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火爆
裴武喝的微醺,小憩了一个时辰的样子,赵财便把他叫醒,说门外来了三四拨人。
“你说,何人找我?”
赵财眼底带笑,露出崇敬之色,似乎对方在神都都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来请公子的都是神都文坛巨擘,我随阿郎曾参加过一两场诗会,只要他们出场没有人不喝彩的,皆是些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的大文豪。”
裴武疑惑道:“你确定是来找我,不是来找昭德公吗?”
赵财摇头,肯定道:“我特意问过了,指名道姓公子你的名字。”
“都有些谁?你详细说。”
“文章四友为首的巨山公,李峤。听阿郎讲此人是文坛的领袖,极具号召力,如今在麟台任大学士,亦在国子监执教,地位非凡。”
裴武点头道:“赵管事的意思是,我应该赴约这个巨山公?”
赵财思考片刻,面露难色的道:“公子,其他人的来头也不小,我也说不好。”
“继续说,都还有谁?”
赵财道:“还有徐坚徐元固,此人进士出身,在麟台任职,颇有圣眷,极善诗词文章,他的邀请,公子最好不要拒绝。”
“为何?”
“能接触到圣人的,自然是大人物。”
裴武好笑道:“那我可以拒绝谁?”
赵财只好道:“宋之问应该可以推掉,此人长的俊美,乃是控鹤监的内供奉,不过他有口臭,每见人必含鸡舌香,圣人不喜他有牙疾,从未让他侍奉。”
“哈,有点意思。赵管事,你怎么会对他们如此了解,这些人你仿佛如数家珍。”裴武好奇一个管事,竟然懂得挺多。
赵财眼底藏不住笑意,顿时笑的合不拢嘴道:“多谢公子夸奖,阿郎为官以来,一路做到宰相,其中来往打点皆是我在负责,时间久了,从阿郎处也能了解不少的时事。”
“原来如此。”
“公子,最后一位,我认为可以直接拒掉,此人虽是进士及第,但曾忤逆圣人。虽然在神都中颇有诗词才名,但据说得罪了右相,还是少沾染此人为妙。”
裴武感兴趣道:“哦?是谁!”
赵财想起此人,眉飞色舞的表情瞬间皱起了眉头,叹道:“陈子昂。”
“他以前在神极负盛名,因上书谏言被打为‘逆党’,契丹反叛后圣人免其罪入军中效力,时下契丹新败,却不知为何这么快便回了神都。无怪乎他名声虽大,却没人敢和他来往。”
裴武站起身道:“竟是他!”
“公子认识?”
“我年少时,背过他的诗。其他人的邀请都替我推掉吧,陈子昂既然相邀,我自是必去的。”
赵财担忧道:“公子,此人最好不要来往,万一被其牵连得罪了右相,得不偿失。”
右相指的是武三思。
裴武却没有惧色,让赵财领着他去了客厅,先将李峤、徐坚、宋之问几人的邀约推掉,见剩下的是一个稚童,好奇的问道:“你便是陈子昂的家仆?”
那稚童约有八九岁,指着裴武道:“阁下狱中的诗作我听了,红牌楼的诗文也见识了。不矫揉造作,气势慑人,有魏晋之风。”
“风格言简意赅,颇合我的胃口。若不嫌洛水舟小,请到古浮桥码头一叙。”
稚童说完,摊开手笑吟吟的道:“郎君,我话带到了,给我些许赏钱,我便离去。”
“你和陈子昂什么关系?”裴武问道。
稚童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迟疑着说还是不说:“他是我的先生,我若是不给他带话,他会告状我去玉鸡坊游耍。”
裴武严肃道:“难道你就不怕我给你阿爷告状吗?还敢要我的赏钱!小鬼。”
稚童一愣,惊恐的退了两步道:“抠就抠罢,还欺负孩子!”
裴武见状哈哈大笑,又从赵管事那里支使了些银子,一个人摇着步子出门去了。
…………
红牌楼。
李峤、徐坚、宋之问几人正在欣赏着罗桑的《江浸月》,声音悲雅,如泣如诉,几人听的沉醉。
崔湜领着郑愔、崔液过来拜会。
“巨山公、元固兄、宋参军!”
