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女主的养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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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返乡的列车

雁回到集宿楼时,遥正站在她房间门前的走廊摆弄手机,旁边比平日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遥本人则一如既往地穿着兜帽衫,将整颗脑袋都缩进阴影里,袖口也要比手腕长出半截来。下身则着一件普通的藏青百褶裙,一直遮掩到小腿肚处。短棉袜、运动鞋。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灼热的势头,等气温再次升高,遥的上半身选择就会变成兜帽短衫。

总之无论怎样的天气,上身的衣物非有帽子不可。只要是在白天出门,是万万不会把兜帽摘掉的。

“收拾好了?”雁靠近过去,一边拿钥匙开自己房间的门。

“当然咯。”遥收起手机,面朝着他微微抬头。

“等了好久?”

“那倒不久,稍微花了些时间。”

得到回答,雁又看一眼遥身旁在超市柜台上要摆到最大一号的那件行李箱。

“回家还要直播?”

“肯定要呀。”

“……”

雁推开门,将自己的行李箱拉出来,将门重新反锁,同遥一起下楼。

“那,母亲那边怎么办?”

“伯母那边,和之前一样嘛。”

遥摆弄着从兜帽侧边溜出的发丝,对他母亲不同的称谓咬字格外清晰。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遥打直播之后昼伏夜出的作息已经持续了三个学期,期间的假期自然也有三次了。

雁的父母都有工作,但他母亲一早会准备好他们的午饭便当。

遥早上同他们一起喝牛奶或是味噌汤,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晚上再同他们一起吃晚饭。

至于中午剩下的那顿午饭,则每次都由雁来想办法解决。直到现在,雁的父母也依然不知她不去学校与晚间直播的事。

“雁觉得我现在的厨艺怎样?”

“还不错吧。”

“那,这次就和伯母说,中午由我自己来做饭好了。”

“……”

雁给予适当的沉默,遥便紧接着又说,

“雁就在外面吃好了,我可以付一半的钱。”

“……遥。”他一字不差地听完,隔着兜帽在遥的脑袋上敲了一敲。

“一半不够嘛?要全都让我来养你嘛?”

“你有没有想过,冰箱里完全没动的食材和长期以来消耗明显变缓的米缸要怎么解释?”

“喔、喔……对喔……”

乘坐电车前往列车站的路上,因着拥挤的人流,两人之间的对话少了许多。

遥在电车长座的角落里坐下,前面被三件行李箱围住。

他则站在一旁,把持行李箱不会因为电车行驶途中的摇晃而撞到其他人。

无事可做的这段时间,他隔绝电车与乘客带来的喧嚣,瞧见遥因长期不接触阳光而白到不健康的脸颊,不住地想到花咲来。

不禁揣测倘若让遥这样昼伏夜出的作息再持续上几年,会不会也要患上什么难以治愈的病症,躺进医院了。

谈及感觉,花咲与遥定然是全然不同的两人。但身为生存在世间的常人,他却仍不得不实际地这样联想。

在此前他也数次有过说教的念想,觉得遥的生活方式不甚健康,却始终没能真正说出口。

遥如此这般选择的背后有着比生活方式更深的缘由,令只是从健康出发考虑的他望而却步。

“贵了一百円。”

到了列车站,遥去取完票交给他时,大抵不满地说。

“大概半块面包的钱。”

“已经涨了三次价了!”

“嘛……加在一起也只涨了三百五十円。”

“一顿早饭了。”

“一顿早饭么……”

一唱一和间,遥终于受不了雁的态度,走快几分,拉开距离来表达她对他的不满。

“不少了耶!论谁都会心疼的。”

登上等候列车进站的月台,遥回过头,松开行李箱的扶手,对他做起鬼脸,

“哪像你一样?吃穿不愁的大——作——家——!”

最后一个字符拉起长长的尾音,落在空旷的月台,又很快消失在风中。

旋即又兀自笑起来,露出同肤色同一印象的净白牙齿。

笑完,看够了雁欲言又止的无奈神情,拉着行李箱快步朝他这边赶来。

行李箱的轱辘在年久的月台上滚动而过,发出连串磕磕碰碰的响声。

兜帽被风吹开,遥那一头很少让人瞧见的秀发也便柔顺地散落。

“呀——”

注意到这一点,少女又赶忙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把兜帽重新戴起来,拉了拉帽檐两端的绳,在脖颈间打了个结。

雁走上前,帮她拉住顺着惯性继续滑动的大行李箱。

“等上车了帮我把行李箱放上台架呀,大作家。”

“……”

“端起架子了耶,大作家。”

遥发觉自己像找到了雁的命门,捉弄般一句接一句地唤起来。

他则沉默着,任由她这样喊自己,等前往鸟取的列车从远处的轨道上开来。

只出版了一本尚未完结的轻小说的他,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作家。

出道的新人奖只拿了铜赏,单行本的销量也实在不多。

如果断了父母每月打来的钱,稿酬收入也不过是堪堪能养活自己的水平。

而遥对价格如此敏感的缘由,也就在他的父母每月打来的钱上。

从一年前起,遥就没再花过属于她的那笔钱了。

集宿楼的住宿费用、学费、通勤、吃穿,一概依靠着直播的收入自给自足。

他则不行。

尽管每月都多多少少有稿酬入账,但他不算是随时随地都有状态写出东西的人,从未了解过的东西更是总要亲自体验过才描绘得出来,坐在书桌前一晚都写不出东西的情况都是常有的。

更惘论他也没有像遥一般放弃学业,上学日的每天都坚持着出勤。

只管衣食住行倒还好说,一旦谈及学费一类的支出,便仍旧只能依靠父母了。

“来了来了!”

遥难得积极迫切地说。

长长的轨道尽头传来一阵列车驶来的嗡鸣。

通体呈流线型的列车渐渐迫近,行驶速度也逐渐减缓。

直到终于完完全全地在月台前停止不动,便又迎来一阵源自列车内部的嗡鸣。

乘坐列车远来东京的乘客拥挤着下车,从候车的人群中穿插散开。

等下车的人潮势头渐缓,候车的人们便一拥而上,挤进刚刚腾出空来的车厢中。

他们则对此番情景早已习惯了——票价最便宜的列车总是如此,没有一次例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