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按局势进程，围棋大体可分为序盘（布局）、中盘、收官三个大阶段。
如果用战争来类比，序盘阶段等于战前的排兵布阵，划定火力范围；中盘是攻防战斗，短兵相接；收官则是打扫战场，确认战果。
可这局棋从第5手棋就开始爆发激烈冲突，黑白双方一直缠斗到第50手，才堪堪将一个局部定型。
这种开局即酣战的棋局十分好看，惹得这日的督场师兄张世昌驻足旁观。
张世昌没料到，其后的一百多手激烈程度毫不逊色，甚至更加残酷。
陈义唤醒绝艺，对黑棋展开穷追猛打。
胡金科越下压力越大。
之前两日对局分别输给杜若飞和纪孟飞，他已处于“三振出局”的边缘。如果再输一场，后面即使全胜也只积16分。
这个分数十分危险，只能寄望于别人也输三把，然后靠胜负关系决定入围名单，或者加赛几场。
胡金科显然没法接受这样的窘迫困境，发挥十二分潜能，与陈义展开对攻。
然而，以他的棋力，防守尚且非常勉强，对攻哪里拼得过围棋AI。中盘还没结束，所执黑棋便溃不成军，摇摇欲坠。
白棋胜率高达98.2%，目差超过三十目，如果继续进攻，优势或许能扩大至五十目以上。
陈义也想给对方一个最狠的教训，可惜绝艺的脾气很怪，越落后越激进，越优势越保守。
逆收几个大官子之后，便连续自补两手，将白棋的棋形隐患全部补好。白棋提前护住缺陷，黑棋找不到反击的发力点，自然就没有翻盘希望了。
这几手棋仿佛一份胜利宣言：不要觉得还有翻盘的机会，我只是给你留点面子，不剃你光头。赶紧认输吧。
胡金科的自尊心一下子被击垮，不堪受辱之下，愤然投子画押。
“慢着。”
陈义叫住正欲离席的胡金科。
胡金科以为对方要趁机奚落，脸色瞬间铁青：“你……侥幸赢一局罢了，不要太嚣张。”
陈义拿起棋谱，面无表情道：“你忘了，输者上交棋谱。”
胡金科气得肺都快炸了，督场师兄张世昌就在边上，对局过程一目了然，还走什么狗屁流程确认胜负。
不过规矩毕竟是规矩，他只好忍着羞辱，返身将棋谱交到张世昌手上。
“我……我输了。”
张世昌叹道：“这局你太求胜心切，输得不冤啊。”
……
陈义中盘大比分击败胡文科，在小棋院内掀起不小波澜，影响甚至扩散到场外。
午后休息的时候，张永元出去了一趟，带回盘外彩的最新变动。
在庄家眼里，陈义入围的机率大增，赔率下降到2倍。即买一百文，连本带利可以赢回300文。
胡文科的赔率直线上升，变成了11.5倍，即买一百文，连本带利可以赢回1250文。比张永元的4.5倍还要高出一大截。
陈义早就决定，不买任何一注盘外彩，不过赔率变化引起他的兴趣。
仔细思考一番之后，又觉得这种变动十分合理。
胡文科半截身子入土，自然要给出超高赔率，才会有人掏钱买。
“杜若飞的赔率是多少？”
“一成！”
陈义咋舌不已，这个赔率已经聊胜于无，买一百文输了全输，赢了才赢10文，鬼才会买。
赔率反映实力，真是一点都没错啊。
不一会儿第三次抽签结束，张永元苦着脸向陈义哭诉，他抽到了杜若飞。
陈义叹道：“加油吧，一切皆有可能。”
……
张永元当然没法击败杜若飞，第五天比评结束，成绩更新如下：
杜若飞积14分一骑绝尘；
陈义、纪孟飞同积13分紧跟其后；
张永元积12分位居第四；
胡文科积11分在五个人中垫底。
这个比分十分微妙，后面还有两天五场，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两人勾肩搭背一起返城。进城门时，陈义忽然邀请张永元一起去丽春院“玩两把”。
张永元恨恨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能赢胡文科，老子算是看走眼了。今晚，老子要挑灯夜读，头悬梁锥刺股，明后天一定要赢你。”
陈义将张永元生拖硬拽至十里扬州街，笑道：“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还有两天，比评就结束了。咱俩不算同过窗，怎么也整个一起……那什么，对吧。”
张永元瞪大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就是……那样的人。”
张永元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道：“我出淤泥而不染，你别拉我下水。”
陈义哈哈大笑，给了对方一个响头，骂道：“想什么呢，老子昨晚答应了妹子，过两天要大吃一顿。老子兜里还剩一百多文，两斤肉都买不起。不去薅丽春院的羊毛，吃个屁呀。”
听说不是那个事，张永元稍稍有些失望，然后又兴奋起来。
“辣块妈妈的，今天输了棋，正好去青楼散散晦气。今晚你跟着我下注，必定乖乖隆地冬，大赢特赢。”
“对，乖乖隆地冬，大赢特赢。”
两人说干就干，再度敲开小门进入丽春院。
这天守擂者是胜天半子祁如伟；攻擂者叫拼命三郎江日久，据说有四品棋力，棋风敢打敢拼，极其硬朗。
两个人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开赛，好一观拼命三郎的风采。
很快，擂台赛如约开始，祁如伟依旧老谋深算，步步为营。江日久则步步紧逼，在进攻中捞取实地。
张永元看了几十手，便觉得江日久果然有四品之姿，是个民间隐藏的高手。叹道：“这拼命三郎果然厉害，就看是否人如其名了。”
陈义则一开场便唤醒绝艺，观察双方每一手的胜率变化。
在绝艺的眼中，祁如伟下得十分稳健，每一步棋都看似吃亏，实则胜率完全没有下降。拼命三郎前期所占的便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祁如伟的棋力似乎比对手强上不止一筹，只是不知为何，下得十分收敛。
看了近一百手后，陈义幡然醒悟——祁如伟在故意控制节奏，好营造绝地翻盘的效果，博取客人的大额打赏。
“真是个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