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猎场刺杀（三）
胤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但仍在不停地呓语，不是唤十三爷胤祥，就是唤年心言。
“主子，热水来了。”玥雯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宋若有面前。
玥雯和宋若有年岁相当，鬓角生出几缕银丝，她忧愁的望着胤禛：“奴婢跟着主子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王爷把一个女子放在心里，年福晋果然厉害。”
“你错了。”宋若有一边为胤禛擦着脸颊，一边说，“她不是厉害，全王府也只有她能为王爷付出一切。”
“谁说的，不是还有主子。”玥雯据理力争道，“那年王爷重病，是主子第一个衣不解带地伺候王爷，主子病倒了，却便宜了琳欢和耿秋。”
“过去的事儿，都别说了，反正说了，王爷也不信。”宋若有无奈地凝视着胤禛，“咱们就谨守本分，无愧于心，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就好。”
“可是主子……”玥雯没有说下去，而是帮宋若有无微不至地伺候胤禛，等着年心言拿来解药。
年心言和兆佳氏行至半程便遇上了胤祯，大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胤祯的全身已然湿透，他就站在马车前。
“福晋，是十四爷！”无尘勒紧缰绳，掀开了马车帘子。
两位女子正襟危坐，都一脸愤慨地瞪着胤祯。
“十四爷，你现在交出解药，还有挽回的余地。”年心言顾不得瓢泼大雨，走下马车，站到胤祯面前，与他对峙着。
“我没有解药！”胤祯说出这句话，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十四弟，只要你交出解药，我担保，这件事就当做从未发生过。”年心言的语气有些急躁，“你两位兄长，实在撑不了多久了，不要让生在帝王家真的成了你们的悲哀。”
“对不起，我没解药。”胤祯重重地跪在雨里，溅起的水花见到了年心言的身上，“四嫂，请您相信我。”
“你没有谁有。”兆佳氏也冲了下来，厮打着胤祯，“你不给我，我就去告御状，谋害亲王和皇子，看谁能保你。”
“你先冷静一下！”年心言抱着兆佳氏，兆佳氏扭过身子抱着她，哭诉道，“四嫂，怎么办，胤祥怎么办？”
“别哭！我再想想办法。”年心言陷入了苦思，现在去年府寻求哥哥帮助，只怕已经晚了，实在不行，那就只能……
“福晋，你听我说。”年心言理了理兆佳氏被雨水黏在额前的头发，“少一条腿，比丢了命强，你去劝劝胤祥。”
“不行啊四嫂。”兆佳氏悲天悯人地哭喊着，“胤祥的性子，宁折不弯，失了一条腿，还不如杀了他。”
无尘拔出佩剑抵在胤祯的咽喉处，威逼道：“走，带我去胤禩处，要不然我让你血溅当场。”
“放肆！”胤祯的随从吼道，“你疯了，这可是十四爷。”
“我不管他是谁，谁伤了我家王爷，我必定让他血债血偿！”无尘的双眸闪烁着寒光。
胤祯随即陷入两难，如果不去自己性命不保，如果去，就出卖了八哥，手足相残的罪名一旦落实，八哥永无翻身之地。
“那你便杀了我给四哥十三哥抵命吧！”胤祯徒手握住无尘的剑锋，鲜血从他指头缝里不断渗出，和雨水融合，落地之后迅速散开。
无尘双眼喷火，执着剑就要向胤祯刺去，剑身突然被一个暗器弹开。
扭头一看，一个身穿夜行衣，梳着马尾辫手持长鞭的女子，向他们走来，由远逼近，那女子的样貌，居然跟年心言一般无二。
“洛儿，真的是你？”胤祯惊喜不已，他以为阮姑娘被额娘处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阮姑娘没有理会胤祯，走到年心言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瓷瓶，递给年心言：“这是解药，我刚从胤禩府里偷来的，你快去救王爷吧。”
“姑娘你……”年心言心里一百个问号，她拿着瓷瓶，不知所措。
“先救人要紧。”阮姑娘重申一遍。
“多谢姑娘大恩。”年心言朝阮姑娘盈盈一拜，然后跟兆佳氏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阮姑娘正准备闪身离去，却被胤祯紧紧抓住衣角，使她动弹不得，只好撑开伞，给他遮雨。
二人走到一间商铺的屋檐下，阮姑娘见他双手血流不止，扯下衣角，给他包扎伤口。
胤祯此刻新甜如蜜，如同痴汉一样，盯着阮姑娘。
“我都半老徐娘了，你看我做什么？”阮姑娘撇了他一眼，“你松开手吧，我不跑了。”
“你肯定？”
“当然！”阮姑娘无奈地笑笑，“我要是躲着你，我就把解药直接送到雍王府了。”
“你是为了我才偷的解药是吗？”胤祯心疼地凝视着她。
