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乃中国之人
“张真人制敌真是......好手段！”
吕文焕搜肠刮肚夸赞，他颇有才华，擅长诗文，此刻见城下情景，竟找不到好词来形容。
张庚些许与他客气一番，刚想让杨过、郭靖带人去收降蒙军，突然想起此处还有个尹志平。
他未穿道袍，神色萧索，隐匿于江湖义士中，并不主动上前与张庚打招呼。
“尹志平。”张庚唤他上前。
尹志平早得过丘处机传信，已知张庚成了全真派祖师之事。丘处机还特地给他捎了一份《天地阴阳有感经》，不是新印的卷本，而是丘处机亲笔批注了他自己的诸多感悟及张庚讲经时有所解释的旧书。
尹志平拿到此书后日日研读，对师傅丘处机、对师叔祖张庚尊敬之情每日具深。
只是此时，他这个还未卸任全真派三代首席大弟子名号的不孝之徒，连同行的赵志敬都未看好，还落得个残废之身。
十几日前，他被赵志敬诓骗，去了邓城。常听闻忽必烈大王爱慕中原文化，会汉言，执汉礼，他便动了劝诫止兵之念。
他曾随丘处机远赴西域劝阻过成吉思汗少行杀戮，此行便是想效仿师傅。
入了邓城，便见城内蒙古大帐林立，忽必烈亦居住在王帐之中。
见此景，他便知忽必烈所谓慕汉化，当不得真！
只是没想到自己没劝成，师兄赵志敬却被忽必烈折服，投靠蒙古人反劝起他来了。
他一怒之下暴起偷袭直接杀了赵志敬，自己却被金轮法王削去持剑的右臂。幸好有杨过尾随来救，才没在邓城蒙古大帐中送了性命。
害得雕兄也被蒙古射雕者所伤。
尹志平忐忑上前，小声应答。
杨过气不过他这萧索的样子，替他说话，极力贬低赵志敬。
毕竟尹志平当年在终南山上统领全真三代那气派模样，曾经可让年少的他羡慕极了。
尹志平见杨过越说越离谱，什么他早就看出赵志敬有异心，故意带他一起去敌营，以丘处机弟子名义拜访时刺杀忽必烈，诱他反叛，顺手一起干掉。什么他还安排杨过做后手接应......
“神雕大侠不必如此为小道美言，若非你担心我久去不归，前来相救，我早已无此身再见师叔祖了！”
他先向杨过点头致谢，后又朝张庚躬身自罪，将当日之事如实相告。
张庚没有生气，赵志敬四九投敌军当然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他全真堂堂三代首席，变成独臂道人。
仙风道骨不再啊。
金轮法王直接放走可惜了，他少一条手臂，应该也不影响他去教化藏蒙之民。
“志平，你文敢以心中道度化蒙蛮，武敢以手中剑止戈除暴不愧是是我全真三代首席大弟子，今日你便代我去收降城外蒙军。”
“郭大侠、过儿，请你们一同前去，帮衬志平一二。”
“吕帅，可借王坚王将军带兵随志平去收降、清点战马等物？”
此时襄樊守将，除了吕文焕，他只记得个王坚。
是的，就是21世纪正史中死守钓鱼城杀了蒙古皇帝蒙哥的王坚。
众人目光看向吕文焕。
吕文焕脸色发白，全然没有大胜蒙军的喜悦。
收降俘虏、计功分配，本应当是他这一任主帅的权力。
处置敌军高级将领、战利品分配封赏更是国主的权力。
这人......这仙人想干什么？
视我这安抚使如无物、视宋国如无物！
但一想到他骇人的力量，吕文焕便一阵泄气。若不答应，难知有什么后果啊！
吕文焕依照张庚吩咐，向王坚、郭靖下达命令后，又仔细吩咐安排其他将领配合收降事宜。毕竟三万人去收降七万人，出点岔子就可能导致变乱。
必须妥善安排。
就算是到头来全给张真人作嫁衣，那也得妥善安排！
毕竟无功无妨，有过事大！若生乱，张真人能饶了他，枢密使贾似道也饶不了他。
张庚点头，吕文焕这人不错，虽然打仗不行，全靠王坚及郭靖，但民政后勤看来却干得不错，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且关键是听话。
忽必烈尸身被城头士卒拉起。
张庚不再管他，权当做吕文焕配合的奖励吧，让他给宋理宗报报喜去。
黄药师见其喉咙上插着根白骨，他精通医术，看出来是个孩童的小腿骨，好奇问道：“这白骨似是个十岁左右孩童的，不知张真人是否特意以此骨为那无辜孩童报仇？”
张庚摇头道：“路边随手所捡，看其风化程度应该有十年了。一开始确实愤懑蒙军作恶使汉水之北野暴白骨连绵，欲以此骨杀忽必烈为其报仇。
后又想这白骨或许是汉人的，或许是金人的，甚至可能是蒙古人的，蒙古童子军不就是十岁即上马为战了么？
汉人杀金人或蒙古人，金人杀汉人蒙古人，蒙古人杀汉人或金人，甚至汉人还分什么南蛮子、北朝正朔，杀来杀去，无聊至极。
故而后来以此骨杀忽必烈，不是为什么报仇了。我自长生久视，人间王朝恩怨不过过往云烟。
用此骨，恰好顺手罢了。”
在场众人心想，真人所思所行，当真没有任何拘泥。
“真人非宋人？”黄药师疑惑问，也为在场宋将问出忐忑的心声。
毕竟全真派在原先金国发扬光大，现在又是地处蒙古境内，很难猜测全真派的立场。
自行前来抗蒙的两个道士还叛逃了一个。
随后来的祖师还这么嚣张。
“我乃中国之人，我承唐末道统，自幼在五老峰修行，你看看这宋国版图，我若再避世百年不出可还有宋？它配吗？”
历朝历代虽无中国之名，尚书、诗经等先贤著作中亦出现过这词汇，听得懂的都大致能领会其意思。
黄药师乃熟读儒道经典之人，年愈八十，忠义思想根深，但明白宋国大约是撑不过百年的，此时竟也不自然羞愧起来。
杨过向来肆无忌惮，他脱口而出：“宋国自是不配姑父！”
吕文焕等守军败将听得此言，更是惭愧不已。
天生仙人，弱宋不配啊。
甚至连郭大侠、神雕大侠，我宋国都不配啊！
好在仙人也是中国之人，是汉人，才会帮助咱们杀降凶恶残暴的蒙古大军。
可听仙人意思，并不愿意保护宋国。
这可如何是好！
吕文焕、王坚等熟读经典的有识之将，无不暗暗埋怨起朝廷无道使时局败坏、丧国失土。
世有真仙，我宋国竟不得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