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辛吉德

推开嘎吱作响的旧木门，罗兰走进了这间狭小逼仄的药店。

顷刻间，码头区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儿消失了，转而被一种更为浓烈的气味掩盖。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气味。

草药、烈酒、硫磺、硝烟甚至是臭鸡蛋的气味都涵盖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相当古怪的臭味。

猎魔人的鼻子本就比较敏锐，罗兰只是稍稍嗅上一口，就险些当场呕吐。

“你要什么？疗伤、止痛还是风寒药？。”

昏暗的角落里响起了粗犷的嗓音。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矮人背向着店门口。

他正站在木凳上，捣鼓着一米多高的炼金台上那些装着深绿色液体的玻璃瓶。

这个身高只有人类一半的家伙，背部和臂膀上的肌肉相当夸张，称他为一个体育生毫不为过。

而他捣鼓炼金器皿的精细操作又挺像那么回事，综合起来，有一种将体育和炼金术相结合的美。

罗兰不由错愕。

见没有回应，矮人炼金术士终是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向刚进店里的客人。

“俺在你身上闻不到鱼腥味，你不是这儿的人吧？”

“的确，沃叫罗兰，湿个咧魔人。”

罗兰一边说话，一边还要捏着鼻子，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滑稽。

“哈哈哈，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瞅见罗兰这副窘迫的模样，辛吉德好心地带着他来到家里的后院。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罗兰开始向这位不太寻常的炼金术士推销他的药水。

“你的意思是，你成功制作出了无毒的猎魔人魔药？

梅里泰利的扔子！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这可是炼金学史上的重大突破。”

听完罗兰的一席话，辛吉德双眼瞪得像铜铃，满脸震惊。

“为什么不把药拿去富人区的炼金术士商店？

噢！我懂了。

你没有协会的证明，那些能从屁眼里拉出黄金的家伙不相信你。”

矮人语速飞快，嘴边山羊胡动个不停。

罗兰的处境，其实辛吉德很能理解。

作为一个草根炼金术士，他最讨厌的就是炼金术士协会那群吸血鬼。

辛吉德曾经也发明过一种新型的止痛药物。

本以为能够狠狠赚上一笔，没想到却被协会来了个当头一棒。

先是药物毒性检测，然后是功效检测和活体试验。

一套流程下来，辛吉德给协会上贡了足足1500克朗。

这还是最基础的费用，交完这笔钱，往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到检测结果。

想要插队，还得再加钱。

药物的某些指标没有通过检测，还得贿赂协会的高层。

好不容易检测通过，他发明的药物却被同行的竞品挤占了市场。

并不是因为药物的药效不如同行，而是因为同行是狗大户，在广告宣传上碾压了辛吉德。

最后不仅钱没挣多少，还让他背负了不少的负债。

想当年，年少无知的辛吉德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从那以后，他便来到了码头区的这条小巷子里。

开始踏踏实实做这些穷苦劳动人民的生意，打算就这样平淡地过完一生。

而今天，罗兰带来改良燕子药水让他再一次嗅到了机遇的味道。

单是听见无毒燕子药水这个说法，辛吉德脑海中就自然地联想到了豪华的庄园，美丽的妻子，成功的人生。

不过，炼金术士的营业资格证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要是魔药最终出了问题，辛吉德不仅会被吊销执照，更严重点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他也不敢盲目地赌上一切。

思虑片刻过后，辛吉德决定自行对罗兰的魔药进行检测。

既然是自行检测，方法上肯定要简洁高效，省去那些繁文缛节。

辛吉德关了店铺，跟罗兰合资买来两笼老鼠，带到他家的后院。

只见他戴上手套，熟练地将老鼠进行分成两组。

一组是胯下长了一对荔枝的公鼠，另一组则是没长荔枝的母鼠。

辛吉德先从公鼠笼里挑出一只体型处于平均值的个体，单独关入一笼。

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向它喂食燕子药水。

不多时，笼中的老鼠就变得狂躁异常。

开始不断地冲撞着木笼子的边缘，还朝着装满母鼠的笼子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这时候再把一只母鼠跟它关进一个笼子里，两鼠很快便展开了激烈的身体对抗。

“哈哈，是燕子药水的功效没错。”

眼前滑稽的场面让辛吉德不由失笑出声。

初步测试过药效过后，辛吉德又开始测试毒性。

方法上大抵是加大剂量，看看会不会有老鼠在短时间内中毒身亡。

他开始将老鼠公母配对，分别关在不同的笼子中，然后向它们投喂一点五到两倍剂量的燕子药水。

大概等了两个小时，再来检查测试的结果。

只见笼中老鼠多半进入了生命的大和谐，正安安静静地熟睡着。

仅有两只个头较小的公鼠没了呼吸。

辛吉德细细检查一番，发现死因竟然是物理碰撞，而并非药物的毒性。

细鼠，真是太逊了，稍微上点对抗强度就暴毙了。

对于检测的结果，辛吉德看起来相当满意。

他笃定地认为改良后燕子药水的确没有毒性，并陷入狂喜之中，开始对罗兰的炼金术造纸大肆褒奖。

在一旁看完全过程的罗兰则是眼前一黑。

初中的生物学实验好歹还搞个对照组、实验组什么的，辛吉德的实验也太过草率了。

而是仅仅通过对老鼠进行实验，就断定药水对人类同样无毒。

罗兰是没看出来这里面有什么科学道理。

不过，他并没有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指出这个中世纪炼金实验中的错误。

既然矮人炼金术士相信了改良版的燕子药水没有毒性，自然是好事一桩。

这意味着商业合作的计划有了着落。

而对于魔药的毒性，罗兰肯定不担心。

难道外挂还能骗他不成？

不多时，两人开始敲定商业合作的具体细节。

代理出售药物，按照炼金术士的行规应该是七三分账。

罗兰七，辛吉德三。

在收入分配问题上，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并无异议。

然而讨论起燕子药水最终的出售价格时，辛吉德却犯了难。

罗兰本打算按照燕子药水在牛堡黑市的价格，按五十克朗每瓶出售。

辛吉德却说能来他这铺子买药的，都是些码头苦力，水手和鱼贩子。

兜里没几个子儿，哪里买得起这么昂贵的药水。

罗兰最终做出让步，先以三十克朗一瓶的价格出售，待生意火红起来，再慢慢涨价。

反正燕子药水的产量肯定管够。

最终，辛吉德找来一张羊皮纸。

写入合作条例，再与罗兰共同签字画押，这才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