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彰

他和这韦灵儿是同窗好友，六年前共同在太康县的经学博士唐森门下求学。

唐森当年受‘先天政变’的影响，被贬太康。

但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依然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求学，远在长安的韦灵儿就是其中之一。

澎湃也就这样和韦灵儿成了同窗。

大唐风气开放，海纳百川，万国来朝。

这也养成了大唐人爽朗、刚毅、自信的性格，女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君不见那女皇登基...公主与和尚...更有那妙龄女子，在长安街头慢束罗裙半露胸......

所以女子求学在这个时代实属常态。

现在算算时间，已经分开了三年，但他们一直还都有书信联系。

这时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

只是身份地位的关系，两人并没有发展成恋人。

心中想着这些往事的澎湃，不慌不忙陪着父母吃完饭，又陪着母亲刷了碗筷。

这才拿着韦灵儿的书信返回了自己房间，打开仔细观看。

字迹清晰、秀美多姿，是眼下正流行的八分书。

信中说了些长安的见闻，字里行间还是那副直爽的样子，倒没有看出有什么暧昧的地方。

在书信结尾的时候，说近期要来看望一下唐森老师。

最后又加了一句，说是三年不见，等再见时，一定要让澎湃好好请自己大吃一顿。

可看完信的澎湃整个人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韦灵儿对自己有好感，这是毋容置疑的事，不然也不会一直和他保持着书信联系，会不远千里来看他和老师。

内心是个中年男人的他其实早已经看淡了爱情。

反而是更看中韦灵儿的父亲韦见素。

韦见素此人出身‘京兆韦氏’南皮公房。

两汉、魏晋、南北朝，‘京兆韦氏’历代都不乏公卿、宰辅、尚书、高级将军等重臣，因此成为关中郡姓的代表。

韦见素在历史上也做到了丞相的位置。

如果自己娶了韦灵儿，那就等于抱上了韦见素的大腿。

在靠着自己的破案能力，一定可以在仕途上大展宏图。

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安禄山造反，算算时间，距离现在还有十年。

他记得睢阳之战，河南节度副使张巡坚守睢阳两年，城中战前有户口四万，至城破仅剩四百活人，余下的三万九千多人或战死，或饿死，或被吃。

而太康距离睢阳200余里，到时必然会受到波及。

他记得香积寺之战，唐军15万精锐伤亡7万，尸积如山，填满沟堑。

大唐最精锐的安西军、北庭军几乎伤亡殆尽。

唐军从此优势不再，对外，防御不了外敌入侵；对内，节制不了藩镇割据。

经此一战，唐朝由盛转衰。

他记得朱温将唐昭宗的九个儿子全部缢杀，然后投尸于九曲池中。

至此，盛世大唐灭亡。

而自己如果能和韦见素联姻的话，是有机会改变这一切的，最不济也是可以保全自己的父母无恙。

筹划着这一切的澎湃，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这一夜，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

太康县的县令王景先是把古天河和澎湃喊来，详细询问了破案的经过。

让一旁的书吏记录成卷宗，一分为二，一份留存，一份上报。

同时还亲自手写了一份给请功的文书，着人押送凶犯一并送往了刺史府。

接下来的十多天，风平浪静。

衙门也回归了正常。

不良人们的工作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该破案的破案。

该抓贼的抓贼。

该敲诈百姓的敲诈百姓。

而张不敬私下里不断的冲人抱怨，说是澎湃抢了本该属于他的功劳。

等这话传到澎湃耳朵里，他却只是淡然一笑，不屑一顾。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你张不敬有脑溢血吗？

你张不敬能在高冢镇查到凶手的落脚地吗？

你能干得过凶悍的屠虎吗？

还有一些人则是明白，澎湃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必然会得到奖励。

摆脱不良人的贱籍是肯定的。

虽然不清楚会得到什么具体的奖励，但既然摆脱了贱籍，那就等于打通了仕途的道路。

这一步说起来简单，但像他们这些不良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越过这个门槛。

转眼间的功夫，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九月初二。

太康县衙在公堂之上召开表彰大会。

县令王景，着绿色图纹常服，腰系银环扣，正襟危坐在公堂之上。

县丞纪梁，主薄邓光，县尉周一城都身着青色图纹常服，腰系瑜石扣，在公堂两侧依次而坐。

再往下就是司户佐、司法佐、典狱、不良帅等依次站立。

而澎湃他们这些不良人和杂役就还要再往后一点，各自腰胯横刀，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此情此景，人群中的澎湃忽然不自觉想起后世的一句歌词：那年十八，站立如喽啰。

公堂后的王景看着人都到齐了，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语气轻快的讲起话来。

他先是对司法佐洪锦统领不良人，这一段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接着又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冲锋在缉凶一线的不良人队伍表示了慰问。

同时又指出，这次能成功抓获河南道通缉的重犯，归功于府、县各级人员的通力协作，归功于吃苦耐劳、英勇善战的不良人队伍，归功于高冢镇百姓的大力支持。

充分表现了我们抓捕凶犯，报一方百姓平安的坚定信心和决心。

展示了我县不良人顽强拼搏，英勇善战的风采，极大的打击、震慑了县城内外的屑小之辈。

接下来，由县丞纪梁当场宣读陈州府发来的贺喜公文。

然后司法佐洪锦站了出来，代表不良人做了表态发言。

看着面前各位官员的表演，澎湃不禁觉得有些眼熟，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这些官话、流程都是必不可少的。

换了后世的他，这会已经是不耐烦了。

甚至激愤时，还会作出一些出格的动作。

但这一世，他的心态已经无比平和，明白这就是官场的一部分。

既然身在其中，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便融入其中罢。

所以此时他便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时不时还微笑点头表示赞许。

而这一切，也被王景给看在了眼里，暗暗赞许：

“澎湃此人，沉稳内敛，孺子可教。”

等洪锦发言完毕，会议正式进入了肉戏。

县令王景开始宣读：

对太康县衙抓获灭门重犯的表彰奖励。

听到这里时，澎湃不由下意识挺直了身板，心里也不禁有些紧张：

终于...终于等到命运决策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