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弑巫之日
西风镇，低矮的城墙，围拢着高低错落的房屋。
雪高数尺，足以覆没膝盖，此时，这座并不算小的城镇，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秩序，现在，统治这里的，是愚昧与疯狂。
这里的管理者，是寒巫教。
道路两边，城墙之上，镇中民兵，身体被突出的血红冰晶刺穿，身体僵硬在雪地之上，他们脚边的地面，被鲜血画出扭曲的图腾。
死气沉沉，诡异、恐怖。
数万寒巫教教徒，围拢在城镇中心，原本官府所在的位置，被无数扭曲的符刻、血色的冰晶以及尸体所铺满。
县衙的围墙，被推倒，在县衙中央的地面上，一个被尸骨垒成的祭坛，屹立在地面之上。
祭坛中央，是一座用血色冰晶雕刻而成的塑像，它的表面，看不出任何正常生物的样子，显得杂乱无比。
“神使大人……我们愿意献出我们的虔诚，换取寒冬大巫的赐福……”
“神使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巫神大人，庇佑于我……”
祭坛下，教徒带着一批难民，走到其下。
数百个灾民，面黄肌瘦，在寒风的吹拂下，瑟瑟发抖。
他们跪拜着，向着四周的邪教徒祈求。
饥寒交迫，让他们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在这个时刻，能够免于灾荒，保住性命，不被苦痛所折磨，这才是最重要的。
为此，他们可以求助任何人。
此时，与生命相比，尊严和信仰，已经是最廉价的东西了。
在数百灾民的哀求声里，一团飞雪，汇作白龙似的旋风，忽然从祭坛之上出现！
白色龙卷消失之后，祭坛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红白道袍的身影！
他是……寒巫教的大巫首！
也是在他们的教义之中……与神明最近的人。
他的四肢，并没有灾民那样的枯瘦，反而显得皙白光滑，显得仙风道骨，脸上佩戴着的面具，也与旁边其他巫祝不同——
那是一个用血色冰晶雕制而成的鬼面，其中灵光闪动，显得妖异非凡！
“神使大人！救救我……”
“神仙！真的是神仙！我们有救了！神仙大人，帮帮我们……”
所有灾民们，看着那祭坛上宛若神明的身影，那在飞雪之中漂浮着的大巫首，在这一刻，就像是救苦救难的神！
或许……如今的困境，只有虚无缥缈的神才能拯救大家吧。
“虔诚的信徒们啊……我很高兴，你们能够认清自己的罪孽，寒冬大巫，会庇佑每一个虔诚的孩子！”
大巫首看着祭坛下磕头跪拜的灾民们，言语之中，包含柔和与慈悲。
“但是你们，都身怀罪孽，不过没关系，只要用罪徒之死，便可以救赎你们的灵魂，重新投入寒冬大巫的怀抱。”
大巫首的言语中，仿佛蕴含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这些任何人都会觉得恐怖残忍的话语，却在此时，灌入每一个灾民的脑海。
寒风和饥饿，早已让所有人的大脑，都显得麻木僵硬，理智，几近于无。
支配身体的，只留下了……原始的本能。
“你们的身边，都是罪孽满溢的亵渎者，正是他们的罪行，让寒冬大巫降下天罚。拿起武器，捏起拳头，杀死他们，用罪人的死，证明你的虔诚！
寒冬大巫，将会降下赐福，给予你无惧严寒，不再饥饿，以及……无穷的神力！”
在大巫首带着邪术的言语诱导下，所有的灾民，眼中渐渐露出一丝血色，饥饿、寒冷，身体上的痛苦，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
在大巫首的诱导下，他们渐渐转变……转变成杀意，转变成……无端的狂热！
“做出选择吧！各位虔诚的信徒，你们不应该被罪孽所绊住脚步，勇敢一些，超越那些凡尘的束缚，只有寒巫教的真理，才是世间的唯一。
寒冬大巫，即将降临世间，肃清一切亵渎神明的罪人！
加入我们，你们的父母、孩子，也会在神明的庇佑下度过灾劫！你们要做的……仅仅是献祭，证明——你们的虔诚！”
大巫首仿佛深入灵魂的言语，在所有灾民的心中炸响。
整个城镇之中，数万名寒巫邪教徒，好像同时听到了冥冥之中的声音，他们血泪盈眶，枯瘦的身体扭曲着，仰头向着高空沙哑地嚎叫起来！
“血祭大巫，消罪赐福！”
“寒巫降世，诛罪皆灭！”
在疯狂的精神涌动之下，村中的数百灾民，眼底之下，红光渐起！
终于，人群之中，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汉子突然暴起，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刀，用力一挥——便砍在了身边一个瘦子脖颈之上！
“赵兄，抱歉了啊！就先送你去见大巫了！为兄就留在这里，侍奉巫神大人！”
那瘦子措不及防，便倒在地上，他眼中难以置信地怨恨，盯着砍死自己的汉子，顿时就没了声息！
而在砍死瘦子之后，汉子神色忽然一滞，两行血泪流下。
随后，他狂热地雀跃起来！
“谢谢大巫！谢谢大巫！我感受到了，力量，是力量！”
而在这第一次杀戮开始之际，其他被邪术所支配的灾民，也被杀意所驱动！
他们开始挥起手中所能拿到的一切武器，向着身边的人痛下杀手，没有武器，就用手掐，扑在地上，用牙撕咬！
而每一个杀死了他人的灾民，全部双目流血，在“赐福”之中，获得了超凡的力量，他们的皮肤，变得像冰块一样坚固！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被残余的杀意驱动着，砍杀着四周的灾民！
宛如……人间地狱！
大巫首看着眼下的场景，红冰雕刻的面具上，看不出丝毫的神色。
他的嘴中，低不可闻地呢喃着：
“巫主……很快了，再等一下，所有罪徒，都将畏惧于您的神威！”
而在大巫首低语之际，混乱的流民之中，三个身着白衣、斗笠遮脸的人潜行而来。
墨殇挥动剑刃，砍倒一片流民，几人从大巫首的死角之处，渐渐接近那一座白骨祭坛。
更近了！
“距离差不多了，上！”
墨止澜低喝一声，双脚一踏，便从灾民之中高高跃起——他挥动手中墨剑，剑锋直指大巫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