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士们,先生们,此刻我颇为紧张,因为,面对我们这个时代现存最伟大的诗人,我们历史上最杰出的诗人之一,这是一种非凡的荣幸,也绝非一个小小的考验。
在超过二十五年的时间里,如今坐在我对面的保尔·克洛岱尔,仅仅是一个由三音节[1]组成的名字,是一个无从接近的神秘人物,需要穷极想象力穿越时光、大陆和海洋才能把他追上。[2]现在,突然之间,他现身此地,所以必须向他提出一系列问题,不是我自己关心的问题,而是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要提出的问题。因此,必须去刺激他、鼓动他、煽动他,用尽一切办法去强行攻占他的记忆。为了强迫他不假思索地立刻做出回答,必须表现得圆滑而敏锐,有时候甚至不惜显得粗鲁和冒昧。
如您所见,这就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既激动人心又颇具难度的游戏,我们希望您能够参与其中。简单的规则更加凸显其难度:在这里,没有或者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是提前准备好的,游戏参与者之间没有串通过,保尔·克洛岱尔完全是在即兴发言。至于我,在讲完这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当然会参考一下粗略的提纲,不过我很清楚我们肯定不会跟着它亦步亦趋。
现在,我要转过来向您说几句了,保尔·克洛岱尔。首先我要感谢您来到这里,感谢您愿意忍受这些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与评述。在《认识东方》[3]中的一篇散文中,趁着一次在法国短暂停留的机会,您曾经发出过类似的抱怨:“苦涩的会面!就好像它允许某人拥抱他的往昔!”三十五年之后,您在给雅克·马道勒[4]的信中又写道:“您知道我从来不重读自己写过的东西,除非被印刷厂逼着非这么做不可。”好吧,现在我想要强加给您的恰恰就是类似的考验。我希望能够协助您甚至强迫您为我们讲讲您的故事,关于您的思想以及您作品的故事。
既然一切必须从头开始说起,那么我想首先请您谈谈您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好吧,可以这么说,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仿佛已经预示了我将来需要去追寻的事业,既要当一名作家同时也要做一位国务官员。也就是说,我既是一名旅行者,也是一个扎根于本土的人。我之所以说“扎根于本土的人”,是因为童年时光给我的余生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而“旅行者”则是由于我投身其中的外交领事职业要求我必须浪迹天涯。
我出生于法兰西岛大区[5]的一个古老村庄里,隶属于一个被称作塔德努瓦[6]的独特区域,它与周边的地形都不一样,无论是向北延伸的苏瓦松大平原,还是南边与西边那一条条拢起的河谷(那是奔向巴黎的马恩河谷与乌尔克河谷)。在我几年前写的一本书里,我恰好描写过我出生地周围四面八方的景色。
首先,我必须和你谈谈这个村庄本身,这个叫作维勒讷夫苏费尔[7]的村子现在住着三百多户人家,过去的人口还要多一些。它常常让我想起勃朗特姐妹口中那个属于《呼啸山庄》的村子,庇护了三位天才少女[8]的诞生。换句话说,那是一片无比严酷的土地,风永不停息,我想连雨也比法国各地下得更加频繁。可以这么说,没有任何地方比维勒讷夫苏费尔更加朴素、艰苦,也更具宗教气息了——在这些词语最严格的意义上。到了万圣节的时候,听到一座座钟楼上丧钟响起,你感受到的绝对不是什么欢快的念头。
何况,我出生时的那栋房子正对着村里的墓地。我的外伯祖是维勒讷夫的神甫,他亲自盖好了那栋房子,就像我跟你说的,它面对着英语里所谓“God's acre”[9],属于上帝的一亩地——它围绕着教堂铺展开来。
我的外祖父和外伯祖都是农民的后代,来自拉昂[10]地区,更确切地说是来自列斯。家族里有个传说,1793年那些大事件[11]爆发的时候,祖上庇护了一名拒绝宣誓[12]的教士,家人许下誓愿,如果这位避难者能够逃脱追捕,就让外伯祖去列斯的小神学班[13]进修。在这里面你可以发现剧本《人质》[14]最初的痕迹。
后来,每年假期,我都会回到这个村庄,在很多年里,我都和它保持着持续不断的联系。
我印象最深的,是和我们家的老女佣维克多瓦·布吕内的交谈。她是科瓦尼公爵猎场看守的女儿,边上那片拉图内尔大森林[15]曾经都是公爵的,现在则属于莫罗—内拉顿[16]一家了。我总会想起她给我们详细解说诸多本地传统习俗,还为我们描绘各种家长里短以及乡下人特有的陋习,既隐秘又持久地触及一些譬如在圣西蒙[17]的书里才会遇到的人物。没有什么比圣西门笔下关于凡尔赛宫廷的流言与秘闻更能唤起我与维克多瓦·布吕内进行的那些对话了。
您谈到的这个叫作维克多瓦·布吕内的人物,我们还能在您的作品中找到吗?
