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0.取货（8）
“所以，荒坂的高级技术员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李润泽本想说“是怎么沦落至此的”但到了嘴边给憋回去了，问完后也有点后悔，不过布里克似乎不怎么在意。
“可惜吗？哈哈，不见得吧。”布里克抽了一口烟，又抓着烟在身旁的地上掸了掸烟灰，烟屑在蓝色的光下缓缓飘落，又让李润泽想起了老家的雪，他轻叹了口气，往座椅上一靠，不言语了。
布里克撇了一眼他，见李润泽不言语，也没生气，把烟又塞回嘴里，坐直了身子缓缓开口：“你知道公司员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吗？”
李润泽闻言从椅子上抬起了望天的脑袋，与布里克对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V开口。
“上班的时候像是偷东西一样，生怕别人给自己说两句坏话，下班后天天磕药打炮，杀杀人，干点坏事。高级雇员基本都这样吧？”杰克好像没有什么顾忌一样，大咧咧的一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斜着身子，摆出了个很放松的姿势。
布里克有些赞赏的看着杰克：“嗯，还真是。不过只对了一半。”
“哦？那另一半呢？”杰克好奇起来。
“你知道我离开大学后，第一天坐到那个小隔间里是什么心情吗？对，公司大学。我爸妈是万中无一的同时有梦想和运气的人，他们省吃俭用十七年把我供进了大学里，就为了让我离开这种阴暗的破地方，不过我还是回来了，哈哈哈哈。嗯，话说回来，你猜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布里克的发言让众人有些惊讶，“进入公司大学并进入公司就业”，什么概念？论概率，约等于用手枪随意开一枪，恰好命中百米外的一只仓鼠的尾巴尖。论难度，约等于爬泰山，一爬就是十七年的那种。能进入公司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
人人都说“公司狗”，“公司狗”，实际上还是嫉妒占了大多数。指望夜之城的老百姓觉醒些什么小马同学和小恩同学的思想，从而对这些维护腐朽体制的人有发自内心的厌恶，确实有些难度。怕是刚想通自己不应该过得这么惨，就在廉价的性高潮中，思想的小火苗随着意识一起被顶上云霄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两口酒下肚再吸上一口白粉，夜之城的小马同学就钻回被窝准备与情人继续晨练了，然后小火苗就在日复一日的“明天再想”中，悄无声息的蹉跎掉了，夜之城自己的小马同学就也被蹉跎掉了。
“激动吧？”李润泽开口。
“说对了！”布里克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我当时好兴奋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呵呵，我当时觉得我就是整个世界上，那个大金字塔的顶端，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我爹妈的骄傲笑脸；都是我出门后，在那些穷逼街区里衣着光鲜的逛街时，那些人脸上疯狂的嫉妒模样。真的，那时候我真是光想想就硬了。我当时就坐在桌子那盯着电脑，那办公桌的抽屉太大了，直接就顶到我腿上了，把我抬起头来的大宝贝硌的生疼。哈哈哈哈。”布里克掸了掸烟灰，笑呵呵的说着。在场的人也神色有些缓和，不过栗本薰神色如旧。
“我本来是标准的优秀员工，但是没过一个月，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布里克吸了口烟，继续说“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好没意思啊，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当然我知道，他们都有答案，在我心里早就有了。
‘坐在这里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让父母开心’，‘做这些东西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开除’……这些我都懂，但是只是突然有一天，热情消退后，他们就不再吸引我了，那些理由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我继续热血下去了。”布里克冲着李润泽列了下嘴角，那应该是笑吧。
“让我猜猜，之后的日子很难熬，越干越没劲，越干内心越疲惫，对吧？”李润泽是经验之谈，他好歹也是打工当酒保来着，他也能理解一些。
“对……你很有生活嘛，呵呵。”布里克对着他浅笑一下“不过也不止于此，每天都很刺激，每天都很有心跳，每天都得担心自己会不会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然后被内务部给拖出去崩了……到了那个层级后，会接触到不少的机密玩意，要是一不留神出了错，能落个辞退的结局也算是善终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布里克又掸了掸烟灰，有些惆怅的说：“跟她妈地狱一样。”
“跟她妈地狱一样……”李润泽轻声重复了一遍，咀嚼了一会，也有些惆怅。
