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创造的，奇迹
“疑似深红高级作战单位”
“代号：顾问”
“年龄：未知”
“身高：未知”
“朝圣路：未知”
“活动：暗杀、潜入、谍报”
“相关事件：（见附录二）”
“特征：
“对象疑似具有伪装自身的法术。
“对象疑似具有高威力的对单法术。
“和对象有关的死亡人员多具有利器割伤、肢体分离、带状贯穿伤等特征，疑似使用剑、刀类武器或法力拟态武器。
“对象参与过战斗的环境，发现温度较低的水迹，疑似使用元素类法术。”
柯希娅敏锐地抓到了几个字眼子。
“剑？水迹？”
她若有所思地放下资料。
“九州的道人……今天那个叫覃渊的家伙，好像就能够驱使一柄剑？
“难道……？”
柯希娅把思绪埋在心里，现在不是关心深红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要立刻确认九州商团的安全。
她从窗外看去，数驾炼金马车正在左右两边疾驰，里面载着她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召集起的全部法师。
希望能来得及。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视线之内，远方的天空突然被点燃了。
一片清晰可见的火光在空中绽放开来。中心是耀眼的白光，向外衰减成橘红色，更远的地方变成了暗红。
有人在空中战斗。
意识到这一点的柯希娅立刻从车厢里的工具箱中摸出了一柄望远镜。
咔咔咔……炼金法器望远镜对准远处的光源之后立刻自动对焦。
然后柯希娅看到了，一串飞剑组成的巨龙被瓦解，然后是那个从空中无力下坠的身影……
-----------------
杜丘生感觉自己在不断加速下坠。
这是如此新奇的一种感觉。
他似乎具有天生的御剑天赋，自从学会御剑术之后，他就从来没有从剑上摔下来，哪怕一次。
而他曾经旁敲侧击过杜长峰，对方告诉他，御剑术在道藏九州也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道术。
使用御剑术的人要同时具备超过寻常道人的真炁量、以炁化剑的领悟力、刻苦钻研学来的剑法。
因此大部分会御剑术的道人，都是直接打造一柄真剑来使用，这样就降低了对于“以炁化剑”的要求。
只有那些身具天纵之资的人才能将自己用炁化作的飞剑如臂指使。
但即使如此，学会御剑术也是一个长期、痛苦的过程。
从孩提时代开始学习御剑术，就免不了从剑上摔落。
不知道要摔得鼻青脸肿多少次之后，才能达到剑随心动，身剑一体的境界。
然而杜丘生从来没有这个顾虑。
从他踏上飞剑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生来是属于天空的人。
可现在他正从自己熟悉的天空的怀抱中坠落。
太轻敌了……
他的御剑术在法师的国度曾经无往不利。
法师们老早就忘了九州人有着怎样的手段，更不用说少见的御剑术。
因此他的御剑术才能屡建奇功，在各类需要抹杀敌人的场合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法师。
未尝一败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御剑术太过于自信了，才陷入到现在丹田空空，即将坠亡的境地。
此刻，高悬的天空变作了他脚下的大地；而黄沙漫漫的大地化作了他头顶的天空。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
一个在说：快想办法！
另一个在说：可以了，你已经够累了。
游走在黑暗里，一个又一个追杀着仇人的生活你还要过多久？
和你朝夕相处的父亲不知道你干的事情，因为他低微的实力帮不上你的忙。
你没有朋友。每日的生活不是偷偷练剑，绘制符箓，就是准备着下一个行动。
你没有爱人，你也许爱过的那个女孩早就死了，你甚至没有时间去确认那是不是爱。
你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是又一次过上了黑暗无望的生活。
还有道貌岸然的神明给你许诺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你为这个世界鞠躬尽瘁。
你自己呢？你得到了什么？
“神的许诺……”杜丘生想到这，突然记起了法神歌蕾蒂娅曾经给予过他一个许诺。
