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奇闻,人生大耻
小梅见全家人筹款如此困难,想了想,狠了狠心,把自己颈上的项链,耳上的耳环,腕上的手镯和指上的戒指一起取下来对大生说:“眼下给儿子治病要紧,这几件首饰,虽然是结婚时你买给我的纪念品,意义重大,但是,与儿子治病救命相比,都算不了什么;我看,还是拿到金店卖了吧,多少换些钱,对玉郎治病有些帮助。”大生无奈,只得点点头;但心里难过不忍,不觉流出眼泪来。小梅劝他说:“别难过,等玉郎病好了,咱们攒钱再买;如今到处都有金店,玉店,首饰式样不断翻新,更加时尚精致,以后再买更好的。”大生理解妻子的心意:眼下给儿子治病最重要,高于一切,压倒一切。于是他摆摆手道:“别说了,我能理解,都拿去卖了吧。家里那么多东西都卖了,哪一件不是爸爸妈妈辛苦劳动挣钱买来的?哪一件不珍贵?不需要不重要?为了玉郎治病都卖了,也不在乎这几件首饰,一切都是为了儿子治病救命。”
对于一对真诚相爱的青年夫妻,结婚纪念品自然十分珍贵,大生小梅心里都有些舍不得,但如今要救儿子的性命,他们也只好忍痛割爱,拿去卖掉换钱,一门心思只为筹集玉郎的手术费,救儿子性命。
小梅把首饰拿到金店去卖,老板说:“你拿来的虽然是打成的首饰,我们也只好按黄金价格收购,这是规矩,各个金店都是如此。”这规矩小梅也听说过,如今没办法,也只好卖了。老板称了称首饰重量,计算了一下,四件首饰才卖了五千多元。
小梅拿着卖首饰的钱往回走,一路上既心疼结婚的首饰这么便宜就卖了,又忧愁今后再怎么筹钱: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字!就这么三千两千的凑,什么时候才能筹齐?更何况以后三千两千也无处筹集了。最后,她想到的就是卖房子了,这是目前全家唯一余下的最值钱的东西了。可是住房卖了,全家人到哪里去住?真的要一家老小露宿村头?大增大婷今后要谈对象结婚,连个住房都没有怎么行?这不是毁了他们一辈子的幸福吗?公公婆婆都是年逾花甲的老人,没有住房,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即使玉郎手术病愈了,没有房子住也不行啊!再去租房住,哪有这么合适的、可以住一家七口、祖孙三代人?就只好全家分开,各自去找住处,那还成一家人吗?她觉得卖房子是绝不可行的,她和大生不能因为救儿子,就让全家人受苦、受罪、离散。可是手术费还差这么多,以后怎么筹集?她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筹款陷入了绝境,一筹莫展。一滴滴悲伤绝望的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溢出来流下来,淅淅沥沥,断断续续,滴湿了衣襟。
小梅想到玉郎的病情日益严重,想到省医院胡医师那个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而至的骨髓移植手术的电话,心如刀割,又心急如焚。五十万,关系着儿子的生命!筹齐了,儿子就得救了;筹不齐,一个鲜活可爱的小生命就此完结了!想着她和大生从恋爱到结婚的漫漫长途,想着十月怀胎的艰辛,想着夫妻二人手捧着玉郎长大的经过,想着儿子聪明可爱的各种形象,想着疾病给予儿子的摧残和折磨,让她悲痛欲绝,又万般无奈。她在心里反复想着全家人这么爱玉郎,不惜卖掉所有正在使用的家具、电器,如果玉郎不能治愈,他们又怎么接受得了?特别是两位白发老人,他们把玉郎看成王家延续香火、光宗耀祖的唯一莫大的希望,这么多年,两位老人每天陪着、看着玉郎长到今天,费尽辛苦,又享受着莫大的欢乐,如有不测,他们怎么忍受得了?种种凄惨景象,在她脑海里辗转反侧,萦回缠绕,挥之不去,使她无法接受,忍受,痛不欲生。
小梅一个人沉浸在无限痛苦之中,无精打采地在大街上走着。她边走边想,既感绝望,又不忍心,不甘心,打算回到医院再和大生慢慢商讨筹款的办法。她告诉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决不能眼看着儿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那还不得让她和大生,让全家人心疼死!想到这里,她不觉加快了返回医院的脚步,以便尽快想出筹钱救儿子的办法来。
“郑小梅!那不是郑小梅吗?”
