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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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安贵人(二)

你穿好衣服,出来回话吧。”胤禛说罢起身离开。

安贵人穿好一件碧色长衫走出殿外,胤禛正坐在龙椅上喝茶,她跪在胤禛面前。

“朕再问你一遍,你是太后生前安插在朕身边的人吗?”胤禛又问。

“皇上,臣妾冤枉。”安贵人俯首于地,沉声道,“臣妾确实是太后生前为皇上选的,但臣妾清清白白,请皇上明鉴。”

“既然如此,朕做主,放你出宫吧。”胤禛说,“朕的年纪,在寻常人家,可以做你祖父了。”

“皇上,臣妾能伺候皇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安贵人道,“臣妾想留在宫里,请皇上不要赶臣妾出宫,求皇上了。”

安贵人被吓得索索发抖,如果她真的被遣送出宫,这辈子就完了,绝对不行。

“朕不想耽误你。”胤禛为难道,自从即位以来,日夜忙碌,连陪伴心言的时间都变得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其他人。

“皇上,那就请皇上赐死臣妾吧。”安贵人坚定地说。

“罢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过一炷香,朕把你送回去,就当你侍寝结束了。”胤禛说罢就要起身走向偏殿,岂料安贵人冲上去从后面抱住胤禛。

“皇上,你对臣妾为何如此绝情。”安贵人搂着胤禛,眼泛泪花,戚戚道。

“放肆!”胤禛将她推开,呵斥道,“你也算是名门闺秀,看看你轻浮的样子。”

“臣妾爱皇上,有什么错?”安贵人顺势趴在地上,抹起了泪水。

“你没错,是朕错了,朕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选秀。”胤禛长叹一口气,他多想勉强自己去宠幸别的女人,好让后宫诸人不再仇视心言。

可事到临头,他明白了,爱就是爱,不爱,勉强不来。

一炷香后,安贵人被送回了永寿宫,所有人都以为,她成功侍寝,获得了胤禛的恩宠。

转眼来到了雍正元年年尾,三日后就是除夕之夜,紫禁城也下了一场遮天蔽日的大雪。

翊坤宫里,年心言穿着斗笠站在廊下看着宫女们带着弘晟在雪地里嬉戏打闹,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突然弘晟被绊倒在雪里,一下子哭了起来,吓得宫女辰玉先把弘晟扶起来,然后跪下向年心言请罪。

年心言走到弘晟身边,俯下身子拍了拍弘晟裤子上的雪,温和地说:“弘晟,你听着,以后摔倒就自己站起来。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哭哭啼啼的知道吗?”

“额娘,我知道了。”弘晟止住了哭声,拉着年心言的衣角,年心言让嬷嬷把弘晟带下去。

“娘娘,刚才是奴婢没有看好八阿哥。”辰玉依旧跪在雪里不肯起来。

“起来吧,地上凉。”年心言亲自扶起她,“事情的经过本宫都看在眼里,明明是弘晟自己没走稳,不关你的事。”

辰玉约莫二十多岁,明眸皓齿,长相俊俏,但皮肤有些黑,她感激地凝视着年心言:“娘娘,奴婢在后宫数年,第一次遇见娘娘这般明事理的主子,遇见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听口音,你是蒙古人?”年心言带着她回来殿内。

“回娘娘,奴婢博尔济吉特氏。”辰玉一边给年心言摘下斗笠,一边回道。

“博尔济吉特家族乃蒙古贵族,你又怎会留在宫里当宫女?”

“回娘娘,七年前奴婢参加选秀,被先帝指给了一个宗室之子。”辰玉叹息道,“还没等成婚,他就病死了。夫家把我赶走,娘家嫌我不祥不让我回去。好在先帝垂怜,让我进宫服侍。”

“委屈你了。”年心言握住辰玉的手,“只要你忠心对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谢贵妃娘娘。”辰玉说。

一弦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对年心言说:“娘娘,您吩咐的东西小厨房已经做好了,咱们可以去养心殿了。”

辰玉闻言,给年心言披上斗篷,又塞给她一个手炉。一弦指着辰玉,问道:“辰玉,你怎么?”