不等他伤感完，对面的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很密集的脚步声。门打开了，领头的是他们的熟人，就是杜姆杜姆，他身上缠着一大片绷带，还渗透着大片的猩红血渍。
杜姆杜姆进屋后，不顾身上的伤口，快步跑了过来。
布里克就靠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他向自己跑来。
“老大，兄弟们都集结完了，要不要让他们进来？”杜姆杜姆没有看把他打伤的李润泽一行人。
“让他们进来吧。”布里克轻声下令，杜姆杜姆重重点头，转过身去面向小门，嗓子那一块方形的皮肤向两边打开，露出了扩音设备。
“都进来吧！”杜姆杜姆的巨大声音充满了工厂。
很快那阵杂乱但是很密集的脚步声又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杜姆杜姆进来的那扇门再次打开，大约四十多名漩涡帮排着队走了进来，又排着队站好，手上没有抓武器，也没有交头接耳，只是还有些乱动。
这一下让四人着实开了眼了，倒不是觉得他们人多，而是这些人居然有纪律，在极度崇尚个性的夜之城，这也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即使是荒坂和军用科技的部队，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像2023年的军队一样百分百的令行禁止。
杰克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直觉告诉他这个布里克所图不小，外界对他的评价还是有些保守了。
漩涡帮的义体难看是难看，但性能是实打实的强大，很多他们自己搓出来的玩意，能力却堪比军用级义体。不过漩涡帮的帮众都是出了名的难约束，两个小弟当着老大的面掏枪互射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强则强矣，却始终难以拿下更多的地盘。
现在眼前这群漩涡帮虽然身上的义体不怎么硬，纪律也只是初见雏形，但可以预见的是，再过一段时间，这些人将会是一股很优秀的战斗力，纪律对一支军队的作用，远超你的想象。
如果有一个帮派，同时拥有漩涡帮的义体改造，虎爪帮的理财能力，莫克斯的情报能力，瓦伦蒂诺的团结，海地帮的黑客技术，清道夫的单兵武器。那不出十年，就能从数十人的小帮会发展到制霸夜之城黑道的大帮派。如果能把夜之城的帮派们统合起来再改造改造，那就算荒坂三郎还活着，来夜之城也得给他们老老实实的上供。
布里克站起身来，站直了身体面向众人：“食品工厂的兄弟们，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下面的漩涡帮们纷纷抬起头来，不再乱动。
“首先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罗伊斯已经死了，那个蠢比的头盖骨飞了四米高。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是罗伊斯带来的新人，乍一听他死了有点受不了。听了很多他的话后，也对我有些不满。
说我不是从街头爬上来的，说我一个公司狗没资格坐这把交椅；说我太软弱，让漩涡帮没了特色；说我太强势，什么都要管；说我屁事多，又抓纪律又管后勤。
行吧，我承认，你们有些指责是对的，我也会改改。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是他把我关在那个屎坑子里的理由。
他实打实的威胁到了整个沃森区帮派的利益，要不是他还能消耗着我攒下的家底，咱们已经在饿肚子了！我请你们动动脑子想想，我管事的这几年，咱们是不是过得好多了？嗯？你们的义体是不是升级了？票子是不是变多了？
在我被关着的这段时间里，我也能猜到咱们的家底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咱们必须马上恢复生产，并向外面通告我的回归。
还有那伙在沃森警局附近对咱们发起挑衅的虎爪帮，还绑架了几个人去荒原了？我要把他们的肠子掏出来，再把他们的眼球抠出来塞进肠子里，挂到云顶大厦的门口风干喽。”
李润泽眉头一挑，想起了自己被俘虏进荒漠的那次，指的应该就是那次。
布里克继续开口：“咱们抓了这么久的纪律，肯定是要见见真章的。你们去转告所有沃森区的兄弟，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加紧训练！大的要来了！”
下面的漩涡帮们高兴的哇哇乱叫，有的对着空气脸红脖子粗的挥着拳头，有的像是磕药了一样突然疯狂摇头。
“布里克！布里克！布里克！”台下有人前头叫喊起来，其余众人也跟着有节奏的叫喊起来，看的李润泽热血沸腾的。
布里克笑着做了安抚的手势，又做了个驱赶的手势，众帮众就哇啦哇啦的喧闹着离开了。布里克转身拍了拍杜姆杜姆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了。”
杜姆杜姆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布里克也不需要他说话，转身对着李润泽一行人说：“我会报答你们的，但现在我们的资金也比较紧张。想要钱的话，那就得等一会了。”布里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杜姆杜姆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后。
李润泽瞄了一眼杰克和V，思索后开口：“或许，我们能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