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风吹起时
马菲菲把巧克力掰断，分了一半给陆星。
马菲菲和陆星是彼此的初恋。两人大三在一次学校举行的晚会上彼此一见倾心。她穿着红色短袖超短裤，配了双白色运动鞋，扎了两个长辫子，青春活力。陆星留着当下最时兴的锅盖头，穿着宽松的中袖和牛仔。两个人的班级刚好是相邻的位置，而马菲菲坐在了陆星旁边。
跟朋友一起聊天打闹的时候马菲菲不小心把手里头的奶茶洒在了陆星的身上。她赶紧用纸巾给他擦起来，嘴里不停地道歉。
“没事。”陆星说。
马菲菲抬头，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咱们是不是得感谢这杯奶茶。”陆星摇着奶茶说。
两人正坐在奶茶店闲聊。
“是啊，要不然不会认识。”马菲菲看着他说。
两人自在一起来，每天都腻歪着，谁也拆不开他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吃饭，碰上同一节体育课还一起练球。出最新的电影了就去看，马菲菲还特别喜欢去炫烤肉，吃火锅，但每次多到的肉菜都得陆星来清盘，把他撑得饱饱的。
“几根。”
“两根。”
陆星买了两根糖葫芦。
“给。”
“嗯。”马菲菲接着就是一口。
“菲菲，咱们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考教师吗？”
“我其实有些不想当老师。”
“啊，你没跟我说过啊。那你想干啥？”
“我挺想去游戏公司上班的。”
“哦，这样啊，那不是挺好的嘛？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你不答应。”
“我又不是老顽固。年轻人就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样才有干劲。游戏公司挺好的，现在很时兴。”
“那就好。”
毕业后，马菲菲考上市里面的初中老师，陆星也成功入职游戏公司。
“我妈问我有没有对象了，我怎么回复？”马菲菲问旁边的陆星。
“你就说有了。”陆星拥着马菲菲的肩膀，宠溺地说。
“好。”马菲菲觉得陆星这是在宣示主权。
这时陆星的妈妈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喂，崽，在干啥呢？”
“在玩。妈，啥事。”
“有对象没？”
陆星看了看马菲菲，说：“妈，有了。”
“哎呀，儿子，出息了。谈多久了？”
“妈，快两年了。”
“两年才说，儿子你可真能藏。她家里啥情况啊。”
“……”陆星和马菲菲根本没有仔细聊过彼此家里的经济情况，就知道双方的兄弟姐妹有多少。两人就凭自己的心意谈了这么久。
“啥情况啊？儿子。”
“我家就是就是普通老百姓那种。爸妈都是打工的。”马菲菲给陆星发了条信息。
“妈，她家……爸妈是打工的。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啊呀，儿子。忘记嘱咐你了，要先了解人家家里情况再去谈啊。这……没咱家好啊。一个哥一个弟，不会是扶弟魔扶哥魔吧？”
“妈，不要乱说。”陆星想要降低音量，按音量键的手被马菲菲阻止了。她想听听他妈妈还说什么。
“人长得咋样啊？发张照片来看看。”
“妈……”
“快点的。”
马菲菲在相册里找了张满意的照片发给陆星，叫他发过去。
“哎呀，儿子，这姑娘鼻子有些塌啊，还有其他照片不？身高多少？”
“有170。”
“那还行，身高还行。就是，唉，别怪妈妈没提醒你，就是咱家吧，虽说不是什么千万富豪，但是也不差。咱家的火锅店这些年也都挺好。”
“妈，你乱说什么胡话。”陆星看看马菲菲，说。
“我没胡说啊。不过你们都谈这么久了，我也不说啥了。只要她以后贤惠顾家就好。”
马菲菲心里很生气，但没表现得那么强烈，毕竟这是他妈妈。
“好了，妈，不聊了。”陆星挂了。
“你妈怎么说我鼻子塌啊。”马菲菲憋着生气。
“可能是她没看清楚。”
“好吧。”
“家里情况这个东西，没谈之前人家也不会告诉你啊，对吧。”陆星对马菲菲说。
“是啊，都是谈了才会互相了解啊。”
“你以后不能当扶弟魔吧？”
“不会啊，我家人他们不会这样的，我也不会。”但是马菲菲很伤心。有弟弟的就是扶弟魔？
他妈妈会不会看不起我家？
马菲菲这天跟陆星去看电影。陆星时不时地看下手机消息。
“平时我消息也不见你次次秒回我啊。在我身边的时候你看手机这么频繁，看来一条信息你都不会错过。”
“没有。”陆星笑笑。
马菲菲心里不是滋味。回家的时候，陆星也满脸不开心。
“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啊。”
“我感觉你脸色不太对。”
“我真的没什么。”
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一天，两人正在吃饭，马菲菲说：“我爸妈说让我带你去见他们。”
“啊。”
“你想不想去？”
“我还没准备好感觉。”
他需要准备什么呢？车子？房子？还是什么？车子没有也没事，房子他家人已经帮他买了。这到底还要准备什么呢？但是这事情得他自己愿意，马菲菲并不想逼他。
但是他这样的态度，给马菲菲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感觉很多疑惑，但是又感觉她什么都懂。
“我有些累。”
“可是我很想见你。”马菲菲一天不见他就不行。
