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讨厌我
冬夜寒冷,但岁淳每靠近男人一寸,身体的不适感就减弱一分,小腹处甚至有隐隐的温热在慢慢扩散。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或许就是赵叔说的,那个所谓的独一无二的“药”。
岁淳放下男人的手掌,垂着眼缓缓站起身。
她的身侧是萦绕飞舞的黑色气体,寸寸掠过她棕色的发丝,却对她毫发无伤。寻常的凡人根本看不到这团鬼气,只能看到巷子里一卧一站的两人,最多能感觉到有风吹过罢了。
鬼气的味道其实并不好闻,带着隐约的腐败气息,普通的凡人在其中待久了,对阳寿的损害不可小觑,弱一点的甚至有可能丧命。可毕竟岁淳不是个普通的凡人,每每思及此,她都想笑,如果可以,没人会愿意做这种怪胎。
站在一团黑雾中,岁淳轻轻屏住呼吸,随后眨眨眼,茶色褪去,眼眸重回褐色。
“呜咪。”她轻声唤怀里的黑猫。
呜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想做什么,想说不赞同但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愿,而且这人还是它先提出要救的。
它只好低下头,伸出爪子,露出肉垫中锋利的指甲,在她嫩白的掌心飞速划过,眨眼间,一道血痕出现,鲜红的血液很快就顺着掌心肌肉纹理渗出,最终凝成一颗饱满的血珠,躺在她的掌心之上。
口子浅,岁淳又对痛感迟钝,所以她毫不在意地扬起手,朝前方黑气最浓郁的中心狠狠一挥,血珠顺势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击在黑气中,瞬间燃起一道火线,噼里啪啦地烧过去,短短几个呼吸,那团黑气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看到这一幕,她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才划过一丝满意,细细的眉梢微挑,拨开一点围巾蹲下身,望着男人紧闭的眉眼,缓缓开口,“缠着你的东西也不过如此,那看来,你也很弱。”
面前的男人长得很好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妖媚,有种异域味道混在其中。男生女相多富贵,岁淳忍不住摇摇头,多富贵还流落到她的手里,真是传言不可尽信呐。
即使他的脸颊处沾了黑血,却也不难看出他原本冷白的肌肤,额发有些长,浅浅盖住半截眉骨,稍高的眉骨上,眉黑而浓地舒展着,弧度锋利地挑起,下方的眼睫更是纤长浓密,皑皑白雪落下缀在上面,圈出一小片阴影,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竟让人有种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岁淳俯身的那一瞬有些恍惚,她反应过来赶忙晃晃脑袋,这人好生奇怪,闭着眼是怎么做到对她施以魅术的。
她不敢再去看他的脸,把黑色塑料袋扔给早就蹲在一旁的呜咪,垂着头去握男人的臂膀,想将他拽起来搭在自己身上,手掌握上去的时候才发现男人臂膀紧实,好在她这会儿恢复了不少气力,卯足了劲儿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才惊觉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高大很多。
她身形本就娇小,一米六刚出头的个子,此刻男人的上半个身子几乎都覆盖在她的肩头,她猜他应该快一米九了。
岁淳扶着男人往外移动,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喘,在心里唾弃完自己这副弱得要死的身子,咬着牙连拖带拽地将男人运回了家。
呜咪一直乖乖咬着袋子跟在她的身后,等到家要开门的时候,灵巧地跳起来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岁淳扫它一眼,道了句真乖,便踉踉跄跄地拧开了大门。
她的房子小,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连沙发都只是一个不大的双人布艺沙发,根本放不下男人,于是她拖着人走到自己的床边,顾不得他身上的脏污,直接扔在了上面。
等把男人浑身上下收拾完,倒完最后一盆水,岁淳已经累得要命,看了眼他胸口的白纱布和身上其他几处零碎的伤痕,确定都没有再渗血,想了想,她并不想卧在那个小沙发上一整夜,于是将人往里侧推了推,直接躺了上去。
一个伤得那么重,没剩几口气的男人,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实在懒得再收拾自己,她蹬了鞋子随手捞过呜咪就卧在一侧,扯着被子沾上枕头,或许是身后有个源源不断发热的活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岁淳是个浅眠的,这一夜却睡得格外安稳。
万籁俱寂,夜晚渐深。
谁都没有注意到男人眉心间一闪而过的红光。
第二天岁淳是被脸颊上的痒意弄醒的。
她睁开眼,神智还朦胧的时候,便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颜,紧跟着是下面缠着纱布的半裸胸膛,岁淳被这种场面吓到,大叫一声将人推开,听到他难受的闷哼声,才抓着被子回过神。
刚刚的距离格外近,岁淳甚至能看清他肌肤上的绒毛,咽了咽喉咙,她缓缓抬眼,对上一双格外茫然无辜的黑眸。
她还没张口,对面捂着胸口的男人倒是先开了口。
“你……怎么推开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却夹杂着和声线极不匹配的委屈。
看着眼前格外单纯,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好骗的男人,岁淳满脸问号,怎么回事,按照这人身上的伤和那团鬼气来说,他怎么样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这人该不是被打傻了吧?
见她没反应,男人倒是又往前凑了凑,她往后躲的同时,卧在一旁床角的呜咪见势不妙,立刻窜进岁淳怀里凶狠地叫着。
“你讨厌我,”男人垂下头,不再靠近她,低声呢喃着,“我是生来就该被讨厌么……”
看着眼前的人,岁淳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状况,溜下床趿上鞋子,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闻言男人摇摇头,抬头看她,有些难过地缓缓道,“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烬。”
岁淳无奈扶额,心想自己这是捡了个失忆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