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突变
气缸的壁体厚度在3至4mm左右，靠向内侧的断面上有规律地布满了一条条细细的条纹。
金属被撕裂时晶格滑移形成的滑移线，很正常。
但这些细细的条纹延伸至断面中段便消失不见，再往上，则是一个光滑平整的镜面，而在最外端的部分，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金属毛刺。
这是被削切过的金属才有的特征。
杨杰突然想起，实验室里引擎经常爆缸，那是因为进行的是极限载荷实验，发动机运转的功率远远超出标准设计范畴。
而刚才是什么情况？
狗熊只是踩了脚油门，发动机的运转功率还远远没有达到设计的最大载荷。
况且车还没跑多长时间，气缸更不可能因为过热而破损！
想到这，杨杰仿佛心脏被人捏住一般，呼吸一滞，背后唰地冒出冷汗。
这车被人动过手脚！
抬起头，杨杰的脑海里浮现出车上这三男一女的面庞。
会是他们当中的某人么？
“十公里！”
狗熊的声音将杨杰从思考中拽回现实。
摇摇头，杨杰平复一下内心，继续进行着准备工作。
现在思考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修不好发动机，不出十分钟自己就得先死在这里。
将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杨杰着手开始准备进行焊接。
蓝白色的火光亮起，焊枪的枪头的钨极将焊丝熔化成点点铁水，粘熔在气缸壁。
可刚一接触到裂缝，一声爆响忽然从气缸内传来，气流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带着熔化着的铁水飞溅到杨杰的胸前。
衣物瞬间被烧破，还未完全凝固的铁水呲的一声粘在杨杰的皮肉上，散发出一股焦煳味道。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杨杰的大脑，让他止不住地嘶声吸气，放下了手中的焊枪。
该死！忘了气缸里面还有油气了！
来不及考虑身上的烫伤，杨杰焦急地思索着办法。
气缸内很可能还有未被燃烧的油气，焊接时产生的高温会直接将这些油气点燃，膨胀后的气体逸出，会再次像刚才那样破坏未凝固的金属液，严重的甚至会发生爆炸，对气缸造成二次破坏。
在焊接之前，自己必须先排出，至少是隔绝开这些气体！
什么手段可以隔开油气？
最好的自然是保护焊接当中最常用的氩气，利用惰性气体结构稳定的特质保护熔池不受破坏。
嗯？惰性气体？
惰性气体！
刚才狗熊灭火时用的是什么来着？
杨杰四下张望，很快将目光定在了发动机的左下角。
一个如同氧气瓶一样的灰色细长罐被几根焊接的钢筋固定住，罐体的电动阀口连接着一根通往分释装置的软管，罐体上两个深黑色的字母映入杨杰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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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将分释装置一侧的软管摘下，将脑袋探过引擎盖，杨杰冲着因视野被遮挡而不得不将头探出窗外的狗熊喊道：
“氦气！”
“嗤——”
气罐顶端的电动阀门再次打开，强烈的气流顺着管口猛地冲出。
杨杰将管口对准裂缝，尝试用惰性气体将缸内剩余的油气排出。
估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后，他用牙咬住软管，尽可能地对准裂缝继续释放氦气。
“五公里！”
杨杰再次举起右手中的电焊对准缝隙，屏住呼吸按下开关。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下了！
熔池涌动，熔化的金属液飞溅四射，在氦气的包裹下，明晃晃的电弧光呈现出一抹妖艳的粉红色。
“还剩三公里！”
杨杰回想着大学实践课上老师讲过的焊接要点，尽可能地将手稳住，不让汽车的颠簸影响到自己的作业。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至鼻尖，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发动机上，蒸发消失。
焊接结束，红色钢水迅速冷却，敲落深灰色的药皮，银白色焊缝如一条丑陋的疤痕般静静地趴在光滑的气缸上，遮住了原先的裂缝。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杨杰仔细检查一下气缸外观，松了口气。
至少肉眼上看不出气缸有明显的形变。
至于焊缝，丑是丑了点，但作业环境本身就不平稳，能焊成这样已经可以了。
“就剩最后一公里了，小子！”
狗熊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裁断！
杨杰最后再确认了一眼，侧过身去，看向狗熊的脸庞——
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对狗熊咆哮：
“打火！”
收到信号的狗熊踩下离合，猛地拧动钥匙。
“轰！”
火花塞点燃重新进入汽缸中的雾化油液，燃烧膨胀的气体推移活塞，带动发动机飞速运转，越野车如同受伤的野兽恢复如初，再一次发出猛烈的咆哮。
“该死的！
杨杰！你真的做到了！”
狗熊兴奋的大吼夹杂在引擎声中，传入杨杰的耳朵。
【维修完成！】
【设备价值评估：中等（100xp）】
【维修结果评估：C+（丑陋不堪）（勉强可用）】
【维修环境及设备评价：A（设备简陋）（颠簸环境）（高危作业）】
【总经验修正结果：150xp（100×0.75×2）】
【升级完成。您当前的等级为：初级技师】
【当前经验：50xp/1000xp】
【升级奖励“全真模拟”已发放】
【全真模拟：对所见设备进行高精度仿真模拟，并对设备的未来运行状态（1s）进行预测分析】
发动机运转的瞬间，杨杰面前突然出现新的蓝色字幕，系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机械地介绍各种物品，而是给出了不同的信息。
升级？系统奖励？
一连串的系统信息晃得杨杰眼花缭乱，关闭字幕，将引擎盖合上，准备等回到车里再仔细研究。
驾驶室内的狗熊冲着杨杰竖出大拇指，既对劫后余生感到喜悦，又对杨杰个人相当钦佩。
“杨杰，干得漂亮！”
这可是在车辆高速行驶的状态下，没有任何保护去维修引擎。即便自己会修车，狗熊也觉得自己不太可能有勇气像杨杰这样勇敢，事实上，他从未听说旧港有哪位车匠曾完成过这一壮举。
可下一秒，就在杨杰回以微笑时，狗熊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他看着前方一愣，随后脸色急变，睁圆的眼睛中流露出焦急与恐惧。
“趴下，杨杰！趴下！”
话音刚落，车前的玻璃几乎在眨眼之间布满蛛丝一样的裂纹，几枚子弹穿透玻璃打出数个破洞。
与此同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在杨杰的身后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