文，有时候走在马路上看到个白人就开始攀谈。
过了大概近一个小时，那个疑似王云沐的男子从商社走了出来，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胸膛不断起伏，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他在商社门口站立片刻，左右看了看，朝右快步走了下去。
韦深收起报纸，喊了伙计来结完账，匆匆走下楼，却见“逸尘商社”里又走出来一个短褂的汉子。
他左右看看，穿过马路，盯着不远处的王云沐，悄悄跟了过去。
韦深躲在门后，准备等一分钟再出去，结果陈茗初也走了出来，观察了下情况，走到一边的小店里隐藏住身形，买了一包烟，也跟上了去。
这些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韦深从口袋里摸出口罩带上，悄悄跟在陈茗初身后。
此地是公共租界，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军统魔都站站长王云沐沿着大路一路向南走，行色匆匆。
他刚才气得不轻。
前段时间王云沐被76号诱捕，李世群既没有审讯他，也没有利诱他，只是经常宴请他，同他天南海北地聊天，几天前又把他释放了。
这番神奇经历让他大呼侥幸，但是等王云沐回到魔都站，把经过一说，立刻引起了魔都站副站长赵力均的怀疑，赵力均电告戴雨浓，总部似乎也对他产生了怀疑。
半个多小时前，他刚到魔都站，就得知昨晚赵力均负责的一个行动组长被捕了。
这人的住址他刚好知道。
赵力均指着王云沐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卖国求荣，要执行家法。
他一气之下离开了据点。
这个赵力均简直不可理喻！
自己对国家民族的信仰，比你赵力均强上百倍！
他又想到总部戴老板电文中的疑惑，感到一阵阵的心酸，自己效忠国家，没有生过半点投敌的意思，没想到自己共事多年的长官居然也怀疑自己。
最可恶的就是李世群这厮，把自己抓住，既不关押进牢房，也不刑讯逼供，还把自己放了，这是离间的毒计！
这种计谋几乎就是阳谋，他吃准了自己无法自证清白，吃准了自己会失去戴雨浓的信任，这是用军统来逼自己当汉奸。
“唉！”王云沐不自知地叹口气。
实在不行，自己就向戴老板电报请辞，去东南亚了此残生吧。
他正经过一个路口，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一个人影，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人正对自己举起了枪。
这不是行动三队的小姚么？他微微一怔，枪响了。
王云沐就感到左肩仿佛被人狠狠一锤，往后重重摔在地上，后脑碰到一根电线杆，昏了过去。
韦深蹲在一辆停在路边的黄包车后抽烟，偶尔露个头瞅眼前面躲在电线杆子后面的陈茗初。
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子，人很少。
突然一声枪响，一个人从路口往回跑。
韦深忙看去，正是跟着王天沐的那个穿短褂的汉子。
陈茗初从电线杆子后面跳了出来，同短褂汉子互视一眼，点点头，朝路口跑了过去。
韦深站起来，等短褂汉子跑远，才慢慢跟了上去。
走到路口时，这里已围了一圈人，陈茗初正把昏死过去的王天沐扶上黄包车，对另一个帮忙的路人道：“谢谢你了。这是我朋友，我现在就送他去永川医院。”
又转头对围观者愤愤不平道：“这些恐怖分子太过分了，当街就开枪，企图杀人！”
这话引起了一阵共鸣，最近公共租界里可不太平，到处都是枪击案。众人被人勾起了不满，一时议论纷纷。
“的确太过分了，租界的治安都这样！”
“估计又是76号那伙人。”
“不一定，说不定是军统和中统。”
“如今这世道啊，唉！谁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
陈茗初也坐上了黄包车，离开了现场。
韦深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忖自己学到了一招。
无人怀疑，陈茗初就这样轻易绑架了王云沐。
或者说，不是绑架，而是出手救了王云沐，这下王云沐肯定心存感激。
很明显，刚才那个枪手是陈茗初一伙的。但是对王云沐来说，这笔账肯定要算到军统头上的。
他隐隐有些明白陈茗初和李世群的计划了。
这下，魔都的王站长就要被忽悠瘸了。
韦深摸摸衣兜里和后腰上的两把枪，故意等了一会，才急匆匆跑过去，也叫了一辆黄包车，对车夫说：“我是前面受伤那人的朋友，刚赶来，快，跟着那辆车。”
“好嘞！”车夫卖力地跑起来。
黄包车在发租界麦高包禄路同霞飞路口的永川医院门前停下，韦深付过车资，急忙走进医院。
这家医院是抗战前一年创办的私立医院，水平很高，规模也不小。在魔都滩很有名。曾在明国25年冬季出版的魔都电话公司电话薄上做广告，第一页就是。
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韦深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陈茗初和王云沐，圆形的楼梯盘绕上去，一共有四层楼。
医院里人不少，他想了想，拦住一名身材窈窕的护士。
“护士小姐，您好，请问治疗外伤的在几楼？”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这女孩穿得干干净净，头戴一顶白色燕尾护士帽，戴着黑色口罩，正急匆匆地走着，听到声音转头望去，立刻停下了脚步。
眼前这人穿着今年夏天最新款的立领中式对襟短衫，戴着一顶同样新款的学生帽，身材修长而又健硕。
他居然带着大号的棉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