“崔澄澜!你竟然来了,如今你在神都可谓风头无两,昨夜你与裴武在楼中比诗,又英雄救美保护了红牌楼的众多美人儿,在坊间名声大噪,传为佳话。”
崔湜一愣,他何时英雄救美了?不过得李峤夸赞,添足了面子,当即神采飞扬起来。
“巨山公见笑了,我辈行走世间,该有些担当,却不曾想这么快便传遍了神都。”
徐坚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如何能不知,今晨出了门,便有小童喊着‘卖报!’,接着便问我可知红牌楼发了一桩大事,我本没有打算听,那小童却已经自顾的讲起来,说是名动长安的崔湜与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裴武在红牌楼中斗诗。”
徐坚顿了一下,哈哈一笑,“这两天神都谁人不晓裴武之名,我当时便来了兴趣,便要那小童继续说,结果那小童却向我索要了一文钱,嚯,才愿意往下讲。”
一旁宋之问手里的花蝶扇徐开,插话道:“那童子该是有人教,不讲你们斗诗的内容,故意吊足了胃口,不过倒是把你崔澄澜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讲的惊心动魄。”
李峤抚须笑道:“是啊!我们几个这才约在红牌楼,看你崔澄澜救的美人儿到底有多美。”
几人大笑。
崔湜汗颜,一时间不知道他们是真心夸赞自己,还是揶揄打趣。又担心着自己风头过甚,推事院死了人,会不会盯着他,不经意间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思虑间,宋之问道:“崔澄澜,你既与楼中红颜熟识,何不给我们引荐一二,这位置窄紧,我们换个大的地方喝两杯。”
崔湜苦笑道:“说来惭愧,我等几人,还未找到位置。”
他言下之意是想挤一挤李峤几人,红牌楼一夜爆火,文人士子们突然间趋之若鹜,即便以他的名气,小厮也让他等待桌位。
李峤脸色不愉道:“红牌楼怠慢你这位贵人了,若非你与裴武在此间斗诗,又有英雄救美的故事,楼中哪能如此热闹,你去找老鸨子说说理去。”
崔湜见李峤支使自己离开,并不愿意接纳自己,脸上挂不住道:“红牌楼的妈妈是一个小娘子,刁蛮无理,我懒得与她计较。”
说罢叉手离开。
李峤见他们又去张说、沈佺期一桌纠缠,摇头笑道:“年轻人,沉不住气。”
宋之问晒笑道:“崔澄澜自诩诗文当世第一,没把我们这群人放在眼里呀。”
李峤喝了一口酒,老神在在的道:“说的裴武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了似的,咱们派人去请,他却不愿意来,这个后生着实有些无礼。”
徐坚笑道:“他有这个资本,光凭这首《江浸月》,已入大家之流,辞质而径、言直而切,正符合我等推行的诗文革新的初衷。”
宋之问笑而不语,他素来高傲,认为自己的诗词文章才是巅峰。
又忍不住评价道:“元固兄爱才,竟然给这么高的评价,我以为裴武的诗文造诣不如崔澄澜,他的词风过于直白,虽然暗合曲调,极易传唱,但是失去文辞的高雅。”
“诗词革新,正是需要这样的开派之流。”
“大白话有什么好,拉低了咱们文化人的格调。”
“虽然文辞直白,但是意境高远,并不输于辞藻堆砌的华章,崔澄澜比之差远了。”
两人开始讨论着裴武和崔湜诗文高下,李峤也加入进来。如他们般讨论这个话题,满堂皆如此,还有客人在楼下等待桌位进场。
窈娘众女忙的不亦乐乎,她想象不到,前一天因为经营不善要关门卖店,今日便座无虚席,她脑海中浮现出裴武的身影,忽然间心里的形象高大威猛了起来。
如今的情况,是不是便是他说的‘网红店’?有了热度和流量,这群人都是来打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