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吾挂不及君
“你看得见？”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看不见那玩意？
刚才那一剑只是凭感觉么？
她是只看不见那白色果冻皮，还是那些牢房内所有的奇异生物都看不见？
脑海中千百种思绪回荡，叶无忧这恐怕是第一次感谢那些恶心的职场生涯给自己言语练出的迅速反应。
“看见什么？”他随即反问，眼神疑惑。
莫非能否看见那些生物，与修为境界是无关的么？
自己也是由于旁白口中所谓的“障眼法”才能看见。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再凝望远处陷入黑暗的过道，随后在看向地面上的那具尸首。
她缓步走过去，将长剑从地上拔起。
然后她再回到叶无忧的身旁，抚裙坐下，闭目养神。
身上的气息似乎不在锋锐，没有了那股令叶无忧感到不适的压力，而是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昏暗的烛火闪烁着微弱的光，照在二人身上，连带着影子在一旁墙壁上回荡。
脑海中的杂乱旁白第一次没有蹦出来说唱，叶无忧想了想，觉得需要自己开场。
“那地上的尸体，是我先前的同僚……他刚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么？”叶无忧适时的发出疑问。
最主要，还是要弄清这天牢里究竟关押着什么。
没办法，自己即便有着原身的记忆，但对于这天牢依旧很不熟悉。
天牢八层，自己往日里最多也只听说过第二层，关押着的也都是一些罪犯，虽不乏穷凶极恶之人，但跟这一层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够格了。
少女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眼眸中隐隐透露出几分疲惫。
“诡……诡诡异。”
话音又有些磕巴了……
难道只有杀人出剑的时候才不结巴么？
从少女的回答中，叶无忧现在知道了那东西被少女称作诡异。
而旁白称它们为大道残骸。
不过。
“诡异是什么？”叶无忧依旧不理解。
“不……不知道，一直都都都有，我我我师傅是这样说的。”
少女的回答对叶无忧倒也不算毫无帮助，至少知道被称呼为“诡异”的这些生物，很早就有了。
“那么，我们现在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么？”
少女的眼光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叶无忧看的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
少女没有开口，但却用剑尖在地上刻画起来。
刻画着一层层简单的格子，第一二层，少女在其上标注了一个丁。
三四五层，标注了丙和乙。
六七层，标注了甲和乙。
四个等级。
甲级狱卒执勤也只能到第七层么？
在之前叶无忧还真不知道这些，就连甲级的大佬都没见过。
那还有一层呢？
少女的剑锋停顿了一下，然后在第八层写下了典狱长三个字。
喔，不愧是最后一层啊，竟然只有典狱长能进，想来关押的都是很厉害的家伙吧。
嗯……
我记得天牢动乱时，典狱长外出不在啊，不然也不会临时抽调丁级人员上前线……
“应该不会这么背吧哈哈哈。”叶无忧看着少女，努力微笑道。
少女伸出手指，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叶无忧和自己，然后剑尖点了点第八层。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桀桀桀，自觉被命运戏弄的你转头看向后方石壁，上面有着奇奇妙妙的纹理，这里是通道的尽头，但会不会是第八层的出口呢？】
好，屑旁白总算给了有点用的环境信息了。
叶无忧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然后整个人趴在身后的石壁上。
烛光昏暗，若非贴着墙面，当真看不出来这墙壁上有着奇怪的符号刻画，以及一些无法理解的纹理。
当真是出口？
叶无忧眼中有些激动，转头望向少女，却正巧对上少女的目光。
“你说，这里会不会是出口？”
“是。”
“那有没有出去的办法？”
少女没有回答，依旧是提起剑，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意思很简单，但叶无忧的心情却逐渐凉了下来。
