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量子
二零二三年五月十六日，下午，三点钟整。
江城第二中学，八班，政治课。
讲台上，老师讲述着试卷答案。
讲台下，陆鸣舟左手拄着下巴，右手转笔，四十五度角望天，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中彩票……额不对，想着什么时候九洲国的高级学府给自己发奖学金的事儿。
按道理来讲，这么多天过去了，应该有消息才对啊，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就在陆鸣舟纳闷之际，正在授课的教师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向门口的位置，似乎门口有什么人在跟她传递什么信息。
简单的沟通，授课教师点了点头。
紧接着，班主任刘桐海出现在门口的位置，他将目光锁定在后排的陆鸣舟身上。
刘桐海：“陆鸣舟，你来一下。”
无聊的课堂就是这样，有一点点小事儿，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这事儿跟学习没有关系，那就会引起全班级同学的注意。
这时候的陆鸣舟像是走红地毯一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出教室。
政治老师：“好了，我们继续下一题……”
教室外，走廊里。
陆鸣舟疑惑的看着刘桐海。
刘桐海轻声道：“有人找。”
陆鸣舟：“哦。”
就在陆鸣舟朝教务处走时，刘桐海叫住了他。
刘桐海：“他在操场等你。”
陆鸣舟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要去操场看看便知道了。
陆鸣舟：“好。”
陆鸣舟来到操场。
他看到操场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不豪华，但却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轿车引擎盖的位置靠着一位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是谁，但陆鸣舟知道他就是找自己的人，而且多半是跟量子计算机有关系的。
随着陆鸣舟越走越近，陆鸣舟也便看清了是谁。
他眼睛一亮：“老陈？”
本是走着的陆鸣舟忽然跑起来，哈哈大笑的奔向陈海。
陈海掐灭手中的烟，没好气的揉着陆鸣舟的脑瓜：“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老陈是你叫的？”
陆鸣舟一脸窃喜：“老陈，你怎么才回来啊？”
陈海笑道：“嗯，回来看看你。”
陆鸣舟笑道：“我还以为……”
陆鸣舟没说。
陈海笑道：“还以为什么？”
陆鸣舟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了。”陆鸣舟想起更重要的事情，“老陈，我和王保兴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是我欠缺考虑，所以……”
陈海无所谓的笑道：“没事儿。”
他知道是什么事情，自己在陆忠国那里离开时陆老头特意嘱咐过，想必很多事情不想让陆鸣舟知道太早吧。
想来也是，陆鸣舟还是太小了，有些事情就算告诉他，他也未必能接受得了，搞不好因为年轻气盛而走向极端的道路。
陈海打开车门，道：“进来聊吧，车里有空调，凉快。”
陆鸣舟坐进车内，四处打量着车内的装饰。
陆鸣舟：“老陈，这是你买的啊？真好看！以后我有钱了，我也买车，到时候我爷爷去哪儿也方便。”
陈海溺爱的揉了揉陆鸣舟的脑瓜：“好。”
不经意的一眼，陆鸣舟看到前排椅子上的文件，尽管文件只漏了一个边角，但他却看到了自己写的量子计算机的公式……
陆鸣舟眯起双眼，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太对劲。
陈海：“鸣舟？”
陆鸣舟回过神：“啊？”
陈海：“我刚才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
陆鸣舟一脸歉意的笑：“抱歉，最近学习压力大，所以经常溜号。”
紧接着，陆鸣舟就问：“怎么了？老陈你刚才说什么？”
陈海调侃道：“你都能考750分，你有啥压力啊？”
陆鸣舟难为情的笑了：“也没有，还得继续努力。”
陈海笑道：“想好了没？考哪所大学？”
陆鸣舟笑道：“还没。”
陈海拍了拍胸脯，笑道：“好歹我是你干爹，你学费我给你拿了。”
陆鸣舟笑道：“你是我干爹，以后我给你养老。”
陈海怔住了。
只有真正高人才能明白陆鸣舟话里话外所传递的含义。
陆鸣舟想表达的是：不用你拿钱！
