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烛息
焦飞施法半刻就停了下来。
这法术暗门乃是驱动自己方前种在这恶蛟体内的蛊毒之力。
用多了、用久了，反而会滞后其侵蚀恶蛟身躯的进度速度。
见恶蛟仍不屈服，又兼接到老长虫传信去蛇窟议事，焦飞也是无法，只得又软语许诺几句，正是他所谓的‘软硬兼施’之策。
待他走后，恶蛟睁开一双竖瞳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凝视良久。
“快了、快了，再忍忍。”
它对自己说道。
老蛇的蛇窟内并不是只有蛇。
相反，老蛇这一族颇有些好慕虚荣，在蛇窟中以龙王自居。
手下自然是有什么劳什子龟相的。
毕竟大泽龟族自老祖被人族重伤，不知道跑哪里坐化之后，龟族就没了道基道行的大妖，只好依附各族。
恶蛟是带有些返祖血脉异蛇，得龟相发觉后，被当作向老蛇献媚的祥瑞。
本来也确是如此，此类返祖异蛇几乎大概率能修到雷同于人族练气后期，甚至道基修为的道行，也是蛇族中的中坚力量。
但这次却是不同以往。
老蛇得到了四滴杂蛟精血。
于是这几窝年纪合适的水蛇被挑选出来，在老蛇的帮助下炼化了精血，又持续以妖法催生的水妖喂养，以至于短短的七八年时间就冲到了练气后期的道行。
它也因此得名以烛为姓，得名为息。
妖鬼之属在血脉、天赋上的限制比人族更甚。
老蛇的蛇窟中有类似人族道基道行的蛇妖十数名，但加起来也就能跟灵鹿观的道基鹿修掰掰腕子，血脉差一些的，单独遇到烈火老道那般的练气后期修士也只能逃窜。
老蛇也是返祖异蛇，接近金丹的道行也只能与灵鹿观主战力相若。
也难怪岳道人信心十足。
蛟龙就不一样了，不仅皮糙肉厚而且力大无穷，还可呼风唤雨，单就卷起的妖风就与修士的阴煞相弗。
就在烛息以为自己能在水府中升职加薪，筑就道基，出任大统领，接班老蛇的时候。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先是被那焦飞暗中种下毒蛊，又被老蛇种下禁制，被驱使着与人族厮杀。
这倒也无所谓，吞食人族能增长灵机，他吃过之后也念念不忘，于是在那焦飞的唆使下，伏击成功后没有按约回转而是去进攻人族城镇。
在那城镇之中，它在一个小道士身上察觉到了来自血脉中的悸动。
虽不知道这机缘是何物，它还是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底线逐步抛出，却没能成功从小道士手上得到那机缘。
它有耐心，愿意再等机会。
却没想到老蛇没有耐心。
老蛇在它们身上下了暗手，轻易的制住了它们，又接连吃掉了它的三个兄弟。
只有它，被那焦飞以下饵为由暂时保了下来。
老蛇觊觎自己的血脉。
焦飞觊觎自己的身躯与神魂。
在这生死绝路之间，它窥见了另一个画面，听到了一个令它血脉涌动的声音。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
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在一个朦胧的梦中，它来到了不知几多深的水底。
看到了一个黑压压似有千百丈宽大的大殿，内中有滚滚黑气起伏不断。
一难以言喻的庞大鳞甲之物盘在殿中。
“龙啊...”
那身躯首位不现，仅仅是远远望去就带给它一股无法抵御的压力，让它无法继续向前。
仗着天赋神通，它勉强又往前爬了几丈，压力骤然加倍，这压力不同于深泽水压，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让其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
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以它仗着天赋神通吞食人族增长的见识来理解。
这声音在告诉它：尺蠖尽量弯曲自己的身体，是为了伸展前进；龙蛇冬眠，是为了保全性命。
忍。
只要忍住，就会有转机。
它知道，老蛇以自己为饵，目的是与人族大战一场。
至少大战之前，自己性命无虞。
它知道，焦飞对自己既要又要，目的是以人化龙。
只要自己不同意，哪怕受对方再多折磨，也没有性命之忧。
在这种时刻，它的大脑中的念头疯狂的转动着，那些来自人族的见识被它快速的吸收理解。
人族来攻时，若老蛇要先吃掉自己，自己还要靠焦飞保全性命。
老蛇与焦飞对自己还要有一番争夺，这也是生机所在。
而目前，自己主要面对的是焦飞毒蛊的侵蚀。
“呼哧、呼哧。”
焦飞的毒蛊虽然危险，里面却是饱含杂蛟精血，对自己也有好处。
自己当初只分得一滴精血，历经七八年的炼化，虽然血脉愈加浑厚，可根本也只有那一滴。
而焦飞是以整整六滴精血祭炼的蛊毒，对它而言岂止是大补，简直是救命之物。
那焦飞对妖族了解有限，虽目的不纯，却也歪打正着，助了烛息一力。
“哐当！”
它稍微用力的撞了一下寒铁栅栏。
“三分力。”
看着略微有些弯曲的栅栏。
“快了，再等等。”
再有最多一昼夜的功夫，哪怕自己被锁了血脉天赋，单凭这蛟龙身躯也可以破开这仓促制成的铁笼。
“焦飞、人族、老祖”
焦飞想要夺舍自己化龙，自己不懂，但以自己的情况来说，只要能全须全尾的予了他，假以时日给他百年千年，的确可行。
人族，见到自己只怕也是喊打喊杀，不仅因为自己食人，还为了自己这一身鳞甲，皮肤。
老祖是妖类，无法以人族夺舍的法门抢夺自己的身躯，但他在自己身上下了暗手，只消制住自己，就像自己吞食妖族来滋养血脉一般以自己为食，去纯化他自己的血脉。
但老祖乃是接近金丹的蛇妖，要想化龙，哪怕只是化蛟，所需要的血脉也是极多。
哪怕加上自己身上这点，也是远远不足的。
老祖的凭仗是什么呢？
恍然之间，它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宫殿。
那如黄钟大吕的巨大声音。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
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