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克扣月银
赵老夫人动了怒,崔令宜避开地上的碎片跪了下来,低头道:“祖母息怒。”
“息怒?你还让我息怒?”
赵老夫人指着崔令宜的鼻子怒骂:“我看你是巴不得气死我!”
崔令宜答:“孙媳不敢。”
“不敢?”
赵老夫人怒极反笑:“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她拍着桌子怒斥道:“我原还觉得你是个好的,不想你如今是越发的不像话!”
她指着门外:“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媳妇不受点气?哪家的媳妇像你一样,受了点委屈,便什么都撒手不管不顾的!”
“您消消气。”
见赵老夫人气的厉害,赵嬷嬷忙儿一边替她顺气,一边朝崔令宜使眼色道:“少夫人您快和老夫人说您不是这个意思呀!”
不待崔令宜开口,赵老夫人又抢话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清河崔氏,便是如此教导你的?”
她瞪着崔令宜,气势汹汹地问道:“我再问你一句,这家,你当是不当?”
“我这安阳侯府,还容不容得下你?”
最后一句,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崔令宜纵然要走,也不能败了自己的名声。
她抬头解释道:“祖母误会孙媳意思了。”
她语气有些委屈:“先前夫君因为吴府寿礼一事,恼了我,如今夫君没发话,我万万不敢违背夫君意思私下掌家,没想到倒叫祖母误会了,是孙媳的不是。”
崔令宜先把错揽了,又卖了个乖:“为人媳,为人妇,持管中馈本是孙媳本份,若夫君不生气的话,孙媳自是要操持府务的。”
她低着头,语气失落:“就是怕夫君又以为我显摆罢了。”
赵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本份,启哥儿那边,自有我去说。”
见目的达到,崔令宜却还在跪着。
赵老夫人拉不下脸去喊人起来,她朝赵嬷嬷看了一眼,赵嬷嬷便会意的上来搀扶人:“哎呀!少夫人还跪着做甚,可别把老夫人给心疼坏了才好。”
崔令宜闻言悄悄觑了赵老夫人一眼,便见赵老夫人训着身边的仆人道:“一群没眼力的贱婢,我老糊涂了,你们也都老糊涂了吗?怎么都不拦着点,要是伤了少夫人,我拿你们问罪!”
这是在说话给她听呢!
崔令宜心中冷笑,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她温顺地笑了笑:“原也是孙媳的错,这才叫祖母闹出误会来,不怨她们。”
赵老夫人目的达到了,便借口要休息,让人退下。
崔令宜走后,赵老夫人脸色凝重:“这崔氏,怎么愈发的不好掌控了。”
同崔氏的这门亲事,一方面是赵老爷子于崔家有恩,娶了崔氏,于侯府有助力。
另一方面,是她瞧着,崔氏的性子温婉,崔氏一族又是非常注重规矩的。
这样的女子,好把控。
只要往后宅一关,任她如何都翻不出这四四方方的天。
可近些日来,赵老夫人越来越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逐渐脱离了她掌控一般。
她问赵嬷嬷道:“你瞧着,她方才是不是在收买我院里的人心呢?”
赵嬷嬷安慰着:“少夫人一向恭顺,许是您多想了。”
“但愿吧!”
*
崔令宜才不管赵老夫人是如何的不安,如今她也算是被赵老夫人求着接回管家权的,有些动作,也可以开始了。
赵元启不是不稀罕她的嫁妆吗?
不是说她在显摆吗?
她为人妻,怎好违背夫君的意思呢?
只好遵守咯。
崔令宜借着掌家,暗中把自己补贴出去的嫁妆慢慢收回,顺道给赵元启挖了个坑。
这天,赵元启刚回自个院中,便看见宠了多年的书童哭红了双眼:“公子可是厌了奴了。”
见心上人哭红了眼,赵元启忙哄问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爷给你做主。”
那书童抽抽噎噎的拿出这个月刚领的几两碎银:“您瞧,这便是奴这个月的月银。”
他委屈道:“若不是公子厌了奴,帐房先生他们又怎敢如此待奴。”
书童越想越委屈:“奴自打跟了公子,便知是与世人为敌,是世人所不容的,公子若是厌了奴,那奴也活不下去了。”
他作势往墙上撞去:“奴还不如死了算了——”
见书童寻死,赵元启忙将人抱在怀中,好生安抚:“小没良心的,爷怎么对你,你心里没点数?”
又见书童目含泪花,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赵元启冲冠一怒为蓝颜,立即道:“你且等着,爷给你做主去!”
当下便遣人传帐房先生过来。
书童一向的月银算的上半个主子,一下降减到正常小厮的份例。
又听赵元启差人来寻,帐房先生略略一想便知是何事。
一到院里,帐房先生便如实禀告:“这是少夫人的意思。”
得知是崔令宜的意思,书童垂泪:“是奴错怪了公子,原是少夫人容不下奴——”
崔令宜一再触赵元启的霉头,他当下便怒气冲冲地道:“少夫人又如何?”
“你且等着,爷寻她去!”
此时,崔令宜正在赵老夫人的延福堂呢。
上次因为掌家一事,算是闹了个不痛快。
赵老夫人有意修补与崔令宜之间的关系,便把侯夫人做来讨好自个的糕点拿了出来作人情,命人邀请崔令宜过来品尝。
恰好如了崔令宜的意。
她便是想当着赵老夫人的面,要彻底断了他们动她嫁妆的念头。
当崔令宜祖孙二人,正坐在一起品尝糕点,商说赵香凝的婚事时,赵元启便怒气冲冲的来了。
赵老夫人见他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便蹙眉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话?是要吃人不成!?”
赵元启得了训斥,凶狠的表情微收,仍是不满地当着赵老夫人的面质问崔令宜:“你近来是怎么回事?”
“才解了你的禁足,你便又要惹事生非。”
崔令宜神情惊讶且无辜:“夫君这话怎么说的?”
“我惹了什么事,又生什么非了?”
赵元启不悦地落坐一旁,没好气地瞪着崔令宜道:“你堂堂侯府主母,怎地做出克扣奴仆月银这样掉价的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