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蔡瑁伏击,张飞护兄
北风渐起,刮来汹涌的寒意。
刘备衣襟单薄,蜷缩着身子向上首施礼:
“备一生蹉跌潦倒,幸得景升兄收留,此再造之恩也。”
刘表一脸倦容,艰难地挤出一点笑意:
“玄德,你上前来。”
刘备踏上阶梯,侍立左右,颇显英姿。
侍卫捧着一件大氅,毕恭毕敬地送到刘表跟前。
刘表伸出苍迈的手,艰难地提起来,刘琦要上前帮忙,被凛锐的一眼吓退了。
“天气凉了,玄德要多穿一点别染上了风寒。新野缺什么,尽管跟老夫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给老夫来信。”
“神州倒悬,英雄喋血,家书抵万金。老夫六十耳顺,没多少年岁可活了,一天天在襄阳城盼着,能和玄德把酒言欢。今天玄德要离开,老夫真有点舍不得。”
刘表奋力一展大氅,给躬身的刘备披上,大起知己之感。
“景升兄大恩如此高厚,备唯有戮力以报。”
刘备珍视地紧了紧大氅,拱拱手向刘表辞行。
“爹,我送皇叔出城。”刘琦自告奋勇道。
“好好替为父送玄德一程。”刘表疲惫地挥了挥手。
“谨遵父命。”
刘琦得了令箭,立即为皇叔鞍前马后筹备,一行共计三十余骑。
他们披坚执锐,目光如刀,以阵法之势拱卫中间的马车。
襄阳人烟阜盛,街上熙熙攘攘,鱼龙混杂。
刘备不敢怠慢,躲进马车里,不动声色解下大氅交给刘琦,重新换上了一件自己的。
“子云英达,朗心独见。公子有什么委决不下的地方,尽管向他请教,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刘琦慷慨地点头,捧着大氅心情沉重道:
“皇叔放心,我在襄阳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反倒是皇叔您,恐怕要遭遇围追堵截,生死一线。”
刘备脸庞沉毅,出言抚慰:
“景升兄对我肝胆相照,若能借此机会,让他明白谁是荆州的佞臣贼子,我死也值了。”
刘琦心中大恸,惨嚎着喊了一声道:“皇叔!”
转瞬间,他已是泪湿袍襟,语无伦次地说着感恩的话。
“公子,城外的事交给在下,城内的事便拜托您和子云了。”
刘备意态坚决,没有一步退缩。
等到马车拐过街角,张飞掀开帘子探进来一把抓住刘琦督促道:
“公子速走,别叫盯梢的细作警觉了!”
刘琦回眸望了刘备一眼,刀子剜心般难过:
“皇叔保重!”
刘备抱拳告别,马车里换上了刘琦的替身。
“冥冥上天,实鉴备心!”
三十余骑轰轰出城,惹来无数的注视。
徐庶从容握紧缰绳,向马车内的刘备汇报道:
“主公,襄阳城墙上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真让子云料到了,蔡瑁很可能封禁城池。刘琦公子要是跟着出城,怕是很难回去。”
刘备忽然想到赖雄“少穿衣向明公借大氅”的谋划,身体兀自打了个寒噤。
神谋鬼算少年郎是也!
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大氅,将成为蔡瑁不臣最有力的罪证。
“子云胜天半子,我等不能让他失望,是时候杀个痛快了。我等闹出的动静越大,对襄阳越有利。”
刘备恢复泰然,待马车行驶到官道,他蓦地吩咐道:
“国家危难,荆州不稳,决不能缩首襄阳,竖起我汉家大旗。”
张飞抬头望了望天,苍穹刮来一阵又一阵朔风,虬结的肌肉紧绷着。
刘备和“刘琦”依依惜别,将马车留了下来,策马奔向渡口的方向。
恢宏的“汉”字大旗随风飒飒,三十余骑目光沉定,都带着决死的意志。
马蹄猎猎,如踏着浩然的雷霆。
荆楚大地上,将掀起血雨腥风。
“呜呜呜——”
苍茫的军号声,以强势的姿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回荡在每一名骑卒的耳畔。
气氛顿时肃穆凝重,凌冽的煞气、如雷的脚步声滚滚震撼。
“来得好!汉水染血,荆土埋骨,我们兄弟再也不能沉寂下去了。翼德,一切拜托了!”
刘备雄浑的声音中,透着肃杀的气息。
“大哥,跟紧俺,俺要冲了!”
张飞一抖缰绳,如山岳一般的身影冲奔而出,洪钟似的咆哮在天宇中大响,体内气血澎湃如滔滔的大河。
无可匹敌的战意笼罩下来,强横的气势直贯敌阵。
伴随着金戈森森的碰撞,一道璀璨的利芒闪过,无数荆州士卒失去重心倒飞而出。
他们仓促地列阵,试图阻挡刘备军的突围,被张飞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轰隆数声坠地巨响,血雾分离飘洒在半空中。
士卒的尸骸、沉甸甸的盾牌,震起一地的尘埃。
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成凄厉的一片。
“身是燕人张翼德也,谁来与我共决死?”
张飞夹紧马腹,借助冲阵之势,凝聚无匹的战意。
丈八蛇矛向敌军无差别地轰去,扫出一片空白。
“一群鼠辈,张牙舞爪吓唬谁!”
战马驮着张飞,风驰电掣,卷起声势骇人的气浪。
荆州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震得倒退数步,互相踩踏到一起。
张飞毫不停顿,冲阵一气呵成,丈八蛇矛逼溢出神魔之怒,杀得敌军无法抵挡。
“驾!”
刘备催马急行,大袖狂摆。簌簌的箭镞,乌泱泱地笼天盖地,扎入身后的马蹄印中。
“别让刘大耳跑了!”
蔡瑁歇斯底里,将士卒的魂灵呼唤回来。他们握紧手中的兵器,哇哇大叫着向前追去。
四方兵马共计五千人乱成一团,而后朝着一个方向追逐,气如山奔海立。
张飞酣畅淋漓地厮杀一通,威势霸道绝伦,怒啸着贯出敌阵。
三十余骑毫发无损地脱离,奔赴檀溪方向。
蔡瑁率千骑追击,拼命地打马,双眸喷出火焰来。
五千人围追几十骑,要是让他们跑了,荆州上将军颜面何存。
追逐间,蔡瑁的兵马越来越少,战马都喘着粗气。
刘备军的三十余骑,一举越过檀溪的浮桥,缓缓停在对岸。
蔡瑁心神凛然,勒马停驻,双方人马隔岸相视,气氛剑拔弩张。
“皇叔,你逃得好快啊。听闻你遭宗贼伏击,我身为荆州上将,特地前来护卫。”蔡瑁斜瞟对岸一眼,语态傲然。
汉水上还有张允的水师,刘备插翅难逃。
“有劳上将军了。”
刘备朗声回应,从容不迫地策马离开。
待到三十余骑消失在视野中,蔡瑁心中挣扎着下达了军令:
“追!”
上百骑刚踏过浮桥,天地间传来一声重鼓。
铁骑咆哮,簇拥出一位白袍白甲的将军,龙胆枪凌厉的气势直逼檀溪。
大地上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澜,天地间只剩下了蔡瑁亲兵的惨叫声。
“常山赵子龙奉命除剿宗贼,过桥者死!”
蔡瑁肝胆欲裂,发出嗜血的怒吼:
“刘大耳,我誓杀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