在他的脑海中刚刚回想起神明的时候，祂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时间好像被无限地拉长，他向头顶的沙海坠落的速度也快速降了下来……直到他就那样悬在了空中。
风停了、沙也停了。
“你看看你，这么快就把自己逼到了死路。”祂和他一样头朝下浮在空中，出现在他身边。
祂的粉色长发柔顺垂向地面，在倒悬的杜丘生眼里，像柔软的水草向上漂浮着。
“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只要你有这个念头，我就会回应你的呼唤。”歌蕾蒂娅冲他眨眨眼睛，一脸的笑意，仿佛在等他夸自己。
一介伟岸神明，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
“只要你许愿，你会立刻平安无事。
“甚至我还可以顺手帮你处理掉那两个碍眼的法师。
“怎么样，现在就要用掉吗？”
歌蕾蒂娅笑吟吟地说。
要用掉这个宝贵的机会吗？
一个至高神明承诺的、几乎无所不能的许愿机会？
歌蕾蒂娅出现在这里，说明他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杜丘生想运转丹田，汲取天地间的无主之炁来补充自己已经枯竭的真炁，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秘能之眼里，那些漂浮在周遭的秘能，同时是真炁和法力根源的秘能，没有一点动作。
它们和风沙一样，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用的哦？我并非帮你暂停了一切。
“这里只是你的意识之中而已。我借助你的念头降临了一个投影在你的意识之中。
“当然放心啦，人的意识是神都无法操纵的东西，上次就给你保证过了。”歌蕾蒂娅仿佛看到了杜丘生的小动作，祂如此回应道。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对话空间而已，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当然，只要你许愿，潘锡恩法师联盟千万年都没有再见到过的、他们的神明的力量就会穿透一切，降临在你身边。”
歌蕾蒂娅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红唇上，而那红唇之中正在吐出诱惑的语言。
身负神之力，你就可以创造奇迹。
二对一获得不义胜利的敌人会被你的一道目光抹除。
而你也将性命无虞。
不管你是想把下方的沙石变成一片大海，还是想立刻长出翅膀，都是祂一念之间的事情。
如何……这个愿望，你要许下吗？
歌蕾蒂娅的银色双眸仿佛旋涡，要吸走人的灵魂。
“即使我是神，也不能做亏本交易哦？不管你许下什么愿望，这个许诺就失效了。
“仔细想想吧，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的那些同族伙伴们离你太远了。
“在你坠地之前，他们是赶不到这里接住你的。
“死了的话，一切就没有了，当然也不能在死后许愿了。”
杜丘生干脆闭上了双眼。
创造奇迹……呵呵，他重活一世不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吗？
他这样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人，曾经还有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的性命，不是一个奇迹吗？
在他身上发生的奇迹已经够多了，有什么奇迹是他凭借自己可以达成的吗？
眼前的神明不可以相信。
但祂赐予的愿望也不能轻易用掉。
杜丘生脑子飞快地思索着。
如果连神明都出现，认为他已经到了不得不许愿的时候。
那么他就必须用超越神明的思维去寻找眼下困境的解法。
在这高空之上，杜丘生不敢置信，答案就那么轻易来到自己的脑子里。
“呵呵……”他轻轻笑了出来。
歌蕾蒂娅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
“不需要神的奇迹。”他说道。
他很满意地看着歌蕾蒂娅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疑惑，然后是恍然大悟，接着是有点撒娇似的愠怒。
