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子不想跑路
所谓胜率1.7%，是绝艺把对手看成和自己一样强的围棋AI，然后算出的胜率。
吴大有的棋份是六品上，比张老板稍逊一筹，大概和21世纪的业余4段差不多。
业余4段的棋力，当然无法与绝艺相提并论。所以，陈义仍有机会获胜。
面对白子打入，吴大有的反应和张老板几乎一模一样。
他立即凭借黑子外围厚实的优势，对打入中腹的白子进行攻击，利用短兵相接的方式，阻止白棋码眼做活。
在绝艺的指点下，白棋左碰碰、右靠靠，一边腾挪破空，一边寻求眼位。
黑棋靠近角的地方很厚，然而中腹却只比白棋多一个子，论短兵相接，并没有达到局部以多打少的效果。
在绝艺精妙的招法下，陈义每一手都能提升一点点胜率，减少一些目差。
到第一百三十手时，白棋终于冲破围堵，码出一只铁眼。
吴大有应付绝艺八十多手，已被凌厉攻势打得汗流浃背。
见白棋大龙距离活棋只剩最后一步，连忙转变思路，不再追求杀棋，转为全线防守。
高老四在一旁观战，看到黑棋改变战术，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的棋份只是六品上，却能看出黑棋此时放弃进攻，可能要糟。
他向束发少年低声问道：“五爷，黑棋还能赢吗？”
束发少年耸耸肩，满脸不屑：“吴大有连五品都爬不上，也就能下出这种臭棋了。让五子，输赢还重要吗？丢人现眼。”
高老四连连点头，似乎对束发少年极为信服。又问道：“姓陈那小子，这样下棋，可是故意耍吴大有？”
束发少年一言不发，或不想回答，或不知道怎么回答。
良久，才开口道：“这局他能赢就罢了，就当玩杂耍了。若赢不了，那他就是个臭棋篓子。小爷懒得和他对弈。”
“……”
正如高老四所料，吴大有退守看似稳妥，实则进退失据。
白棋压力大减之后，便犹如狂龙出海一般，向黑棋的薄弱处连续发起猛攻。
几个侵消手筋之后，黑棋的领先优势消失殆尽。
输十目、输五目、反超……
陈义看到这里，仍丝毫不敢松懈，继续选择胜率最高的点来落子。
因为他知道，绝艺是按“那边”的围棋规则来计算目差，与“这边”不完全匹配。
在那边，围棋由执黑者先行，终局时黑棋贴还3.75子。所以，绝艺在判断形势时，会提前给白棋多算3.75子。
比如，当绝艺判断黑白双方平手，实际对比则是184.25：176.75。
按这边的胜负判定规则，白棋大输3.75子。
除了那边的贴子规则会影响目差判断，这边的还棋头规则也令陈义十分头疼。
当前白棋有五块棋互不相连；黑棋则全部连成一片，只算一块棋。5-1=4，白棋终局时还要倒贴黑棋4个子。
这样一来一回，出入就非常大了。
陈义算过，只有当绝艺判断白棋领先8子，即16目时，才能拿下这盘棋。
“一两银子……这次可是一两银子啊！”
陈义不断提醒自己，这局棋非常重要。
赛金花处心积虑骗陈星在借据上按手印，是志在必得，不会答应宽限时间。这是必须要胜的一局，不容有失。
陈星则很乖巧地在旁边端茶倒水，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亲大哥。
她之前完全没想到，亲哥竟然这么厉害，让六品棋士五个子，还能下得有来有回……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棋局终于进入收官阶段。
绝艺认为白棋已经必胜，再次鸣金收兵，以最稳妥的方式收官。
陈义看到目差领先7-8目之后便不再变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无法控制绝艺的喜好，更不知道如何“不稳妥”地收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绝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水。
终于，双方收完所有能争胜负的官子，宣告终局。
此时，观棋者已多达数十人，将棋桌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人都伸出手指，一五、一十地点着子数。
吴大有的表情尤其严肃，很细心地规整着每一颗棋子，生怕出现一丝差错。
陈义则面如死灰，感觉天塌了下来。
因为他眼前赫然显示一行大字【180.5：180.5，白棋赢3.75子】
“完了，真的完了！”
双方都是180.5，子数刚好相等，根据胜负判断规则，是平局。不过，还要考虑还棋头，即白棋要贴还4个子给黑棋，所以白棋已然输多了！
4个子的差距，无论在场的人有多瞎，都不可能看错，陈义已没心情去数。
他看看窗外，此时已是午后，距离棋馆打烊还有大约两个时辰。
这盘棋下了很久，浪费了很多时间，非但一无所获，还要倒输一百文。
输棋之后，兜里还剩一千五百文钱，即使还有人来挑战，以每局五十文、一百文的速度，下到天黑都凑不齐三两银子。
“要不……带着陈星去外地躲一段时间。躲去哪？杭州？看还有没有奇遇？”
就在他魂飞天外的时候，陈星忽然使劲拉了拉他的袖口。
“哥？哥？”
“嗯？”
陈义回过神来，只见吴大有呆若木鸡，似乎接受不了结果。
直到围观者逐渐开始骚动，吴大有才一脸沮丧道：“陈兄弟，你……你赢了。”
“什么？”
陈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绝艺怎么会数错子、点错目？
他伸出手指数了起来：“一五、一十……”
“不用数了，除了几个单关，一百七十八对一百七十八，子数正好一样。”
吴大有语气极为艰涩，显然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失败。
陈义心中疑问脱口而出：“不用还棋头吗？”
“还棋头4子，但你开局让5子，终局我要还你5子。你……你不知道规矩吗？”
这回，轮到陈义傻了眼。
他下了六局让子棋，每局都是中盘获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终局时受棋者要还子，受多少，还多少。
这样算下来，白棋竟然刚好赢了一子。
陈义暗暗庆幸：“他妈的，还好老子稳健，刚才没有嘴快认输。差点真的要跑路……”
他强自镇定下来，开口答道：“嗯……我当然知道，差点忘记了。这局，看来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