“一弦,本宫让辰玉跟你一样近身伺候。”年心言说,“玥篱不在了,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正好,本宫觉得辰玉合适。”

“娘娘,您慧眼识珠。”一弦认可地点点头,“咱们宫里的宫女,就辰玉做事最妥帖。”

“一弦姑姑,您说笑了。”辰玉说。

养心殿外,高无忧一看见年心言的轿子落了地,忧心忡忡地迎了上去。

“贵妃娘娘吉祥。”高无忧蹙眉道。

年心言一看高无忧慌张的神色,定是出了事什么事,问道:“高公公,出什么事了。”

“刚才,皇上问三阿哥课业,三阿哥的师父说三阿哥不甚用功,皇上大怒,现在正在训斥三阿哥,奴才建议贵妃娘娘不要进去。”高无忧说。

“没事,越是这个时候,本宫越得陪着皇上。”说着年心言让高无忧去通报她来了。

胤禛得知年心言来了,赶忙把她宣进屋里,问道:“心言,这么冷的天,雪天路滑,你怎么来了。”

“臣妾想来看看皇上。”年心言瞟了一眼跪着的弘时,对胤禛说,“皇上,这么冷的天,还是让三阿哥先回去吧。”

“那好,你就先回去。”胤禛指着弘时,“这几日把书好好温习,年后朕再问你。”

“儿臣遵旨。”弘时艰难地起身,感激地望着年心言,许是跪久了,走路的时候,双腿都在颤抖。

弘时走后,年心言叹息道:“皇上,这都年下了,被您训斥一番,您让弘时跟齐妃姐姐这个年怎么过?”

“朕就是想不明白,朕的儿子为什么这么愚笨呢?”胤禛负气地拍着香案,“朕的几个儿子,弘时庸庸碌碌,弘昼荒唐贪玩,朕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咱们的弘晟身上了。”

“皇上,弘晟还小,将来如何尚未可知。”年心言说,“不是还有弘历吗?那个孩子努力上进,又得先帝教养多年。”

“正因为他自小跟着先帝……”胤禛拉着年心言到榻边坐下,接着道,“先帝如何教养他的,朕一无所知,他是什么样的心性,朕更一无所知。”

“好了,皇上就别想那么多了。”年心言岔开了话题,她打开了适合,故意道,“皇上猜猜,臣妾给皇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心言的心意,朕怎么能猜到?”胤禛笑笑。

心言端出来他亲手做的糍粑,和一碟浓稠的红糖糖浆,放到胤禛身边:“这是用糯米做的,表面过上一层芝麻花生黄豆粉,再蘸上红糖,那滋味,美极了。”

“光听你说,朕都要垂涎三尺了。”胤禛夹了一块糍粑,蘸上红糖,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迸发,他连连点头,“味道好极了。”

“那皇上,多吃些。”年心言又叮嘱道,“但也别多吃,糯米,不好克化。”

“好!朕都听心言的。”胤禛宠溺地笑了笑,“心言就留下陪着朕吧。”

“好,那臣妾就给皇上研磨。”

“哪能让你做这些啊。”胤禛摸了摸年心言光滑的脸颊,“你就坐在这里看书吧,等朕批阅完奏折,定要跟你对弈一局。”

“好,臣妾求之不得。”年心言说。

临近傍晚的时候,胤禛批阅完当日的奏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望了一眼摆弄着棋局的心言,摘下眼镜走过去坐到年心言对面。一弦给她们倒上了茶水。

“怎不见阮洛?”年心言问。

“昨日,怡亲王府来报,说胤祥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朕让阮洛带着秦太医去看了。”胤禛一边摆弄着棋子,一边说。

“十三弟病了?”年心言急道,“可有大碍?”

“今早阮洛来报,十三弟高烧已退,无大碍了。然后她又向朕告了几天假,估计是去寿皇殿看允禵了。”胤禛说。

“那就好,十三弟身体应该多保养。”年心言叹息道,“快过年了,有阮洛陪着十四弟,希望他能心境平和些。”

“只怕是难。”胤禛冷哼一声,“他说不定还想着朕这个皇位呢?他不是总说,他才是先帝选定的继承人?”

“皇上,您怎么也小孩子心性?”年心言笑道,“您已经登基一年了,现在政局稳定,您施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百姓们无一不拍手称赞,您还用在乎十四弟怎么想的?”

“心言言之有理。”胤禛又落一子,正好落入年心言的圈套,胤禛满盘皆输。

“皇上,承让。”年心言拱手道。

“心言,你的棋艺又精进了。”胤禛也拱手回礼,“朕,佩服,佩服。”

站在一旁的高无忧偷偷地对一弦说:“贵妃娘娘可真有本事,我从未见过皇上这么和蔼的样子。”

“那是当然,我家娘娘跟皇上共患难十余载,当然不一样。”一弦与有荣焉地望着胤禛和年心言。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年心言望了一眼窗外,站起来附身道:“皇上,天色已晚,臣妾先告退了。”

“心言别走!”胤禛一下子把她拉入怀中,“今夜你就留在养心殿,陪着朕。”

“可是皇上,这不合规矩。”年心言为难地说。

“什么不合规矩,朕就是规矩。”胤禛霸道地将年心言紧紧搂在怀里,嗅着她发丝间的芬芳,“今夜就当这里是橙玥阁,朕不是皇上,只是你的夫君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