小梅正自思自叹独自在街上走着,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好熟悉!她觉得奇怪:害怕借钱,熟人见着都躲着她,这时候怎么还有人主动叫她?她连忙站住脚步,擦干脸上的泪痕。回头看时,竟是高中的同班同学金玉英,只见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喊着她的名字走过来。她连忙迎上前去,握手问好。仔细看时又让她十分惊讶:玉英一身高级时装,锦绣华丽,浓妆艳抹,金饰玉佩,长发披肩,神采飞扬,一副南方大城市新潮女郎打扮,和学生时代的素雅清秀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叫她有些不敢相认了。
“哎呀,你这是从哪里来,天堂还是月宫?看你这身打扮,一定是发大财了!”小梅看着昔日的同班同学,有些惊奇不解地问道。
“不是天堂,也不是月宫,我昨天刚从广州回来,在那边做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而已。”
“不说你出去打工吗,怎么又做生意了?”
“一开始是去打工,可是咱这身体太不争气,吃不得那个苦,受不了那份罪,所以就改做生意了。——毕竟做生意轻快些,不用那么吃苦、受累。”
“原来如此。广州的生意好做吗?”
“怎么说呢?说好做也好做,说不好做也不好做,就看你头脑灵不灵活,手段高不高明,生意会不会做了。”玉英是是而非、含混不清地回答,让小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是故意卖弄,还是事实如此?
“别故弄玄虚,你在广州到底做什么生意?”小梅继续追问。
“什么生意都做。咱又不是大老板,又没有固定产业,注册商标,什么生意好做就做什么生意,什么生意赚钱快就做什么生意。这叫看风使舵,看价卖货。这样给你说吧,能赚钱的生意,我都做;亏本的生意,我从来不做。——不为别的,就咱这么点本钱,赚得起、赔不起呀!”玉英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神采飞扬。
“看样子你的生意做得不错,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咱本钱小,也赚不了大钱,每年几十万,弄巧了,也能上百万,也就是够自己生活的,不比一般人差罢了。”玉英想在老同学面前夸富,又觉得不妥,就这么含而不露地回答。
“每年几十万、上百万,仅够你自己生活的?这么多的钱,你难道都吃光、花光,当月光族?”
“也不是,略有盈余;其实,也剩不了多少。南方生活水平高,花费大。你看,我这一套衣服就值好几万!也不能就一套衣服,一年四季,单的棉的,丝绸的毛皮的,都要有才不会被人笑话。另外,也要些高档首饰和衣服相搭配才行。就是结余一些,做生意还要做本钱。”
小梅本来想张口向玉英借些钱给玉郎做手术费,见她如此说,也不便开口了。她长长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玉英见小梅服装随便,发型散乱,形容消瘦,疲惫无神,颈上手上,一件首饰也没有,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我的大美人,半年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怎么,生活不舒心?”不待小梅回答,她又责怪大生说:“这个王大生,没结婚时,他拼命地追你,要天都能许你半边;如今追到手却不知珍惜了,看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也不知心疼,不知体贴安慰;无论如何,也该买几件首饰给你装饰装饰,买点营养品给你好好补养补养啊!我看见他,一定狠狠骂他一顿,替你出出气。”
“不,你错怪他了,他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好。是儿子玉郎出事了,他得了白血病……”小梅含着眼泪介绍了玉郎的病情和治疗筹款的困难情况。
玉英听完吃惊道:“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病?做骨髓移植,可要一笔大费用!靠在村里向亲戚邻居借,怕是难以筹齐。”她连连摇头,从皮包里拿出两千元说:“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这点钱你先用着,以后我再打一些给你。”
小梅接过钱再三感谢说:“关键时候还得求老同学帮忙。救人性命,就是活菩萨!这时候,你肯借钱给我们救玉郎的命,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请你放心,我们只是救急,暂时借用,以后一定会还你的。”玉英说:“咱们是老同学,好同学,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这点钱你只管用,千万别说还不还的,显得生分外气。”小梅说:“桥归桥,路归路,借的就是借的,有借就一定有还。”
玉英听小梅这么说也沉默了。她低头想了一会,叹息道:“唉!五十万,不是个小数字,我就是借个万而八千给你也无济大事。按你刚才说的困难情况,在家乡再向亲戚朋友借钱,只怕也难了。我也是从农村出去的,家里人也都是农民,了解农村的情况:现在虽说农民生活好了,也只是解决了生活吃饭问题,没有多少余钱;何况他们还要防备自家出事,哪里肯把钱全部借给你?”说完,直直地看着小梅,上下打量着她,许久说:“听你这么说,借钱这么困难,我倒想起个解决问题的快捷办法,包你一次就能赚齐玉郎的手术费,就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
“愿意。只要能救玉郎的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你说吧,什么办法,一次能赚五十万?”