可以,图桑·图赫吕尔[18]的母亲身上能找到一点她的影子。
好吧……
他称呼她苏珊娜。
您刚才提到的树林就是著名的舍沃什森林[19]吗?
不,那是另一片林子。在我的书《接触与时机》中,我谈及了维勒讷夫的四个方向:东边的景象最为悲凉,那里除了庄稼地,没有任何令人愉悦的景致,倒是有很多石膏矿,实在是个极度严酷艰苦的地方。南边是拉图内尔森林,林间有一汪清泉,名字相当神秘,叫作“Sibylle[20]之泉”。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名称相当神秘,直到我从圣西蒙的书里得知,“Sibylle”在法语中仅仅是“老姑娘”的意思……人们把老姑娘称作“Sibylle”。
所以和神秘毫无关联……
完全没有。“Sibylle之泉”,其实就是老姑娘泉。
西边,延伸出去的是乌尔克河谷:对我来说,那里是梦想之地,它通向巴黎,还是落日的方向,等等。
最后,在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苏瓦松平原,它一路直抵海边,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因此,自童年时代起,您就习惯了眺望远方。
是的。还有另一件事:你谈到我的一些记忆,它们确实对我的戏剧作品产生过许多影响,尤其是那出叫作《人质》的戏,我最近正在拿起来重读。我惊讶地在其中发现了一种笼罩我童年思绪的氛围,而非仅仅是某些具体的记忆。
因此,您童年时代的景色确实深深地浸透了您的头脑,对吗?
当然,尤其是在我的早期作品中。
不过还有另外一重影响,我称之为来自北方地平线的影响,伴随着那吹个不停的可怕狂风。于是,每次我出门散步时,都会发生一种极具戏剧性的抗争,对抗这无休止的可怕狂风,暴烈得似乎教堂的钟楼都被吹歪了。教堂就像一艘出海的帆船,钟楼则是侧倾的桅杆。
您还是孩童时就已经习惯于独自散步了吗?
是的,当时在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象、许多戏剧、许多货真价实的武功歌[21]……说到底,就是各种属于孩子的诗篇。
您很早就把它们写出来了吧?
我可以这么说,从我稍微大了一点,从我的孩提时代开始,我就从未停止写作。我还记得一些大概五六岁时写下的诗歌习作。
当时您是出于本能随性写写,还是已经在有意识地作诗呢?
在很小的时候,自然是信笔写作;不过,到了十三四岁,我就发现自己萌生了当作家或者当诗人的志向。我还记得自己十四岁写的诗作,其中使用的几乎就是我日后常用的韵律节奏,它对我来说完全是与生俱来的。
如果您不觉得过于厌烦的话,现在我想请您回忆几件在您记忆中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好吧!都是些家里的事情,那是一个登记局公务员家庭[22],需要经常搬家。我父亲刚结婚的时候,在费尔昂塔德努瓦[23]做税务员。他就是在那里认识了我母亲。外祖父是一名医生,拥有不少乡间田产,继承自一个大贵族之家,是著名的奥尔良公爵的私生子传下的一脉,你知道,公爵被无畏约翰[24]暗杀之后,家族就没落了,后代沦为平民。在《人质》中恰好可以找到一些我家族的痕迹。这并不仅仅是一则传说,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德·维尔图先生,现在是宽西[25]的农民,他手里有一套完整的家谱,以最清晰的方式一直追溯到奥尔良公爵。整个家族后来都跌入平民阶层,在周边的各个农庄里都能找到德·维尔图氏的后裔。
维尔图是一个我们很熟悉的名字。
啊!我完全相信:维尔图[26]的领主是加莱亚斯·维斯孔蒂[27],他是奥尔良公爵的岳父,查理六世授予他这一头衔……
很抱歉,您在这方面的渊博学识让我跟不上了。(笑)
这些内容让我觉得很有趣:我承认自己对这个出身颇为骄傲,因为我对奥尔良公爵的这条支脉一直抱有好感;奥尔良的查理[28]就是这一支的后裔……诗人奥尔良的查理。
我想到了在《圣母领报》中提到的维尔图圣约翰教堂。
对,没错。于是,和图赫吕尔的情形一样[29],这个大贵族分支与另一个非常平民的分支合流了:与梯也里家族[30]联姻,于是两种血脉在我的直系亲属间对战;既有图赫吕尔,也有库封坦家族。我身上便承载着这种双重血脉……
好吧,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之后谈到《人质》的时候再回头具体谈谈这方面的话题。
在1881年您的外祖父饱受病痛折磨去世之后,您就被死亡强烈地困扰着,不仅仅是关于死亡的概念,而且是它的存在本身,我很想问您,您认为这件事究竟有几分实实在在的确切性。
非常确切!我的外祖父是医生,死于胃癌。我母亲照料了他最后的日子,把我也带了过去。我不知道她这么做有没有道理,但多半有些个人状况要求她不得不如此。于是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外祖父,一小时接着一小时,一天接着一天,被这个极度残忍的疾病折磨至死,这当然对我造成了非常强烈的影响……就像我当时读过的一本左拉[31]的书,我觉得写得非常可怕,但也许是他最出色的作品之一,叫作《生活之乐》。
您在那时候就读过《生活之乐》了!