陈海不认为陆鸣舟是个如此老成的人，他觉得自己可能把陆鸣舟这孩子想的太复杂了。
陈海笑道：“实话，虽然老陈也没啥钱，但学费什么的，还是掏得起的。”
陆鸣舟摇了摇头，轻声道：“老陈，我成绩很好，可以保送。”
陈海笑道：“哈哈哈，保送？去哪儿？华清学府啊？”
陆鸣舟笑道：“老陈想让我去华清学府？”
很尖锐，十分尖锐。
陈海感觉到陆鸣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孩子，几年不见，老成不少啊。
陈海脸上的笑容凝固，他严肃的点头：“是的，我希望你可以进入华清学府。”
陆鸣舟：“可以考虑。”
陈海见势，当即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取过前排的文件。
陈海：“说实话，这个是不是你写的？”
陆鸣舟看都没看：“是。”
陈海：“不信。”
陆鸣舟慢条斯理的说：“传统计算机1bit只能存储二进制的0或1，而量子的bit不仅可以存储0和1，甚至利用量子纠缠的状态可以存储0和1的叠加状态，也就是说量子计算机比普通计算机高一个维度，而目前的量子计算机之所以不稳定，是因为量子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它需要绝对零度的环境下才能运作……”
滔滔不绝。
陈海越听越惊。
陈海了解陆鸣舟，他知道曾经的陆鸣舟是什么样的孩子，所以当陆忠国说陆鸣舟考试能考满分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那种反差以及冲击力远比那些不了解陆鸣舟的人大得多。
退一步讲，陈海接受不了陆鸣舟这种笨β是个超级学霸，这不关乎妒忌，也不关乎怕人有笑人无，只是纯粹的接受不了这种事实，跟有些人中彩票差不多。
半晌。
陈海一脸凝重的看着陆鸣舟：“你能打破这个环境壁垒，不仅能让量子计算机常温运行，甚至还能让其更加稳定运行？”
陆鸣舟：“有机会。”
陈海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你去华清学院，我能给你申请单独的实验室以及经费。”
陆鸣舟：“要考虑。”
陈海一听这话，抬眼看了一眼陆鸣舟。
此时，陈海的目光中掺杂着更多的是审视，因为他已经隐约察觉到陆鸣舟之所以写这个论文另有动机。
换句话讲，陆鸣舟身上并没有纯粹的科研人员的风范，现在的陆鸣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无往不利的商人。
陈海摸出香烟，自己叼上一支，又送到陆鸣舟眼前一支。
陆鸣舟摆手：“老陈，我不抽烟。”
陈海没好气的笑道：“你一口一个老陈叫着，你跟我还装啥啊？现在高中生谁不会抽烟啊？”
陆鸣舟苦笑道：“真不抽，我爷爷就抽，我最讨厌抽烟了，而且……我这条件你也知道，我想抽也买不起啊。”
陈海开玩笑：“我这有啊，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缺的就是烟，组织给配。”
陆鸣舟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很明显，现在的陆鸣舟还是想划清关系。
陈海：“你想要什么？”
陆鸣舟：“买房，让我爷爷换个地儿住。”
陈海：“二十万奖学金，够你买房了。”
陆鸣舟摇头：“不贷款。”
陈海一听这话，脑瓜子开始疼了。
“那特么的……”陈海破口大骂，“老子就是贷款买的，你个傻β高中生，你咋胃口这么大啊！”
陆鸣舟笑了笑：“不贷款。”
陈海：“王保兴的事儿，我给你收拾的烂摊子，你去华清学府，到时候你去实验室工作，还能有薪水，还贷款什么的肯定够用，而且你还有其他待遇……”
话音未落，陆鸣舟打断了陈海的后文。
陆鸣舟：“干爹，如果这样的话，你房贷我给你还了，你别让我去华清学府。”
陈海：“？？？”
很细节，注意这声干爹，这是陆鸣舟用最亲近的口吻拒绝陈海的好意，并且又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陈海：“你就这么缺钱？”
陆鸣舟目光泛着坚定的光：“干爹，从小到大，我连可乐都没喝过！我不喝没问题！那玩意不是啥好东西！但我爷爷呢！现在我只剩下我和我爷爷了！”
似乎，陆鸣舟有些生气了。
陆鸣舟狠声道：“是！我知道！钱不重要！”
陆鸣舟指着窗外的方向。
“但是！”陆鸣舟抱不平的说，“外面那些有钱人，有一个算一个，活的都比我好。”
“干爹。”陆鸣舟轻声，“我不攀比，至少让我有个喝可乐的资格，不过分吧？”
陈海不说话了。
半晌。
陈海叹气，呼出烟雾。
他溺爱的揉了揉陆鸣舟的脑瓜：“抱歉，干爹不该站在机构的立场跟你聊这事儿。”
……
……
谈崩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