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战在即！
队伍一路疾行到日落时分，西边残阳如血，周边的环境已然昏暗下来，前方不远就是下河村。
王腾骑着一匹适合走山路的矮马，走在队伍最前方。
此时队伍早已远离小镇，天色黯淡下来后，他就开始时不时让自己进入心如止水的状态，探查，警戒起周围山中的情况。
当下，只要神通开启，无论有无光线，百米之内所有景物，都能在他脑海中纤毫毕现，百米之外则逐渐模糊，直至到四五百百米，只剩下零星的线条。
前行中，他脑海中形成的画面也在不断更迭，高低起伏的山坡，曲折的山道，郁郁葱葱的树木，都随着身体向前移动，向更远处延伸。
而这时，画面的最远端方向，开始呈现出大门和围墙的轮廓，门下则迅速勾勒出一个个形状矮小的人形线条。
“我先回村里看看。”
王腾很快从这画面中意识到了什么，招呼一声，撇下身后众人，拍马加速朝村口赶去。
一连拐过几个山坡的转角，映在王腾眼中的是昏暗环境下，一个个孩子望向这边的身影，脸上却没有了平日常见的笑颜。
但当他出现在这段山道，那些孩子们脸上的表情又一下流露出惊喜。
“你们快看，那是小王哥。”
一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少年笑着从村口的门后兴冲冲的跑了出来。
其他孩子见状，也马上跟了上来。
他们一边跑，一边喊着想说的话。
看着笑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孩子们，王腾内心涌起一些喜悦，可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又很快因为他们此时嘴里喊的话平复下来，再笑不起来。
“爷爷没有骗我，小王哥他回来了。”
“我就知道小王哥会回来。”
“小王哥一定能把我娘娘和我姐姐救回来。”
...
“小王哥，我们都在这等你。”
那第一个跑出来的少年，在王腾面前停住，抬头看着马上的王腾，高兴地说了一句，转眼却带着哭腔说：
“我爹和我哥哥被那些强盗打死了，我娘被抢走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找回来？”
“还有我姐姐。”
“我娘，姑姑。”
两个后面一点跑到的小孩，顾不上休息，连忙先后补充了两声，仿佛担心说的慢了，小王哥救人的速度也会变慢。
他们显然想起了伤心的事情，刚刚把话说完，脸上就默默流下了两行眼泪。
王腾默然翻身下马，看着眼前默默流泪的少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抬起手摸了摸那少年，正要点头说好，却见后方有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孩跑过来，愣愣看着他说道：
“小王哥，我娘说不去山上和河边玩，不去玩泥巴，就是乖孩子。我现在都没去了。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镇子里玩？”
“我也没去。”
“我也没去。”
小孩的心思跳脱，可以一下为伤心的事哭，一下也能为伤心的笑。
其他几个原本在哭的小孩也抬手抹去眼泪，眼巴巴望着王腾，只以为是自己以前表现的不乖，所以王腾之前才没带他们到镇子里玩，却还不知这世上有个词叫做厚此薄彼。
出于刘光宗的关系，和王腾叔侄交好的几乎都是刘家人，王腾自然对他们家的孩子更好。
可村民们排外，小孩们却是没有这样的观念，张家的孩子也总会跟在他屁股后面玩。
只是王腾不是小孩，所以在实现约定时，便自然而然的把他们排除在外。
这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很现实，很正常的想法。
但此刻王腾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满怀期盼的目光，内心一时间只觉得难受无比，才明白承诺不是能轻易许下的，也不是那么好实现的。
有时自以为实现了，其实是漏掉了某些你不在意，却对你满怀期望的人，让他们白白失望。
于是，那个“好”字，便也再说不出口。
王腾深呼吸一口气，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目光缓缓扫过几个孩子，然后在脸上挤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孩子们见他笑，也跟着笑了，一如王腾当初带他们在村道上，田野里，小河边时，没有伤心的事，什么也不去多想。
“等我再回来，就带你们去，会很快。”
王腾一句话说出，转身翻身上马，猛然一勒缰绳，策马朝村口跑去。
记得，他原来从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看到姑姑阿姨家们的弟弟妹妹在身边绕，就觉头疼。
如今的改变，却是因为这大山的隔绝，远离世俗，所以也从未被世俗污染的一颗颗赤忱的心，一张张淳朴可爱的笑脸。
所以，他至始至终也没再回头，只担心回眸看到的又是一张张哭脸。
他本为名利而来，此时却只愿能把这些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在脸上多留几年。
“小王，你要去哪？”
骑马从村口疾驰而出，王腾刚拐上前往上河村的山道，就听后面两道马蹄声靠近，传来黄粱冰的问话。
“去前面探探情况。”
王腾勒马横在山道上，回身看向迎面跑来的黄粱冰和方寿宁说道。
他们原本已经定好，今夜在下河村休息，明天一早再赶往下河村，按前进的速度，或许能在上河村附近与山匪碰面，但王腾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多等，也不敢多等。
黄粱冰闻言脸上顿时浮现怒容，随即训斥说道：
“简直胡闹，夜黑风高，你能探出什么？逞匹夫之勇，只会坏事！”
“我自有办法。”王腾冷然吐出几个字。
黄粱冰冷笑一下，“就凭你一个区区九品，便是让你探到了，又能如何？”
王腾也不恼火，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停留，直接策马朝山路前方跑去。
黄粱冰当即双目一瞪，双脚往马鞍一踩，身形骤然拔高，朝王腾飞扑而去，口中低喝道：
“给我回来！”
声音落下，王腾再次勒马停了下来。
嘭！
黄粱冰见状，也在半空止住身形，双脚重重落地，激荡起一片尘埃，微微昂首看着王腾，用命令的口吻道：
“我知你救人心切，但要去探路，也是我去，你给......”