“嗨呀，这就被你想到了吗？真没劲。”
杜丘生开口道：“还是得多亏了你的出现。
“虽然你说不做亏本交易，但是你还是无偿帮我一个大忙。
“不仅停止了时间在我眼中的流逝，还给我灵感让我想到了办法。”
歌蕾蒂娅：“什么灵感说说看？”
杜丘生看到对方这个样子，估计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想要超越神明的高度，那就只有……世界。
而他杜丘生……恰好就是“世界的主治医”。
世界给予他了无限的可能。
世界给予了他创造奇迹的机会。
“是你告诉我的。
“秘能是超凡的基础。
“一切超凡之路所使用的力量之源，本质都是秘能。
“真炁是秘能，法力也是秘能。
“现在，我真炁耗尽，并且没有法杖也无法释放法术。
“但是……我是可以两次踏入超凡河流的人。
“真炁和法力同时存在在我的身体里，而且它们的本质是同一个东西！”
歌蕾蒂娅笑了，她银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赞许。
她的身影化作了一片纷杂的色彩，缓缓消散了。
随着神的意志离去，杜丘生的世界又动了起来。
他又开始下坠。
风沙之中，他能看到全力催动飞剑和葫芦的覃渊以及柳家兄弟正在朝他赶来。
然而距离太远，杜丘生下落的速度太快。
杜丘生看不清楚，但他似乎能感到对方的焦急。
“老爹还在等我，还有，
“彩铃你让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的。”
杜丘生双目圆睁，胸腔中的法力池一阵激荡。
一丝一毫没有使用的法力被强行调动出来，循着没有走过的道路，灌入了经脉之中，然后汇入丹田。
感到异物闯入的丹田一阵刺痛，但是很快，杜丘生就感到熟悉的气息……
是炁，被灌入丹田的法力极快地转化成了真炁。
他赌对了。
既然是身负世界重任之人，能够踏入多条超凡河流的他，没有理由不能将超凡之力还原为秘能再转化为另一种超凡之力！
几乎是一瞬间，涌入丹田的法力就全部转化为了炁。
虽然他刚刚成为法师，法力并不庞大，无法完全填满他的丹田，但是这么多的真炁，已经够了！
此时正在朝杜丘生疾驰而去的覃渊一阵心慌。
柳家兄弟也在赶过来，但是他们的飞行速度比不上御剑的覃渊，而且他离得更近。
面对因为真炁耗尽而即将坠地的杜丘生，只有他有可能接住对方。
但是太慢了……太慢了！！！
覃渊脑袋空白，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太慢了……我的剑和他比起来就像小孩子初学一样。
“如果杜丘生真的是……那我接不住他的话……”
绝望之中，覃渊感觉自己双脚在发软，几乎无法站稳在高速行驶、微微晃动的剑身上。
他的眼中一直下坠的杜丘生忽然向下伸出了一只手。
然后遥遥一握。
轰——
即使是在远处的九州商团众人也感觉到了地面的一阵颤动。
惊骇之中，他们看见大地上仿佛弩箭连射一般，窜出了一柄又一柄巨剑。
十声连响。
十柄巨剑扶摇而起。
巨剑掀起了一阵狂暴的飓风，升空之后还在搅动着。
天地间气流为之一变。巨剑在空中扰动起飓风，携带着被席卷到半空中的沙土，化作了九个沙暴龙卷风。
杜丘生在最后一刻踩上了最后一柄飞剑，几乎贴地做了一个大急转，重新回到空中。
他携带着九个龙卷风，扑向了天空上的两个四环法师。
两个法师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不是耗尽了超凡之力吗！！！
杜丘生几乎匍匐在飞剑上，目光中，只有两人惊惶的眼神。
四环法师们当即再度联手，释放出了火焰刑带，似有无数触肢的火焰怪物迎头对上了沙龙卷。
“龙啸赑风！”
几乎一瞬间，刑带就被狂风撕碎，附着其上的火焰被沙石卷进风暴中，烧红了龙卷，又快速地熄灭了。
杜丘生几乎使出了全部的、新生的真炁，从自己的飞剑上高高跃起，抓住了一左一右两柄被召唤过来的飞剑。
两个法师的眼里，他仿佛御风而飞，龙卷风推着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进到了他们面前。
嗤——
两颗人头高高飞起。
杜丘生再度耗尽了真炁，这一式比玉龙争滩还要耗费真炁和心神，再过一秒他就快要维持不住了。
于是他再度朝着下方坠落。
不过这一次他看到了，已经冲到了他下方的覃渊，朝他伸出了手。
不是孤身一人挑起一切感觉也挺不错的。
至少还有人可以接住自己。
这是杜丘生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