现在我想问,在您当时的年纪,当您还住在维勒讷夫的时候,您是非常虔诚的信徒吗?有教会的仪轨、熏香和圣歌吗?
应该说我有过一个很正式的初领圣体仪式,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宗教氛围。我的家庭是出于传统而信教的。但家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虔诚的。
那在您身上呢?
我只记得在初领圣体时,对我影响最大的宗教文本是斯多葛派的克里安西斯[32]向朱庇特的祷告,是我在杜鲁伊[33]的《罗马史》里找到的。它让我大受触动,我觉得它写得美极了,比那些祈祷书里读到的篇章更加虔诚。(笑)
您童年时和您的姐姐卡米耶[34]关系如何?
你说什么?
您和您的姐姐,家中唯一的艺术家卡米耶的关系如何?
说到这个话题,必须为你描述一下克洛岱尔一家的情形。这是一个十分特殊也十分封闭的家庭,自力更生,带有一种孤僻易怒的傲气。我们形成了一个小氏族,总觉得自己比其他所有人都高明得多。(笑)而我们之间也频频争吵。
您的姐姐卡米耶也是这样吗?
啊!家里的所有人都在互相争吵。父亲和母亲吵,孩子和家长吵,孩子们之间也经常吵。我姐姐卡米耶也一样。这也许是由于我跟你描述过的那种维勒讷夫的狂风,无休止地延续着它的怒气:总之,我们之间频频争吵。
注释
[1]克洛岱尔的全名“Paul Claudel”中包含三个音节。(本书脚注如无特殊说明均为译者注。)
[2]克洛岱尔由于长期在世界各地担任外交官,远离法国本土,因此在法国文坛一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3]《认识东方》:克洛岱尔1900年出版的一部散文诗集,记录了他在中国担任外交官期间的种种感受。引文出自《认识东方》中的《海上遐思》。
[4]雅克·马道勒(Jacques Madaule,1898—1993):法国作家,克洛岱尔的朋友与研究者,1984年开始担任克洛岱尔研究会主席直至去世,著有《克洛岱尔的才华》《保尔·克洛岱尔的剧作》《克洛岱尔与隐藏的上帝》等专著,1996年他与克洛岱尔的通信集在法国正式出版。
[5]法兰西岛大区:以首都巴黎为中心的行政区。克洛岱尔出生于维勒讷夫苏费尔,在他出生时当地隶属法兰西岛大区,之后由于大区划分发生变动,现在归上法兰西大区管辖。
[6]塔德努瓦:位于巴黎东北方向,如今是马恩省和埃纳省的交界处,是一个多山地带。
[7]维勒讷夫苏费尔:位于巴黎东北约一百千米。法语原名“Villeneuve-sur-Fère”意为“费尔河上游的新城”。
[8]勃朗特三姊妹:三位著名的英国女作家,也是嫡亲三姊妹,分别是《简爱》的作者夏洛特·勃朗特(Charlotte Brontë,1816—1855),《呼啸山庄》的作者艾米莉·勃朗特(Emily Brontë,1818—1848)和《荒野庄园的房客》的作者安妮·勃朗特(Anne Brontë,1820—1849)。
[9]“上帝的英亩”(God's acre):原文为英语,意为属于上帝的或由上帝管理的一英亩土地,也就是墓地。
[10]拉昂:法国北部市镇,位于维勒讷夫苏费尔东北约六十千米。列斯位于拉昂东北约二十千米。
[11]793年是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极为动荡与血腥的一年。一月,国王路易十六被处死,随即新生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与欧洲多国宣战;三月,法国旺代地区在旧贵族煽动下发生叛乱,革命军开始血腥镇压;七月,马拉遇刺,罗伯斯庇尔上台,开始了一连串针对政敌的清算活动并开始借助断头台实行恐怖统治。
[12]法国大革命期间,革命政府对全国的宗教势力进行了清算。1790年,议会通过法律要求所有教士宣誓效忠国家,取消罗马教皇对法国教会的管辖,随后罗马教皇发出教令,严禁教士履行该法案,法国教会于是分裂成了“宣誓派”和“不宣誓派”。其中不宣誓派之后受到了政府的驱逐和追捕。
[13]小神学班:教会组织的教学机构,可类比世俗的中学,目的是培养专业神职人员,在十九世纪还有存留。1905年,法国颁布了政教分离法案,从此教会彻底退出了中小学教育机构。
[14]《人质》:克洛岱尔创作的一出三幕剧,发表于1911年。故事背景发生在拿破仑远征俄国时期,其中重要的情节推动力之一就是追捕教士。
[15]拉图内尔森林:位于维勒讷夫郊外。