话到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此时，一道从王腾身上，陡然迸发而出的气场。
“你竟是八品。”
黄粱冰喃喃一声，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武者虽然身上自有一股不同常人的威势，但具体实力有多高，排除熟人能通过突破前后看出端倪，否则只有全力激发气血时才能为人所知。
而王腾看起来年纪就不大，他便只以为王腾是九品，可即便是这样，刚刚见面时，他就已经有些惊讶，才会夸赞了一句。
这当然不是说，他没见过十几岁的九品武者，其实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十几岁的八品武者他曾也见过几个，但那都是在郡城，府城这样的大地方。
那些少年英杰身后，都有着名门望族，大门大派的背景，最少也会有个赫赫有名的师父。
若是没有修行的资源，又没有一个好师父，纵然是天纵奇才，最后也会泯然众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所以像在葛岭镇这种穷乡僻壤，十多岁能有九品修为，已经算是天资不俗。
“这外乡来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此自信，莽撞，倒是符合大家子弟的一贯做派，而且熟知地形图，那见识绝非寻常人家出身，应该是我想的这样了.....”
“那暗中会不会有高手护持？”
从震惊中回神，黄粱冰心中念头频生，想到最后已经在心里笃定王腾必然是某个世家大族大外出历练的公子，微微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但除了风吹草动，什么也没感觉到。
旋即，他很快又微微摇头，放下这些不合时宜的好奇，看着王腾语气豪迈地说道：
“那便同去。”
他表现出正义凌然的风范，心中却是暗暗盘算道：
“本只想在镇里搏个好名声，待我去后，家里能享一片福泽，没想到竟能撞上这样好事。
这小子颇有几分真性情，若是能在他心里留下个好印象，搭上几分关系，好处简直不可想象......”
“好！”
王腾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就没有拒绝。
当然，他也想不到这看起来很是直爽的老头，居然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黄粱冰一笑回应，随即径直转身走向停在路上的马匹，同时对等在一边的方寿宁交代道：
“我与小王同去前方探路，你带人暂且在村中休整，明日早些时候，带人过来接应我和小王。”
“听黄老镖头的。”
方寿宁点了下头，折返回队伍前方，心中却道：
“呸，知道我兄弟厉害，就小王小王的叫上了，真是个势利眼。”
王腾和黄粱冰则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奔驰向前方，很快消失在山道的转角。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通往上河村的路上，一处僻静的平坦山坳中，传来女人的抽泣和男人的浪笑。
几点火光透过随风摆动的树梢闪烁，五道壮硕的身影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边喝着酒，吃着烤肉，边闲谈。
而在不远的黑暗中，开阔地方有数十道身影，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忙碌，抽泣和浪笑正是从那边传来。
扑棱棱。
暮色中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很快有一只黑色的鸽子落在篝火旁。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放下肉串和酒壶，笑了笑说道：
“这千里鸽倒还真是好使，我们行动也不算慢，却还能让它找到。”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打开盖子，随即就见那鸽子蹦跳着朝他跳来，然后被他一把抓住。
“鱼龙帮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边上四个壮汉，全都向鸽子脚上绑的字条投去目光。
络腮胡男人解下字条，打开，借着火光看了一眼，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午后鱼龙帮和几个乡绅凑了一百多人，其中有一个八品，两个九品，朝我们这边来，这会儿应该也到下河村附近了吧。”
随他话音出口，其他四人丝毫没有因为听到那队中有三个入品武者而显得慌乱。
恰恰相反，他们都是脸上一喜，纷纷从地上站起身来。
“来得真好，把他们了灭了，看看鱼龙帮如何反应，也免得我们继续来回在这山里试探，浪费功夫。”
“若不是怕闹得太大，惹来官府注意，不利日后接盘，我去年便想搞了那大洋镇了。”
“天已经黑了，他们大概会在那下河村落脚，不如我们就趁黑出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络腮胡男人点头说道：“也好，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们去而复返。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好！”
四个壮汉齐声回应，一人扭头朝黑暗中喊道：“老六，有战要干了，先别玩了。”
声音传开，黑暗中肃然一静，浪笑声一下平息，随之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片刻，一道高瘦的身影走出，一边绑着裤腰带，一边抱怨道：
“什么仗要干，你们带些人去还不够么？”
“鱼龙帮的人出来了，来了一个八品，两个九品，一起去稳当。”一个壮汉言简意赅说道。
“哦！”
排行老六的壮汉只是平静点了下头，然后犹豫了一下，看向络腮胡男人，有些可惜地说道：
“大哥，这去下河村可有一段路，这些刚抢回来的良家，还没玩两天，我和兄弟们还没玩爽，都杀了未免太可惜了吧？”
络腮胡男人无奈笑了笑，“你们想玩，那就随便留两个人看着。”
“多谢大哥！”
高瘦男人猥琐一笑，随即朝黑暗中喊道：
“你们麻利点，出去干完仗，再带你们玩花的。”
“哈哈哈。”
山坳中顿时又响起一片浪笑声。
很快，黑暗中一道道黑影浮现而出，细看之下，足有七八十人之多，个个都是气息彪悍，整齐在空旷处列队时，秩序井然，明显不是乌合之众。
“出发。”
络腮胡男人环顾一圈，振臂一呼，随即转身率领众人，朝下河村方向进发。
一行人在山道上奔走，速度很快，从夜幕刚刚降临时出发，当时间来到子时前后，便已悄无声息赶到下河村的村口。
此时，村中寂静一片。
络腮胡男人把手一抬，低声吩咐道：
“吩咐下去，一会都悄悄，别发出半点动静。”
但也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上百道大笑。
只见村口大门后，人影绰绰，一个壮汉从中走出，朗声说道：
“方某已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