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个世界的自己
藤原龙之介的手指在琴键上缓缓敲击着旋律。
那是整首曲子的前奏，身边的萨沙小姐和小星野爱都已经沉浸其中，唯有宫园薰怔在原地。
旋律萦绕在自己的耳畔，她却能感受到每一个音符似乎都能直达自己的心头。
她在与这首曲子产生共鸣！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五岁时的台下。
自己第一次被少年的琴声所打动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当初的那一切。
宫园薰低下头，此时自己所穿的还是病房里的那套衣裤。
自己的身边是......藤原少爷？！
穿着同样和病房中一样的藤原少爷正坐在椅子上仔细聆听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注视他的自己。
宫园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五岁时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好像完全沉浸在了音乐中，惊叹不已，表情带着些傻气。
藤原少爷的表情有些怀念，有些欣慰，也有些淡淡的悲伤。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耳边的旋律......宫园薰突然意识到，耳边的旋律并非是当年有马公生所弹奏的曲子，而是藤原少爷在病房所弹奏的那首。
她正想向藤原少爷询问，眼前的画面突然闪动。
是那场演奏结束后的画面。
那是正在小巷中小跑着的自己，表情带着认真与急切。
藤原少爷就站在她的身边，表情似乎有些想笑？
说起来自己当年似乎......
哦，她还是摔了一跤。
宫园薰有些羞耻于自己当初的平地摔就这样落入藤原少爷的眼中，可扭头看去他只是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他难道一早就知道吗？
可自己的疑问还没发出，画面便再次变换。
那是正在向父母索取小提琴的自己，那张小脸上带着憧憬与激动。
对了，当时的自己似乎认定了公生君为自己伴奏来着。
幼稚但真挚的话语也让身边的她身边的藤原少爷勾起嘴角。
可恶......我的童年，都被藤原少爷看光了！
随着画面再次变换，宫园薰也有些期待，到底还会看到些什么。
那是12岁的黄昏，带着眼镜的自己与憧憬了多年的公生君擦肩而过。
自己本想打个招呼，可还是放弃了。因为小椿与渡亮太已经上前围在公生君身边，他们三人开心的模样似乎轮不到任何第四人的插足。
自己当时，也生了很久的病了吧......
少女眼中的遗憾与不舍最终还是默默忍下，宫园薰看着过去的自己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再来一次？自己大概还会做相同的选择吧。
她看向身边的藤原少爷，他似乎有些心疼又有些惆怅。
他在担心自己啊！
宫园薰突然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大喊一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啦！”
可手还未抬起，眼前的画面便再次改变。
这一次，是熟悉的病房。
宫园薰的心忽然揪起。
是那天......自己直面死亡的那一刻。
从父母的哭泣中猜出了自己的未来，那时的她已经濒临崩溃。
她害怕死亡，害怕离别，她更害怕当父母向自己坦白时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
她还有那么多的遗憾......
宫园薰看着昏暗的灯光下，少女逐渐抬起的手。
是在向神明大人祈祷吧......
没事的，没事的，藤原少爷还在，他会出手的......
可宫园薰却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手臂绝望地垂下，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在枕头上。
神明大人，没有出现......
她猛然看向身边的藤原少爷，只见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拳紧握，似乎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出现？
宫园薰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卡壳了，她机械般地看向病床上哭泣的少女，她已经注定落入死神的口袋中了。
没有藤原少爷出现的世界......吗？
没有冲进房间喜极而泣的母亲，没有如重获至宝般喜悦的父亲，原来在那一刻......少了藤原少爷一切都不一样了。
宫园薰的脑中不断闪过自己与父母相处的时光，那些快乐，那些期待，那些憧憬......
不......不!
这一切才是假的！不能......不能是这样的结果！
她闭上双眼想撕心裂肺地喊叫，可画面已经再次变化了。
对......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些了......
宫园薰有些恐惧地抬起头，她害怕眼前会看到自己的死亡，她无比害怕。
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明亮的阳光，耳边除了钢琴的旋律外，还有春天鸽子的咕咕声。
她环顾四周，在看到依旧还在的藤原少爷才松了一口气。
她无比担心那如同神明般的藤原少爷此刻消失不见。
眼前的藤原少爷此刻正注视着不远处的小游乐场，站在高处的那人...正是自己。
这是自己所没有的记忆。
那位少女此刻正穿着春季的私服，在樱花的飘落中吹响手风琴，随着音乐的旋律起舞，可眼角的泪水却如何都止不住。
自己，正在帮那些孩子们吸引鸽子吧。
宫园薰能猜到自己如此做的目的，她以前也曾做过相似的事。
但......为什么要眼含热泪呢？
只见少女停止了吹奏，眼中的泪水随之落下，她的目光落于一处。
画面随之变换。
这一次，是舞台。
穿着演出连衣裙的自己正缓缓放下小提琴，她对身边的某个人鼓励道：“again.”
自己在与他人合奏吗？亦或是，有人再给自己伴奏呢？
宫园薰不知道与自己搭档的那人是谁，但她隐隐约约猜出了真相。
在生命的最后，得偿所愿了吗......
画面再次变化。
与某人一起从桥上跳下的自己，与某人分享甜品的自己，帮助某人直面难关的自己......
还有，绝望地拍打着自己双腿，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站起来的自己......
宫园薰已经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啊......
画面变换，那是在一片光芒的闪耀下逐渐消逝的自己。
在绝望面前，选择了用尽最后的力量去帮助自己曾经憧憬的男孩。
纵使知道死亡就在背后，却还不遗余力地伸手将那个溺水的人救出。
宫园薰此刻竟无比地钦佩那个自己。
没有直面死亡的人，永远不知道死亡来临时自己会怎么做。
被藤原少爷保护着的自己无法完全理解自己在绝望之后用仅剩的生命所做出的最后的挣扎。
也许......唯有如此，自己才能不后悔的死去吧。
耳边的旋律逐渐收尾，她沉默地看着画面临近结束的变换，那是完全与她无关的场景。
年幼的少年正在钢琴前弹奏耳畔的这首曲子，随着最后的音符落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忧伤。
不知怎么，宫园薰一眼就看出那是藤原少爷，可能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相似吧。
环顾四周，大的藤原少爷果然不见了。
眼前的小藤原少爷正缓缓向天空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宫园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来。
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自己熟悉的那位俊朗青年，他敲击完最后的琴键，也同样将手伸向天空。
而她自己，此刻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泪流满面。
她知道，有个在绝望中祈求神明聆听诉求的少女，得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