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跨境堕亡
话音落下，左天行拄着判天剑，迈动还在蠕动治愈着的腿，站起身来。
墨殇操纵着墨止澜的身体，站在远处，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他的施为。
“暮烟天荫冥，尘沙泯神光……”
左天行周身的气势，开始凝聚、旋绕、飞升，在忘我的念诵声中，开始了一种未知的质变……
他挥起手中的判天剑，却没有朝向墨止澜，而是倒转剑身，刺入自己胸口的肉体之中，刻出一个血色的符文！
再之后，他脸上的陶瓷面具，瞬间崩裂，比先前更加细碎！
鲜血，再次从他周身渗透而出。
“……灵镌木兮化为尘，漠玄虚兮乾坤易！”
下一刻，四周树叶凋尽的森林，忽然又开始发出碎裂的呻吟！
干枯的树皮，忽然开始延伸出裂缝，它们开始剥离，掉落在地。
每一棵树，暴露出的白色树干之上，都雕刻着一圈又一圈，漆黑深邃的咒文。
再之后，咒文中的漆黑，开始向树干之上弥漫，树木，开始飞速地碳化，直至整棵整棵的树木，都变成了屹立着的漆黑碳木！
漆黑的碳，开始剥离，它们没有散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在空中，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围绕着左天行的位置，急速地旋转，就像是一圈……疯狂挪移的灰黑雾霾！
雾霾遮天蔽日，形成一个灰黑的半球，将林地中央的所有人，无论是倒在地上的武者们，还是左天行和墨止澜，都笼罩其中。
急速涌动的黑雾，遮蔽着所有人的视野，看不到黑雾外的任何景象，外界的声音，也被沙沙风声所覆盖。
“……绿林薄暮归隐处，昏黑七步——见神光！”
随着左天行最后一句咒言落下。
奇异的嗡鸣，开始在空间之中响动，失重的眩晕，侵袭了所有人。
再之后，那些腾起的黑雾，徐徐堆落在地上，形成一个灰烬堆积的圆圈。
重新暴露在众人眼中的，却不再是之前，现世的山岳树林。
还在地面上爬伏着的武者，所有人都仰起头来，看向四周，惊疑不定。
那是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世界。
黑色的石块，延伸向视野的尽头，凹凸不平，或者说……那些黑色的岩石，组合成了刀锋般的峰丛，凹陷下去的地方，无限地向下延伸。
这是一个蜂窝煤似的地面，无数的洞口，挤压在一起，通向无底的深渊。
幽紫色的碎屑，从洞口之内游出，向天边漂浮，在穹顶之上汇聚出幽诡迷幻的天幕，森然的低语和呼啸，从四面八方涌出——
天上幽紫色的迷雾内，不时掠过巨大的阴影。
现在，所有人立足之处，则在黑色岩石形成的山脊之上。
“殇，他这一次……是怎么回事！？”墨止澜问道。
“他刚刚已经说过了？在我看来，这最后一个阵法，比之前的困阵和杀阵都要精妙得多，它的用处是——
撕裂现世，跨越虚境！”
墨殇解释着，右眼中红色的微光，暗暗地闪动，
“而且，武者之中，也有不少有见识的，应该也认出来了。”墨殇接着说道。
顺着墨殇移动视角，在前方的地面上，剑分阴阳云遮林，脸上忽然露出了愕然之色，他倾尽周身重新积蓄的一点力气，半坐起身。
“这里……难道是——神境！？”
“不是神魂，而是我们的肉身，进入了……神境！？”
又有几个武者，惊叫了起来，回望着四周，仿佛想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印刻在脑海之中——
这里，就是无数武者究极一生，也无法进入的传说之境，虚幻与能量的神隐之所，而如今，左天行倾尽一切，将所有人都带到了这个地方，得道之人，最终的归所。
“哈……哈……哈哈哈！我……我成功了！神境——神境！”
左天行望着四周的景色，癫狂地大笑起来，他周身的气势，在神境的撮合中，开始扭曲升腾，他脚步虚踏，澎湃的内力，让他的身体，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我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
他未持剑的左手，忽然掐出一诀，随后，天地之间幽紫色的碎屑，竟像得到了引导一样，不再向上漂浮，而是百川归海一样向左天行涌去！
那些光点，疯狂地钻入左天行胸口，鲜血淋漓的咒印之中。
紫色的闪光纹路，从左天行胸口开始，逐渐攀上全身，再之后，他体内的庞然内力，开始转化，与这片天地的神韵，逐渐趋近。
左天行的身体，开始畸变，五六片蝴蝶似的花纹长翅，从他后背的肩胛骨中凸起，他的身体，在幽紫色碎屑中膨胀、重组。
仿佛开始逐渐迈向……更高位的存在！
神凡之别的威压，笼罩在所有人的身上，一些重新积蓄出力量的武者，再次被压在地上，浑身颤抖。
“他这是要……成仙吗？”
墨止澜喃喃着，亲眼看到一幕的冲击力，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成仙？当然不会。”
墨殇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他在此境界继续沉淀数年，凭此人天资，未尝没有一丝机会，但现在……却是前功尽弃了！”
“为什么？”墨止澜有些不解地问道。
“全部力量，尽皆假于外物，神魂念意，皆会泯灭于此，就算他成功了，也只会成为一只混沌无智的怪物，更何况——
这片天地，从来不属于他！”
“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墨止澜有些疑惑。
“马上，你就看到了。”墨殇说道，没有出手的意思。
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悬在天上的左天行。
左天行的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宛若神明的威压，仍在没有尽头的高涨，像层层叠荡的浪潮。
而就在他的气势，达到某一个界限之时——
幽紫烟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随后，那些亘古涌动的幽紫云海，向下沉压出一个弧线。
再之后，是一声像是鲸鸣，却宏大了千万倍的声响，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除了墨殇所保护着的墨止澜，所有武者，都捂住了耳朵，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鲜血，从他们的指缝间涌出。
悬于高空的幽紫云海破碎了，暴露出海面下庞然阴影的真容！
那是一个……真正比肩山脉的存在。
身躯呈圆锥形，如同一条巨大的蛆虫，潮湿的体表油光锃亮，眩目的幽紫色纹路，在黝黑的体表，组合出梦魇般的纹路。
即使在万丈天边，却依然占据了半边天空！
它看不出形状的头部表面，泛起波纹，裂开一道口子，那是一张圆形的大嘴，嘴里排列着一圈又一圈的惨白长牙，一直延伸向没有底端的口腔深处！
条形山岳的躯体，向地面探压而来——
更近了。
墨止澜可以看到，他那深渊巨口中的长牙，仿佛在意识里，被赋予了细节，它们不再是骨质的利齿，而是……一口又一口，斜插在黑色牙龈中的，巨大白石棺材！
白石棺材摇动，棺板露出缝隙，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干瘪利爪，从中伸了出来，它们扭曲的关节，拉扯出千米之长，却依然没有暴露出棺材后的躯体！
它们蠕动着，抓向半空之中的左天行，捏住了那具已经膨胀得巨大的躯壳，然后——用力挣扯！
只是一刹那，没有丝毫的挣扎，左天行那具崭新强大的躯壳、庞然超凡的气势，就全部被撕扯殆尽！
苍白的手臂，捏着左天行身体的残片，收回了白色的棺材之中！
此时，留在天上的。
只剩下了那一个，占据了半面天空的，异境神魔的——
吞天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