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基地

地下600公里，119403号基地。

空旷的大厅内，水东流注视着大厅中央的那幅巨大的三维全息影像。

那是一幅形似沙盘的立体影像，长宽大概30米，影像中显示了一片面积超过20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平原。

一条绵延高耸的山脉几乎将整片平原半包围起来，两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平原之上奔腾不息，最终在平原东部汇聚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众多的湖泊和沼泽，以及零星的村庄和城镇散落在整片平原上。

水东流皱紧眉头，盯着这地表上的情报，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半年前，位于物质宇宙的镇苍空间站探知到119403号基地的量子核心已处于休眠状态，于是他作为基地后备指挥人选被投送到这里，并被赋予了这座基地的最高指挥权限。

而他已经是这座基地的第三任指挥官，前两任指挥官均已被确认死亡。

被投送到这里之后，他首要的任务就是恢复基地的运转。

基地的各个主要系统损坏严重，几乎让他陷入困境。

控制系统只有5%的功能可用，导致基地几乎只能靠惯性运行。

数据系统已无法连接，他对废土的所有了解全部来自于基地从地面上回收的少量电子设备。

主能源系统已停止运行，目前只能靠备用能源体系来维持基地的基本运转。

工业制造系统几乎完全损毁，无法再制造任何基地装备和零部件。基地内的各种精密机械和设备坏一件少一件，无法维修和补充。

而基地最重要的部分——量子核心也已损坏，目前正处在缓慢的自我修复状态，对基地现在的困境没有任何帮助。

唯一可以让他安心一点的就是生态循环系统仍能正常运转，这也是他能在这地下600公里的极深处生存下来的原因。他甚至可以从基地的生物样本库中取来一些植物培养起来，让生活区的环境不那么单调。

勉强恢复基地运转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探索地面上的情况。

三个月前，他释放了一批探测器到地面上，以基地为中心，对300公里半径内的地域进行探查和测绘，并建立了地表三维模型，这也是他这三个月来最重要的收获。

由于地表存在着强烈的电磁干扰，还有来自星际空间的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电磁脉冲，基地的无人机和探测器难以在地表进行长时间活动。

他上一次释放的地表探测器几乎损失殆尽，因此他也无法对地表进行更详尽的侦测。

根据探查的结果，地面上是一个完全的废土世界，而且还充斥着强烈的未知污染，基地的生命复制体在地表上的存活时间不超过12小时。

水东流曾经试图将基地制造的人类复制体投放到地面上，无意识的人类复制体在12个小时之内就会被彻底污染异化，蜕变成没有理智的血肉怪物，只剩下嘶吼和疯狂的本能。

他又做了多次实验，向地面投放各种各样的生命体，无一例外都会在半天到一天之内被彻底污染。似乎只要是血肉之躯，都免不了被异化的命运。

根据他做的几次试验结果，可以确认一些信息：

无意识的生命体在地表暴露的时间不超过3个小时，重新返回基地后不会有任何异常。

在地表暴露的时间超过3个小时，再返回基地后则需要经过几天到几十天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在地表暴露的时间超过9个小时，则生命体会处于不稳定状态，在此阶段的生命体随时有可能彻底异化，就算返回基地也无法恢复。

而在地表暴露的时间一旦超过12个小时，生命体会立即异化，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使其恢复正常，生命体的机体和血肉出现了异常的增殖，细胞的裂解和分化出现混乱，细胞生理功能改变，机体结构和功能被严重破坏。

最诡异的是，无意识的生命体一旦被异化就会出现非常强烈的攻击性，会不顾一切地攻击周围的活物，变成彻底的怪物。

有意识的生命体在地表存活的时间则远远超过无意识的生命体，这个结论来自于水东流自己在地表的亲自验证。

基地位于地下600公里的极深处，受到地表未知污染的影响非常小。为了探知地面上的未知污染对正常人类的具体影响，他不得不亲自来到地面进行试验。

当他乘电梯到达距地表20公里处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极微弱的无意义的呓语，凝神仔细听的时候又无法听到。

到了距地面10公里处，呓语已经逐渐加重，虽然还是非常微弱，但已能够听到，变成耳鸣一般的杂音。

到了距离地面3公里处，呓语和另外一些无意义的杂音变得更加明显，以至于开始扰乱人的思绪。

而正式到了地面上，他能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对他充满着极其强烈的恶意，这种未知的污染已经开始影响自身的意志，巨大的压迫感让他的精神变得脆弱紧绷，甚至开始有一些妄想症的倾向。

水东流只在地表坚持了三个小时，就紧急回到了地下。

这三个小时的体验让他怀疑，如果在地面上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些，他恐怕会变成一个精神病人。

他不得不猜想地表上是否存在着某种病毒，能侵入生命体的神经中枢，让人意志紊乱。

回到基地后，他立刻做了一次大脑的全结构精细扫描，发现自己大脑的某些部位确实发生了微小改变。

按照他在地表暴露三个小时内大脑的变化速率来推算，一个意志正常的人在地表暴露的时间最长不能超过5天。5天之内大脑结构仍然能够恢复和治愈，超过5天则再也无可逆转，只能变成疯狂的血肉怪物。

地面上异常危险，但龟缩在基地中也不是长久之计。

即便有600公里厚的土壤和岩石隔绝污染，也不能确定会不会仍有少量污染侵入到基地内，日积月累下让他变成嗜血怪物。

他所面临的问题是，基地损坏严重，地面探测器损失殆尽，而他自己又不能去地面上活动，他几乎失去了干预地表的任何手段。所以这三个月来，他对当前处境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总之这是一个环境极其恶劣的世界，生命在地表几乎绝迹，充斥着死寂和荒凉。一座座城市的废墟遍布在荒原之上，看不到人烟。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几天之前，水东流成功与镇苍空间站建立连接。

镇苍空间站是一个功能完备的太空控制中心，他自己的意识就是依靠镇苍空间站得以投送到废土宇宙。只不过他投送完成之后就受到强烈干扰，断开了与镇苍号的连接。

由此他心里诞生了一个计划，或许可以解开他现在面临的困境。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将他投送到废土的跨位面意识投送系统，他自己已亲身验证，这套系统是完备可靠的。

他完全可以依靠这套系统，从物质宇宙挑选意识体，然后将其投送到废土宇宙，并将意识体注入到基地的人类复制体中，这样他不就能拥有一些给自己干活的帮手了吗？

基地的生命合成系统，虽然受到了损坏，但仍能少量进行复制体合成的工作。

不过这个计划也有缺陷，镇苍空间站由独立的智能系统控制，掌控这套跨位面的意识投送系统需要极高的权限。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对意识体进行复制、合成和修改，只能通过有限的几个指令去干涉镇苍号的行为。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可行的解就是挑选地球上的意识体，然后将其投送到废土位面，帮助他完成地面上的任务。

经过几天的筹划，水东流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实现细节，并开始着手进行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