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者是自杀

法律约束所有人，不管是好是坏。

高级督查官让·莫罗总是这么说，其实他真正想抱怨的是，法律让他束手束脚。

“那个杂碎明明就是犯人，我老妈都知道，你们还想要什么证据？”

他不止一遍说类似的话，可办案就是需要证据。

所以，当他在审讯的时候，把一个利用权力勒索平民的家伙打成瘸子以后，他被解除了职务。

正常来说，这已经不是职责问题了，他涉嫌故意伤害。

不过最终，事情的处理结果是，他不仅没有在监狱里呆上好几年，甚至被低调地调任至三大区联合治安局，林荫分局担任副局长兼探长。

这当然不是因为有人喜欢他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又或者是尊敬他嫉恶如仇的性子。

而是因为，他是议长的人，议长就是那位议院的绝对话事人。

阴谋之夜后，衰落的不仅有神权，还有皇权。

议院和内阁瓜分了宫廷之内的权力。

所以可想而知，这位议长想保的人，只要不是犯了恶性谋杀、纵火或者政变等完全不可饶恕的罪过，就一定能保下来。

当然，为了给政敌的攻讦一点点必要的面子，好让游戏继续在规则内进行，让·莫罗没办法恢复原职务，发配到平民区其实算得上比较严重的惩罚了。

然而，这家伙倒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反正在治安局做探长也可以把那些该死的杂碎关进监狱。

让他没想到的是，上任第一天，他就在门口遇到了一名来自白蔷薇教堂的修士，并声称可以破解神父遇害案。

“我昨天就听房东说起了这个案子。”

让·莫罗长着一张土匪脸，高鼻梁，高颧骨，咬肌发达，稍稍掩盖在络腮胡子下面，但他一点儿架子也没有，甚至从长风衣的左边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过来。

林恩有些意外，他以前遇到的探长或者治安官可没这么随和，更不会亲自办案，不过他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谢谢，我不抽烟。”

“那我们就快点儿，时间可不等人。”

这位管理着一整个林荫区，上百号正式治安警员和更多编外人员的探长像个大猩猩一样，吭哧吭哧地跑上了楼。

.....

治安局里通了电，有电灯，亮堂堂的，这种东西在平民区暂时还属于奢侈品，但是某一位市长候选人的竞选宣言就是：让电力走进每一户家庭。

不少人都认为，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说吧，你对凶案有什么想法。”

让·莫罗点了一根烟猛嘬，其实他并不期望年轻修士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只是想先了解案件情况，毕竟是第一天上任，还没来得及去现场。

至于让林恩阐述对真凶的推测，完全是出于礼貌，先让他说完想说的，然后再了解自己想了解的。

让·莫罗只是对坏蛋残忍，对正常人的态度，勉勉强强还像个正常人。

林恩穿着修士袍，站在靠窗的位置，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开始叙述自己的想法。

“首先，莫汉神父身上只有一处伤口，也是致命伤，就是位于脖颈处的穿透伤，凶器是十字架，就和这个一样。”

林恩从长袍底下拿出了一个铁十字架，下端长约六公分，在教堂里很常见。

“这玩意儿算是钝器，底面是方形，长宽都在一公分左右，想用这个直接捅穿一个正常人的喉咙并让其保持坐姿，需要很大的力量和精湛的发力技巧。”

“根据我的检查，伤口由两次连续击打造成，房间里却没有打斗痕迹，所以很可能是个老手，他的动作稳准狠，而且快，死者完全没反应过来。”

“死亡时间接近中午，这并不符合常理，毕竟那时候，教堂内的修士们已经起床，并见过神父阁下，按照正常杀手的习惯，应该选在晚上动手，这说明凶手的性格比较自负，又或者他就是想引人注目。”

林恩诉说的时候，原本漫不经心的让·莫罗渐渐变得严肃，烟灰在烟头上积蓄了好长一节，他却忘了抖一下。

“我昨天上街买了点儿东西，顺便走访了一下附近居民，他们都认为，莫汉神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没有什么仇家，更不会惹上所谓的帮派分子，仇杀的可能性很低，根据我的经...推断，五成以上的概率是利益冲突。”

“哦，抱歉。可能有些跳跃，我忘了说，死者的沙发下残留了半枚脚印，和后院墙外的另外一枚吻合，270码，大概率是男性，他的双腿不完全对称，可能有一点轻微地跛脚。”

“另外，虽然教堂里的修士们都上了年纪，但根据我的观察，他们的听力并没有问题，楼上发生这样的动静，就在楼下的他们却没有任何察觉，我认为动手的人可能会一点点粗浅的消音巫术，但不是巫师，否则这也太糙了....”

“除开观察得到的....”

林恩在探长办公室里像打字机一样不断给出线索的时候，隔音并不好的门外已经多了两个人影。

治安队长托雷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那个昨天就显得有些古怪的年轻修士不仅找到局里来了，还对不明深浅的新任探长做起了汇报。

最可怕的是，那小子说的全他妈是对的！

托雷冲旁边的跟班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转身就走。

....

咚咚咚。

“请进。”

让·莫罗的声音传到门外，托雷队长也走了进去。

“莫罗探长，欢迎您，我是二大队的托雷·卡尔。啊，修士，我昨天见过你，没想到在这地方又见面了。”

他说完话，办公室里竟然突然沉默起来，气氛有些微妙。

托雷用耸肩的动作化解了一丝尴尬，再次开口道：“我想修士一定是为了神父的案子来的吧？其实，经过我们一天的努力，已经基本可以宣布告破了。”

林恩挑了挑眉。

他可是知道得很，这帮家伙压根没怎么调查，昨天封锁现场之后没多久，托雷就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一个警员看着，直到那些编外人员来换班。

不过他没有对此发表评论。

让·莫罗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吗？队长，说说你的结果。”

托雷看了林恩一眼，探长不为所动，没有叫他出去的意思。

“好吧。”

托雷队长深吸了一口气，“根据我们的调查，莫汉神父是自杀。”

三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谁也没有开腔。

不得不说，就连林恩都感觉，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