“行，等我一下。”陆星不一会就到了。
“星星。”马菲菲一把抱上去。
“我们会结婚吗？”她问。
他顿了一秒，说：“会啊，不要着急嘛，不是说好了明年。”吻了下马菲菲。
“那个赖萍萍太过分了，明明是我当班主任的，被她动用关系抢了去。我为了当这个班主任付出了多少精力。气死了。”马菲菲跟陆星吐槽。
“好了，别气了，别跟她计较了。”
“我不是跟她计较，是觉得她太过分了。明明就是她不对。”
“可是人家有这个人脉关系也是人家能力的一部分啊。”
“你……”马菲菲更生气了。
在年底的优秀老师评比中，马菲菲投票也输给了赖萍萍。她委屈地哭了。
陆星擦了下她的眼泪，说：“没有就算了，这东西没有又不会怎么样。”
马菲菲哭的泣不成声。陆星没法理解她这种心情。
“那些人都投票给她了。”马菲菲边哭边说。
“没事啊，你就是一直埋头苦干，也要注意多跟那些人打好关系。”陆星说。
“所以你觉得我就该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不是。”
马菲菲哭得很大声了。
“如果我的钥匙掉下去了，你会下去帮我找吗？”
这一天，两个人在大桥上看下面，马菲菲突发奇想问了这么一句。
“不会，万一我被蛇咬了怎么办？”
“那我会送你去医院。”
“可是痛的是我唉。”
马菲菲一时语塞。桥下面是一个公园，有很多树。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只想听你说点好听的。”
马菲菲生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说我要是当初理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一杯奶茶一根棒棒糖就收买了我，我后悔了啊。”马菲菲坐在自行车后座说。两人和一众朋友正在景区骑自行车玩。
马菲菲原来想听到的是：哎呀，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辈子你别想跑了。然后她就会开心地抱陆星抱得更紧。
可是她听到的是：“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你要跑我也不拦你。”
现在她真后悔了，不是当初让她后悔，是如今的他不爱的态度让她后悔当初……
曾经那么美好，怎会后悔。只不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她后悔。
是如今你这样的态度让我后悔，不是当初的傻乎乎和纯粹让我后悔。
马菲菲在日记本上写上这么一行字。
马菲菲的心一沉，凉了。他似乎巴不得自己跑了去。
“哎呀，我们两个月薪三千的穷鬼，还是别老去吃牛排了。”马菲菲说，她觉得太贵了。
“哦，好吧。”陆星觉得她太扫兴了，但是没说。
“你说的真对，提前几分钟来就好了。”两人看电影差点就迟到了。
“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听我话的时候都是好结果。”陆星说。
“好像是。”
“你以后能不能多听我的话？”
“听你话？听话？”
听话这词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马菲菲觉得他把自己摆在高位，想管着自己，就生气了：“听你话？凭什么听你话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成年人的听话就是顺从服从。那不是有钱人对那些全职太太的要求吗？伏低做小。咱们工资三千，凭什么要我听你的，不是你听我的。万一哪天你害我怎么办？要我听话，起码是百万才能提这个要求！”
马菲菲曾经就因为太听前任的话导致自己被伤害了。她太害怕这种感觉了她绝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陆星听完很无语，没法理解她，怎么就不能听自己的话了。另外，他觉得马菲菲就是在变相地说他工资低，贬低他，想嫁个有钱人。
“我不吃香菜，你忘了吗？”
“我忘记备注了。”
这一天两人点回来的麻辣香锅，马菲菲发现有很多香菜。她最不喜欢吃香菜了。她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我不喜欢香菜。”她面露难色。
陆星看到她脸色很难看，解释到：“我刚才点的时候忘记了，下次记得了。我现在给你重新点一份。”
“不要了，我不吃了。”马菲菲觉得陆星开始不把自己放心上了，这么重要的事都会忘记，没胃口吃这个饭。
陆星在一旁也开始生起气来，不跟马菲菲说话了。
“你可以自己去嘛？我想休息会。”
马菲菲想让陆星陪自己去超市买瓶沐浴露。
“可我就想你陪我去。那这样，你先休息会，我们再一起去。”
“行，等会走吧。”
“好。”
在去的路上，马菲菲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抱着陆星，靠在他后背上。
秋季晚风吹来丝丝凉意。她知道，她和他，可能没有未来了。
“好开心啊，嘤嘤嘤，星星～星星～”她在后座上真的很开心。
“现在知道星星星星地叫，吵起来的时候你可凶了。”
“哼哼哼，我不管我不管。”马菲菲没有读懂他话里的意思，沉浸在自己此刻的快乐中。
把沐浴露买回来的时候，她看着陆星说：“你是不是本来不想陪我去买？”
