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缇骑天下动
沈封握着手上的令牌，一时间凌乱不已。
这，这是，真的皇上驾崩了是吧。
“说好一起查监察司的，这会儿又剩我一个人？”
沈封神色复杂，他刚才还在思考着，关于神侯府嫡子的事情呢，结果这会儿就剩他一个人了。
当然，你要说这会儿让他为这么个纨绔费心费力，那也确实不现实。
这害死秀才不说，还害得人家娘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还真不能让他多么在意，如果不是为了神侯府的浮屠金身。
他都懒得搭理这种玩意儿。
他现在心情沉重的是。
好像，更大的担子全落他身上了？
“那我让白洛说完找人之后，我人呢？我干啥，回镇抚司搬尸体是吧？”沈封一阵懵。
这他的计划全给打破了。
他可是想着借查监察司，看能不能往监察司内部靠拢的。
嘴里抱怨，脚上利索。
哗哗就跑。
反正这也是查监察司。
而且，温子鱼刚要查彻监察司谋权夺利，倒行逆施，宫内就出事，而大内监察司的人就在宫内，主监察宫内问题和地方，而如果说这是巧合。
那未免也太巧合了。
“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不远处，一队穿着红色铠甲的人马开始冲了出来。
围城！
“巡防司有令，本城只许进，不许出，除特殊情况，所有人严禁出城，违令者拿入天牢关押！”
“待查清缘由！”
沈封皱了皱眉头。
阵仗这么大。
不过，六司掌使都招，应该不是小事。
天子遇刺，能是小事？
就沈封所了解的。
三院六司里面。
六司都是属于权利特殊机构。
镇抚，大内，巡防，禁卫，都有掌使。
而庭司则是负责一些药物，也有掌使。
至于观兽司，同样也有。
而眼下，六司掌使都招入宫。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事情很大。
很严重。
“换句话说，现在外面，是没有六司掌使的。”
“那么等同于，我现在在整个乾京可能……没什么敌手？”
“谁也伤不了我的无相法体。”
“二品侯算是一个。”
“不过，我和他们无冤无仇，而且我还和大公子交好。”
沈封沉思间，人已快速来到了门外。
“白洛。”
沈封在外面敲了敲门。
眨眼之间，门跟着从内打开。
沈封也不犹豫，人已至院中。
“天子遇刺，掌使入宫，让你马上召集人马，去莫氏寻朱雀丝，若有消息，马上回禀。”沈封右手令牌一抬。
角落，一名纤瘦的人影，穿着棕色劲装，挽着发丝扎住，身影轻盈，同样落了下来。
这暗卫天天躺上面睡大觉是吧。
镇抚司的暗卫，福利待遇真不错。
沈封总觉得这白洛瘦瘦的，可是声音清脆。
其实他没想过白洛是不是女的。
可是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猫腻。
当然，他也不至于为此，就去吃饱撑着调查镇抚司的暗卫，而且还是掌使身边的人。
只听得对方声音吃惊。
“现在吗？”
“对。”沈封点了点头，“只是城中已封城，你需要想法子。”
“我有法子，我且让城外的人去通知。”白洛看着城内，人马奔腾，巡防司都已经出动，迅速走回来道：“掌使大人可还说什么。”
“没有，若寻到朱雀丝，马上回禀。”沈封摇了摇头。
“好，大人且在镇抚司，我若有消息，立刻通知大人。”白洛说着，右手一招，迅速阴影角落，又是几道身影眨眼落下。
看得出来，这些暗卫，都是归对方管辖。
沈封同样不再犹豫。
他这会儿也要回镇抚司。
城中混乱，他同样要小心为上。
真有什么事，在通知温子鱼。
至于他自己。
先猫起来再说。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镇抚司，无疑最安全。
……
沈封回来之后，发现镇抚司里面，也是严防死守。
此时此刻。
沈封再回镇抚司，先从侧门直接进。
为什么走侧门。
当然是因为离他住的地方近了
“谁！”