[16]此处可能是指法国著名艺术史家、艺术品收藏家艾蒂安·莫罗—内拉顿(Étienne Moreau-Nélaton,1859—1927)的家族。
[17]圣西蒙公爵,路易·德·鲁弗鲁瓦(duc de Saint-Simon,Louis de Rouvroy,1675—1755):路易十四时代的法国政治人物,著有《圣西蒙回忆录》,详细描绘了凡尔赛的宫廷生活。
[18]图桑·图赫吕尔:《人质》中的主要人物。
[19]舍沃什森林:克洛岱尔1912年完成的剧作《圣母领报》中提到的地点。
[20]“Sibylle”一词源于古希腊语“Σίβυλλα”(sibulla),意思是古希腊的女预言者、女先知,因此让克洛岱尔感到了古希腊神话般的神秘感。在法语中,该词后来引申出一个新的意思,专门用来形容上了年纪的丑陋女性。
[21]武功歌:一种中世纪盛行的文学形式,主要歌颂英雄人物的丰功伟绩。
[22]克洛岱尔的父亲路易—普罗斯佩·克洛岱尔在登记局工作,负责处理抵押和银行贷款,登记相关文书。
[23]费尔昂塔德努瓦:法国东北部市镇,毗邻维勒讷夫。
[24]无畏约翰(Jean sans Peur,1371—1419):勃艮第公爵约翰一世,十五世纪欧洲重要政治人物,致力于维持勃艮第的独立地位,与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Louis I^(er) d'Orléans,1372—1407)进行了残酷的政治斗争,在患有精神病的法王查理六世(Charles VI,1369—1422)在位时期争夺摄政权。1407年,约翰派人刺杀了路易,正式摄政。
[25]宽西:法国东北部市镇,毗邻维勒讷夫。
[26]维尔图:法国东北部市镇,位于维勒讷夫东南六十千米。
[27]让·加莱亚斯·维斯孔蒂(Jean Galéas Visconti,1351—1402):米兰公爵,米兰公国的建立者,意大利语写作Gian Galeazzo Viseonti(吉安·加来亚佐·维斯孔蒂)。1360年迎娶了法王约翰二世的女儿伊莎贝拉,被约翰二世(克洛岱尔误记为查理六世)封为维尔图伯爵,婚后育有一女瓦伦蒂娜·维斯孔蒂,后者于1389年与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成婚,因此这一支的后代都有奥尔良公爵的血统。
[28]奥尔良公爵查理一世(Charles I^(er) d'Orléans,1394—1465):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与瓦伦蒂娜·维斯孔蒂的长子,父亲遇刺身亡后继承了奥尔良公爵的头衔。1415年,在英法百年战争中的阿金库尔战役中作为法军统帅惨败于英军,兵败被俘后在英国关押了二十五年,用英语创作了大量卓越诗作,留名文学史。1440年返法后,用法语创作了一些宫廷诗歌。
[29]在戏剧《人质》中,图赫吕尔原本是贵族库封坦家族女佣的儿子,在大革命之后成为行政长官,负责处理警务工作。他爱上了曾经的女主人西妮·德·库封坦,胁迫对方嫁给自己。此处克洛岱尔把平民图赫吕尔与贵族库封坦家族的联姻与自己的祖上进行了类比。
[30]梯也里家族:克洛岱尔外祖母的家族,依靠经商发迹。
[31]埃米尔·左拉(Émile Zola,1840—1902):法国著名作家,自然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生活之乐》是左拉“卢贡马卡尔”系列中的一本,1883年开始在杂志上连载,1884年出版。小说中,女主人公宝琳娜热爱生活,尽管生活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满足;与之相对,她爱上的拉扎尔则显得意志薄弱、优柔寡断,充满对死亡的恐惧。
[32]克里安西斯(Cleanthes,前331——前232):古希腊斯多葛派哲学家。
[33]让·维克多·杜鲁伊(Jean Victor Duruy,1811—1894):法国历史学家。《罗马史:从最遥远的时代直至蛮族入侵》是他1847年出版的著作。
[34]卡米耶·克洛岱尔(Camille Claudel,1864—1943):也译为“卡蜜儿·克洛岱尔”,克洛岱尔的姐姐,著名雕塑家,罗丹工作室中的重要成员,罗丹的模特、知己、情人,曾为罗丹怀过孩子但意外流产,与罗丹的地下关系导致她与全家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