马菲菲老爱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她心里面觉得爱一个人就会愿意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事，但她又知道他让自己一个人去买的意思，所以明着糊涂。
“没有啊，我只是工作累了。”
“噢噢。”
“你要不要化个妆再去嘛？”陆星看着眼前邋里邋遢的马菲菲，实在不想带她去同事朋友的野外聚会。
同事朋友都约好大家把自己的家属或恋人带来聚个会，没有的就算了。
“我不想化，好麻烦啊。换身衣服就去。”于是马菲菲拿出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一条裙子——总共才穿过3次。一次是毕业那天离校的时候，一次是去年生日的时候，一次是今年生日的时候，可宝贝了。
“这条还可以。”陆星说。
到了聚会的时候，马菲菲发现其他的同龄人个个都打扮精致，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审美过时了。有个人买了十几杯的书亦烧仙草过来。马菲菲奶茶从来只喝果茶类的，所以从来没喝过烧仙草。
一堆人围在一起的时候，马菲菲接到手中的烧仙草，有些害怕心虚，怎么喝啊？它的盖子都跟平时喝的果汁类的有些不一样，不是直接平铺密封的，还有个盖子，盖子上又个凸出小口，她又看看周围人，还没人喝。
马菲菲感觉自己好渴，再看了看杯子里的料，大块大块的，应该用勺子挖比较合适。
“有勺子吗？”她突然一问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没有唉，这个吸管够大，可以吸的。”买奶茶的人说。
“哦。”马菲菲尴尬地小声说了一句。
然后她把上面那层盖子拿下来，直接把吸管插里面吸了起来。
她没发现她这一举动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大家伙之间突然就热闹了起来，纷纷喝起了奶茶。坐他对面的一个男性，说：“我们喝这个一般都是直接插着喝的。”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马菲菲的注意。她看到对方直接把盖子上凸出来的地方翻了一下，就把吸管插进入了。
原来，是这么喝的。
马菲菲此时心虚又尴尬又委屈，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她努力憋着，快要碎了。
坐一旁的陆星拿过马菲菲的那杯，帮她盖好插好吸管。
等到打牌的时候，马菲菲不会，所以她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喝奶茶，其他人都围着打牌，还跟陆星说：“没事没事，我就坐这边就可以。”
“陆星，你就让你女朋友一个人坐那边啊，行得通吗？”
“没事没事，我可以玩手机。”马菲菲说。
“那你确定没问题吧。”陆星问。
“真的，你们打牌吧。”
“我上个月的花呗三千，都是我女朋友帮忙还的，上上个月的也是。陆星，听说你的花呗还欠着钱哪。你女朋友平时会不会帮你还？我的都是女朋友帮忙还的哦。”
大家伙都当做没听到，继续打牌。
可是马菲菲把话听进去了，突然自卑了起来。
她看了看花呗，发现自己还欠着100块钱的花呗。她记得这个月自己没用花呗，那就是陆星之前买东西用的。
“陆星，我这里还欠着100块钱花呗，是你之前用的吧。”
“没有啊，我不是还了吗？”陆星回答。
大家都继续打牌，没人注意旁边的马菲菲。
马菲菲听到答案之后，觉得委屈，自己这个月的工资还要付房租水电费，已经不够还这100块钱的花呗了。
想着想着，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慢慢地顺着脸颊掉下来，滴到桌子上。
嘀嗒嘀嗒。
两滴泪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所有人迅速撤离了现场。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
“别哭了。”陆星说。
她越哭越大声。
“别哭了。”
她越哭越大声。
他突然用力捶了下桌子。
她突然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捶桌子干什么？”
他竟然对自己这么凶。
马菲菲跑出去。
陆星一路追。
“别跟着我！”
陆星不说话。
马菲菲最后崩溃地泣不成声。
“分手吧！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自己一个人奋斗，我一个人生活，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陆星用力地拉住她试图抱她，但被她用力地给推开了。
马菲菲坐在地上，又哭得死去活来，她难过至极。陆星没有在别人提起让女朋友还花呗的时候维护自己，也没有在自己问他问题的时候看她一眼而是继续打自己的牌，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
“分手！”
落叶纷纷，渲染这两个冰冷的字。
“好，我成全你！你开心就好！”陆星走了。
马菲菲在日记里又写下了这句话：
我后悔了，不是当初的那份纯粹和傻乎乎让我后悔，是如今的你让我后悔当初那份纯粹和傻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