“五十万,只怕还不止这个数,说不定能赚上百万!只是,你要离开家庭较长一段时间,不能和大生玉郎见面。”
“行。咱也不求更多,只要能赚够玉郎的五十万元手术费,一旦骨髓配型成功,就能立即做手术、不会耽误就行。能救儿子的命,就是一年,两年,上新疆,下南洋,我也愿意干。待在家里筹不到钱,干看着孩子的病情一天天严重,白白伤心难过,有什么用?万一骨髓配型成功,拿不出手术费来,还不是干着急?”
“只是——这工作有些不好,就怕你不愿意干。”
“再苦再累,拼死拼活,一天十二小时,十四小时,我也愿意干。我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高工资,必然要高付出。你就说吧,什么工作?”
玉英踌躇许久说:“是这样的:我在广州做生意,认识一位姓张的大老板,广州张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位张老板年近花甲,资产数亿,可惜夫人不能生育,膝下无子,后继无人。张董常为此事忧虑。他曾对我说过,愿意出巨资觅一位心仪的俏丽佳人,借腹生子,继承事业……”
“你说的原来是这种事,不行不行,就是给再多钱也不能干。你想,做这种事,我怎么对得起大生?这事要传出去,我在村里还怎么做人?还能活吗?”
“你和大生感情那么好,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可是,除了这办法,短时间里,你到哪里筹齐五十万的手术费?没有手术费,即使骨髓配型成功,玉郎也做不了手术啊!生死关头,情况紧急,救儿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你再好好想想,这位张老板要是找了别人,时机一旦错过,再也找不回来,后悔莫及啊!”
“不行不行,你不用再说了,这事绝对不行!即使我同意,大生也绝不会同意。”小梅只是摇头,拒不答应。
玉英见状,一时也不便再劝。她在心里想,你郑小梅也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等省医院找到配型合适的骨髓,催玉郎要做手术了,你却拿不出钱来,那时候,看你要面子,还是要儿子?不怕你不来找我。她把电话号码留给小梅说:“我还有事,今天不能去看玉郎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金玉英转身告辞,一路花枝招展、香风飘洒地走了。小梅一时呆住了。她想想玉英说的那种事,再看着玉英渐渐远去的身影,她那漂亮的时装,闪光的金饰,飘逸的秀发,还有她那关切的话语,一切都黯然失色。她愤愤地想:那种事,也只有她这号人才愿意干,才能干得出来。说在广州做生意,一分钱本钱没有,能做什么生意?还不知道她在广州干什么事情呢!一个打工妹,一年能赚几十万,上百万,不干那种事,凭什么?
小梅回到医院,把卖首饰的钱和玉英借给的两千元,悉数交给了大生。说首饰卖给一对要结婚的新人了,比卖给金店稍贵一些,只字未提遇到金玉英和她借钱的事。大生也不多问,他点点头,想起当初几次和小梅一起选购那些首饰的情景,如在昨天,不想今天一次都卖了,一时心如刀割,不觉溢出眼泪来。小梅依偎在他身边,不断安慰他。夫妻俩不免又叹息一回。
见玉郎吊完盐水,小梅抱他下床解了一回小便,给他洗了手脸,又劝着吃了些面包,喝了一袋牛奶,然后扶他上床躺下休息。看着玉郎苍白失血的脸蛋,日渐虚弱的身体,两人心痛难忍,一阵叹息后,不免又商讨起筹措手术费的事来。思来想去,千方百计,皆无好的办法。水尽山穷之时,小梅又想起玉英劝她干的那件事,她自知不妥,有背爱情,有违人伦道德,大生绝不会答应,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回,始终未敢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