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庄园法庭（中）
“我？”
埃德蒙指着自己，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他虽然年轻，但也参加过庄园法庭，那时候一年大概举行两次，管家莫里斯会威风的拿着鞭子跟一本不知道写着什么的书，大声宣判着罪名，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中抽到犯罪无力叫喊，最后夺走他的所有财产。
出于对记忆中管家形象的抵触和变化的恐惧，埃德蒙想要拒绝这项工作，但是领主已经开口，自己要是推辞就算是悖逆贵族了，这让埃德蒙犹豫不决。
“对，就是你”，李昂说出了一个让埃德蒙惊讶的消息，“我接下来会巡视木骑士跟金骑士的领地，顺便介绍一下，这边这位就是木骑士，我跟他打了个赌，说你一定能够找到庄园现在存在的问题，你做得很好，所以我也赌赢了。”
埃德蒙惊讶地看着一旁的骑士，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木骑士的名号，本以为应该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结果没想到看上去就比自己大十多岁的样子。
“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只是看上去年轻罢了”，木骑士突然开口，把埃德蒙吓了一跳：难道他会读心？那之前自己那些冒犯的想法……
“放心，我不会读心”，木骑士哈哈大笑地说着，这反倒让埃德蒙更加惶恐，“没事，很多人看到我都会有这个疑惑，即使以骑士的标准来说我看上去也太年轻了，你想不想知道里面的秘密？”
木骑士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一副要讲出秘密的样子，埃德蒙下意识点点头，结果木骑士突然坐了回去，有些嗔怒地说道：“你害得我输给了领主，我才不告诉你！”
见到自己惹怒了真正的骑士，做了快二十年农奴的埃德蒙更加惶恐，李昂看不下去了，拍着木骑士的肩膀无奈地说：“别吓他了，好好说话。”
“好吧，领主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就只好遵从”，木骑士假装无奈地摊了摊手，整个人又恢复到最开始的语气，“因为我在外征战的时候，得到了精灵盟友的祝福，当然这也只是让我看上去年轻了一些，肉体衰老地慢一点，并没有增加寿命。”
见到埃德蒙眼中产生了向往，木骑士趁机好好鼓励年轻人：“你小子，比我预想的做的更好，以你的能力，即使没有多少贵族血脉，也能够在训练之后成为骑士，你可是遇上了一个好领主啊，居然让一位教会的圣骑士指导你们。”
听到木骑士也称赞自己的领主，埃德蒙心中马上从防备变成了相见恨晚，但他并没有多少与人，尤其是骑士这种小贵族交流的经验，再加上之前太紧张了，这种想法到嘴边又变了样：“那您不介意我让您输掉赌约了？”
说出来他就后悔了，正想着怎样补救的时候，木骑士再次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没事，即使没输，我也会主动去做赌约中的事情，我们的领主有资格被更多人认可。”
“我们的？”埃德蒙这才意识到，木骑士的言语和行为并不像一位来访的客人，更像是相熟的朋友。
“对，我已经向新的莫特男爵宣誓效忠了”，木骑士点点头，语气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了，“接下来巡视领地也是我建议的，领主需要马上提高自己的威严，尤其是在被药骑士袭击之后。”
埃德蒙默契地没有询问药骑士的袭击，之前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还帮不上忙。
李昂眼见两人聊完，开始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这次巡视要花费至少大半个月的时间，在我不在的期间，需要一位足够替代管家帮我管理庄园的忠诚之士。”
“这个人不能和庄园里的人有太多亲戚和利益关系，同时也需要有一定的威信，不能全靠领主的名头吓人，同时还需要有良好的形象，受到镇上大家的欢迎。
“而你，就是我选择的人。”
李昂抽出自己的佩剑，抵在埃德蒙的左肩膀上，对方也顺势跪下，听到来自领主的任命：“莫特领地的埃德蒙，我以莫特男爵的名义任命你为庄园法庭临时法官，根据国王授予莫特男爵的特许裁判状和全部特权维护庄园的公正，惩罚一切违背道德和损害庄园及领主利益的行为。”
“是的，领主大人”，埃德蒙简单地回应，他知道自己的领主并不喜欢过长的繁文缛节。
果然，李昂愉快地点点头，然后将桌上一堆羊皮卷推了过去：“这是往年的审判记录，我已经把所有涉嫌盗窃的卷宗选出，你可以参考一下。”
看到自己从没接触过的东西，埃德蒙感到一阵头大，但他不能隐瞒，只能硬着头皮说：“大人，我……我不识字。”
“啊”，李昂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掩住自己尴尬的面容，之前想到了很多细节，从人品、年龄到形象，结果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农奴基本都不识字。
知识被垄断在贵族和教会手中，也只有教会愿意在教堂开办识字课，这也只是因为他们并不依靠血脉而是学识扩大自身的组织。
在由贵族领主而非教会神官掌控的土地上，领地里的农奴甚至自由民基本都不识字。
“雷纳德会帮助你的”，李昂果断地把圣骑士卖了，忽略了圣骑士惊讶的动作，他直直地看着雷纳德，“刚好，你也可以根据教会建议的律法来指导埃德蒙，对吧？”
圣骑士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凌晨打退药骑士之后就没自己的事了，但既然是李昂的请求，那就接受吧：“好的，但仅限今天。”
“然后你们还要找几个农奴代表作为陪审团，我们镇子人多，抽十五个人，对那两个偷柴的家伙审判，如果顺利的话，以后莫里斯那两人也按照这种方式处理”，李昂开始接着安排法庭的事情，当然他也是从木骑士那里现学的，再加了一点自己的想法，“还要让庄园能来的人都来观看，今天训练尾声的时候记得跟卫兵们说一声，让他们通知，说看完就可以去实施领主赋予的拾柴权……”
埃德蒙将这些事情一一记在脑海里，他并不需要纸笔就能记下，但在听完关于法庭的吩咐后，领主又说出了一些让埃德蒙无法理解的命令：
“接下来征收领地里的亚麻，他们过去一年积攒的亚麻应该已经洗净，茎叶的肉质已经腐烂，只剩下里面的纤维，刚好可以来用了，征收的时候按照等质量亚麻衣服的一半付钱，不到一铜币的零碎部分用小麦补足。”
埃德蒙有些疑惑，他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尊敬的领主大人，如果您需要纺织一件新衣服，我建议您直接从切斯特城或者开春后到来的商人那里购买，本地的手工完全不足以匹配上您的身份。”
这不是埃德蒙看不起当地手工业，实在是因为的确很糟，莫特领地里除了有一个还不错的铁匠和矿场之外，其他什么产品都没有，最多就是在当地售卖，完全没有能力跟其他领地竞争，纺织业也是如此。
“不，不是用来做衣服，如果顺利的话，一周之内你就能看到成果了。”
李昂神秘地微笑，让埃德蒙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想到当时的蒸汽机跟更神奇的蒸汽机车，埃德蒙就放弃了思考：领主大人总是有一些奇思妙想，靠自己这么贫乏的知识，完全猜不出会用来干什么。
想到这，埃德蒙直接应下来，开始想着该怎么和镇上的大家宣布这件事。
在埃德蒙离开后，李昂狐疑地看向木骑士：“你真的打算就算输了赌约，也为我引荐王都的机械专家？”
“当然”，木骑士点点头，他看向窗外，好像要透过遥远的距离看到自己的好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