往日的第八层天牢，即便是在牢门外，也只有典狱长一人能进入。
这是牢内，墙壁上的纹理与符号，刻画着的是阵法，关押着这一层的“诡异”，无法被打开。
至少，眼下的叶无忧二人，打不开。
叶无忧还有些不死心的敲了敲那石壁，在发现听不到任何回响后，便放弃了脑海中学习安迪的想法。
别说挖不开，就算能挖开，自己也会先饿死在这里吧。
似乎是看出他的焦虑，少女在地上继续刻画。
“不用着急，问题不在这里……天牢内的情况已经通报了上去，典狱长是五境的大神通者，要赶回来很快的。”
五境大神通？
天牢狱卒都是有着一定境界的。
一境隐元境，二境洞明境，三境瑶光境，四境开阳境，五境，似乎是叫做玉衡境？
只有三境往上，可被称为大神通者。
而自己么……走关系子承父业进来的，连一境都不是，还处于一境之下的锻体阶段。
万恶的关系户。
叶无忧没有继续对着墙壁纠结，转而坐回对方身旁，问道。
“典狱长是五境么？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三……三境。”
叶无忧感到有些羞愧。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境界却比自己高得多。
人比人气死人啊。
叶无忧想了想，然后重重的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人活一世争口气。
他身子微微后仰，道。
“你的名字。”
“啊？”少女有些惊讶茫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说道。
“陆，陆采薇。”
“修炼难么，有什么诀窍么？”
“看天天天赋……和资质。”少女默默道。
“你修炼这么快，是因为资质很好么？”
“或或或……许吧，但但但我修炼不快的……所所所以被逐出家族。”
啊？
十五六岁的三境，已经沦落到逐出家族的地步了？
这话你让那五十岁还在一境的王叔怎么想？
叶无忧不理解，所以他接着问了下去。
“为什么要把你逐出师门？”
陆采薇犹豫了一会，没有再开口，而是用剑尖在地上刻画文字道。
“我最初晋升一境很快，但后来得了一种怪病，体内气机莫名消散一空，如何修炼都无济于事，浪费了几年。”
少女刻画的剑尖顿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后来呢？”
“后来离开家族后……病症好了，也加入了天牢。”
如此凄惨曲折的经历，叶无忧听完后感觉自己深受鼓舞。
他内心盘算了一下，转头道。
“你能帮我看看资质么？”
陆采薇犹豫了一会，然后刻画道。
“可以大致看看，你伸出手来。”
说着，陆采薇也伸出了手。
叶无忧想象中十指相扣的画面没有出现，对方只是在他手腕处轻点，就如同把脉一般。
不知为何，叶无忧瞧着对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手抖呢？帕金森？
而且对方手上那闪闪发亮的东西是什么？
叶无忧抬头看了看正一脸眉头紧皱如同老中医号脉的陆采薇，又看了看对方那纤细的手指，开口道。
“你结婚了？”
“啊……没没有啊。”陆采薇被这番发言吓了一跳。
“那你手上的戒指是什么？”叶无忧点了点对方的无名指。
“装……装饰。”陆采薇的回答声莫名有些微弱。
【放屁，这娘们一派胡言！】
【无妨，不过一个破纳灵戒，里面一个六境娘们的残魂附着，莫说她是残魂，纵然她还活着，你也丝毫不惧，随手便可让其为你吹箫拉唱，抚琴作曲】
还是一如既往的狗叫……
不过这就说通了。
开局天才少女，之后修为离奇丧失，族人嘲讽被迫离开家族，随后境界一日千里……
如此强烈的既视感！
啊……我早该想到的！
吾有挂，君也有挂，君挂利！吾挂不及君也！
叶无忧有些懊恼，只恨这戒指机缘为何不是自己的，这可比只会狗叫的旁白有用多了啊！
少女眉头紧皱。
叶无忧看着她的表情，内心莫名犯愁。
“我的天赋怎么样？”
“还，还行。”陆采薇小声道。
还行是什么回答？这跟随便有什么区别。
“那与你相比呢？”叶无忧不死心发问道。
陆采薇怔了怔，闭眼再睁眼，随后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
“还，还行……就，就差一点点。”
一点点？
叶无忧刚想说话，目光扫过对方脸颊。
原本清冷的眼眸之中，此刻冰川融化，染上了一层雾气，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少女此刻不知为何有些失神。
叶无忧微微一愣，面带疑惑的伸手在其面前挥了挥，道。
“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