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头
路上行人很多，突然跑起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韦深立刻叫了一辆黄包车。
“跟着前面那辆车。”
“好嘞，先生。”黄包车夫奋力奔跑起来。
十几分钟后，他站在一处街角，抽着烟，看着斜对角的一栋花园洋房。
他亲眼看到陆雯英和王园一起走进去了。
这是谁家？难道这里是76号的一个据点？陆雯英在跳舞的时候认识的？
他扔掉烟卷，往前走了大约50米，进了一家名叫“西海”的咖啡馆。
咖啡馆挺大，有大约20多桌，桌与桌之间分得很开，色彩艳丽的墙饰和桌上的鲜花让人感到非常温馨，韦深有种走进圣诞节时星巴克的感觉。
客人很少，他找了个角落刚坐下来，一个约莫30多岁的白人侍者已走了过来，礼貌问道：“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这人说话带着卷舌音，原主韦深认识一个白俄，也是这种说话腔调。
“你是俄国人？”
“是的，先生，我大概8岁就到这里来了，我的全家都在这里，魔都就是我的家。”侍者冲韦深微笑道。
“你叫什么？”
“伊万，先生。”
说着双手递上来一份菜单。
韦深接过来一看，有点出乎意料，品种可真不少，咖啡有清咖、奶咖、冰咖、果汁咖啡，也有咖啡布丁，此时刚过中秋不久，甚至还有咖啡月饼。
除了咖啡品种，还有蛋糕、果仁糖、牛轧糖和巧克力，冰激凌等等。
“伊万，给我来杯冰咖吧。”他倒是很好奇，这明国的咖啡味道如何。
“好的，先生，要加一块蛋糕吗？只要再加一块钱。”侍者送上笑容。
韦深有种回到了自己那个时代的感觉，无论到哪里，服务员都会补一句，“您要再加xxx么？有活动，只要再付......”
“那就加两块蛋糕吧，正好有点饿！”韦深笑道：“再来个冰激凌，蓝莓口味的，再给我十块牛轧糖。”
白俄侍者笑容更盛，“好的，好的。”
“伊万，我能请教下么？我刚到租界来，一路上房子都很漂亮，不知道这些房子是否是博物馆或者商行？还是用来住人的？”
韦深一指窗外的洋房，“比如那栋房子就相当漂亮，这样的房子住人的话，恐怕主人肯定是大商人吧？”
白俄侍者转头看向窗外，又回头：“那是张公馆，一位清帮的大人物的宅邸。”
“像这样的房子大多都是私人住宅，比如亚尔培路的马勒别墅就是马勒先生的私宅，而在外滩的那些房子大多是宾馆、银行和洋行。”
侍者又说了几处著名的建筑，笑眯眯地走了。
张公馆？清帮大人物？
韦深立刻想起来，陆雯英的过房爷不就是清帮大字辈的张得清。韦深恍然大悟，这就对上了！
原来这女人是让他老头子帮告的密！
只是不知道为啥8月12日告的密，一直到8月15日夜半才抓自己？
侍者上了咖啡和蛋糕，韦深一边喝着咖啡，吃着蛋糕，一边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侍者走过来拿来报纸和杂志询问是否需要。
“有什么推荐么？”
“这本《中国文艺》是刚刚创刊的，内容还不错。”侍者推荐道。
韦深拿起《中国文艺》，又挑了本《良友》画报。
《中国文艺》里都是文学、戏剧杂谈、电影评论，还有些国外艺术点评。
里面一篇《流水线的嘴》吸引了韦深的兴趣，男女主邂逅一见钟情，立刻发生了关系，女主又喜欢上了男二，男主也喜欢上了女二，几人令人眼花缭乱的分分合合，最后男二和女二好上了，女主又有了新欢，男主生病了，在忧伤中死去。
明国就有这么狗血的剧情，果然风气开放。
韦深大开眼界，啧啧称奇，这套路在现代也不算落伍。
又忍不住琢磨，这莫不是参考了徐陆爱情故事改编出来的？
他正读得起劲，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两个身材笔直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扫视一圈后又拉开门，慢慢走进来两个人，当先是一个戴礼帽的人。
李世群？韦深瞳孔一缩，不自觉地低头，把《中国文艺》举高。
对了，李世群不认识我，自己已经回档了！
他反应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世群脱了礼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同另一人一起走到一个角落坐下，两个黑衣男子分散在门口的两侧，各找地方坐下。
韦深偷眼观察，李世群旁边那人自己从没见过，左侧额头骨头有些突出，看起来像是肿起来一样。
李世群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陆雯英的干爹张老头子召来的？
李世群的师父才是通字辈，张得清可是大字辈的，按理有这个能力让李世群过来。
算起来陆雯英进去半个多小时了，多半是通了电话，然后李世群赶过来了解具体情况，从76号开车过来只要20分钟。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开到张得清家去呢？难道张得清要避嫌，以免让人认为他是汉奸？
韦深正在胡思乱想，又进来一个人，大约30多岁，身材偏瘦，面皮白净，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只瞥一眼，就差点惊得把咖啡洒出来。
这不是陈茗初么！军统魔都站人事科长，整个魔都站唯一一个见过原主韦深的人。
戴雨浓为了保护韦深，所有同韦深有过交集的人不是调回总部，就去派去北苹、津门、季南等地，但是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个陈茗初。
他是黄埔六期出身，深得戴老板信任，当初原主韦深秘密到巴州述职时，戴老板做东，在家宴请过两人，故而彼此认识。
当时戴老板还郑重地嘱咐韦深，万一有难处，可以以密语在《每日译报》上登广告同陈茗初联系。
坏了！韦深额头冒汗，把杂志再举高一点。
这陈茗初没事跑来喝啥咖啡，这下好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他紧张地飞快思考：这是76号对他的抓捕么？说不定他是来接头的，接头人已经来了或者还没来。如果来了，那么敌人会马上动手，如果没来，还有一点时间。
该怎么提醒他呢？不知道李世群外面是否还有人？
单就店里这四人就很难对付，他们分散坐立，即便突然偷袭，也只能解决1-2个。如果外面还有人就更难了，更何况自己没枪。
实在不行只能先劫持李世群了。假装去顺路的柜台，出其不意先把那个额骨头高的废了，然后控制住李世群，命令另外两人放下枪，然后带着陈茗初一起逃走，跑到外面再把李世群干掉。
韦深一边想着，一边赶紧低头。现在千万别认出我来，引起了他们注意可就偷袭不成了，还得把我搭进去。
回档还在冷却期呢！
他眼珠转动，偷偷盯着陈茗初，又琢磨自己会不会想太多了？
可能这仅仅是偶遇，如果是偶遇，李世群应该也不认识他。
先观察半分钟再做决定。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让韦深彻底惊呆。
只见陈茗初居然直接朝里走去，径直坐到了李世群的对面，三个人笑着打招呼，开始窃窃私语。
有那么一瞬间，韦深脑子陷入了宕机状态。
这怎么可能......陈茗初怎么也叛国了？
他心里突然跳起来一句话，自己在巴州被戴老板提拔后进行特训营，行动教官曾经反复提及的一句话。
“特工绝不相信巧合。什么都应该按最坏情况打算。”
韦深立刻清醒，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