“是啊！”阮姑娘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个傻子，如果雍亲王和十三爷真的死了，你亲爱的八哥，会毫不犹豫把你推出去顶罪，亏你还拼死维护他。”
“八哥不会这么对我的！”胤祯斩钉截铁道。
“他会，因为你去顶罪，他就少了个竞争储位的人。”阮姑娘叉着腰，“你也算生在帝王家，怎么这个道理也不明白，还没我一个江湖人看得透彻。”
雨渐渐停了，胤祯拉着阮姑娘上了马车，他又拿了一件披风，给阮姑娘披上。
“我以为额娘把你杀了，我这些年发了疯找你，你去了哪儿？”
“德妃确实派人来杀我。”
胤祯听了这句话，顿时冷汗直流，紧握着阮姑娘的手：“洛儿，我不会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我这就进宫找皇阿玛，让他给我们赐婚，皇阿玛圣旨，额娘也无可奈何。”
“可我不想嫁给你！”阮姑娘抽开他的手，苦笑一声，“我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你让我后半辈子困在深宅大院，那样我会憋死。胤祯，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你是皇子，我就不跟你一起游历了。”
“那我就跟你走，什么皇子，我不当了。”胤祯脱口道。
“那你舍得下你额娘吗？”阮姑娘苦笑一声，“德妃娘娘爱你入骨，你跟我一走了之，她只怕活不下去，而你也会自责一辈子，那你就永远潇洒不起来了。”
“洛儿……”
“好了，你别说了，今日见你，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死，你以后也不必找我了。”
阮姑娘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玉簪，递到胤祯手里：“这是你送我的，如今我归还于你，你我两清。”
“两清？”胤祯突然抱着阮姑娘，将她禁锢在怀中，“洛儿，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是吗？”阮姑娘邪魅一笑，胤祯随即昏倒在她的肩头，她得意地拿出手里的香囊，“连迷药都察觉不了，还想让我不离开你？”
她安安稳稳将胤祯放在马车内，从车窗跳了出去，随从到目的地才发现。
几个时辰里，宋若有隔三差五就会派人去府门口查看年心言有没有回来，胤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怕命在不测。
“王爷怎么样了？”璟蓉出现在门口，她身体虚弱，蓬头垢面，眼神黯淡无光。
宋若有在给胤禛喂药，此刻药已经喂不进去了：“福晋，若年福晋再不拿解药，只怕王爷……”
玥萱扶着璟蓉坐在榻边，伸出手探了探胤禛的鼻息，瞬间泪流满面，她蹙眉道：“王爷，你真的要抛下我？你我结发二十载，虽然算不上伉俪情深，倒也相敬如宾，王爷，一路走好，我不会亏待三个孩子的。”
“不，王爷……”宋若有固执道，“王爷还没有死，他还有救，年福晋说她会拿到解药的。”
“是吗？”璟蓉装模作样地把胤禛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只怕那年心言现在已经逃回年府，与我们划清界限了吧。”
“福晋怎能这样说，年福晋不是那种人。”宋若有颐指气使道，她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璟蓉说话，璟蓉也很惊讶。
“我原以为，你是个安分的。”璟蓉打量着宋若有，“你竟敢反驳我。”
“我只想让王爷活着。”
“难道我不想让王爷活着？”璟蓉反驳道，“我才是他的正妻。”
“正妻？”宋若有冷哼一声，“康熙四十九年，王爷疫病，我和李姐姐也染上了，可您却怕王爷过了病气给您，您离王爷远远的，派了琳欢和耿秋去伺候王爷。要不然她俩只怕这辈子也入不了王爷的眼。”
“大胆！”璟蓉气急败坏地打了宋若有一个耳光，“宋若有，你敢对我大不敬。”
“既然王爷命在旦夕，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宋若有紧咬住嘴唇，“正好福晋赐我一死，让我陪着王爷。”
“你……”
正在璟蓉和宋若有针锋相对的时候，年心言喘着粗气奔入殿内，惊喜道：“我拿到解药了！”
或许因为奔波劳苦，又或许淋了雨，年心言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一弦上前扶住了她，二人一起摔到地上。
璟蓉兴奋地拿起解药，命人把年心言扶下去休息，亲自把解药喂给胤禛。
“宋格格，你下去休息吧。”璟蓉吩咐道，“王爷这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