不过，当他刚从侧门进去，准备进屋子换衣服时。
一道身影从里面伸手过来。
沈封肩膀一卸，只腾空出位置后，人往前再一步。
肩膀再次撞出去。
砰！
径直将对方撞飞到了墙角。
“大胆，敢在镇抚司撒野，不要命了是不是！”旁边，还有另外一位瘦弱的年轻人，怒不可遏。
沈封右手猛推腰上绣春刀，刀柄受力震飞而出！
巨大的力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撞在了那人身上。
“禁止械斗，收回去。”沈封冷冷的开口道。
那两人，神色都是骇然无比。
他们只是普通的后天修为，而且连气灌筋骨都没有。
是今天刚招进来镇抚司的搬尸人。
可是眼前此人，不仅仅轻松进入镇抚司，而且武道修为如此之强。
后天气灌筋骨？
应该是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一紧。
但，很快其中一人，就想到了什么！！
脸色猛然大变！
“你是！沈大人！”刚才率先第一个被打飞的男子，从地上站起来两手抱拳道。
“见过沈大人！”
“你认识我？”沈封右手一伸，两手伸入，将飞鱼服套在身上。
那人神色一紧，恭敬道：“我们是刘二今天招进来的，今天刚入的镇抚司，专门处理停尸房尸体搬运，刘巡检说我二人归大人管，能知沈大人便装出门办案。”
今天招的？
也是。
停尸房应该都没人。
自己不在。
那肯定也要有人搬尸体。
沈封走过去，将旁边的冠帽拿过来，站在窗户旁边，开始将绳子系上。
那二人，神色紧张中，一句话，再也不敢多说。
人的名。
树的影。
云水楼大战监察司的沈大人。
谁不认识。
“属下张招！”
“属下李勇坡。”
“见过大人。”
“大人所有差遣，皆可叫我们。”
沈封回头看了眼，只好道：“我也没什么好喊的，我平常还有些事，并不会常留，不过我正常有时间也会回来，你二人不用拘束。”
刘二跟他关系不错。
会安排这两个人过来，肯定也是为了分担工作。
他现在大部分情况下，很可能都是跟着温子鱼。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停尸房的事。
肯定还要继续招人的。
这二位，显然就是新招进来，负责尸体搬运的。
沈封将绣春刀绑好，走出了房间。
他还需要去一趟天牢。
有个人他要去见见。
之前他和刘二从城外抓回来的假死之人。
这个人，他要见。
因为假死这种能力，非常特殊。
这能不特殊啊。
假死都没人发现问题。
他哪天没准用得上。
当然，也得暂且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镇抚司有自己对江湖邪魔歪道的刑罚。
如果人死了，那么自然而然，这尸体，他沈封要了。
因为他问过温子鱼，还没审完呢，对方都不说半句话的。
“大人！”
“大人！”
当看到沈封出现，几乎所有的镇抚司昭卫，都是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两手抱拳，极其恭敬。
沈封，这位进入镇抚司，就打出名堂的红人。
是镇抚司这些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云水楼大战监察司，就算是吴启何都拿不下，这在整个乾京是已经传遍了的。
沈封心中同样几分诧异。
没想到自己这跟监察司打了一架，效果这么出类拔萃。
看来这想出名。
揍大内监察司是一条……很直接的路。
他没有多说，很快加快步伐，朝着天牢而去。
镇抚司的四处牢房，其中天牢最为出名。
镇抚司的天牢，几乎都是要死的重案。就算是不死，那么最后下场同样会很凄惨。
至于地牢则是稍微弱一点的。
有些重大伤人，自然都是关在地牢。
至于玄黄，都是案子牵扯人物，或者拿回来问话的。
倒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沈封这会儿要去的，就是镇抚司天牢。
进入大牢，昏暗的目光中，已是阴森森的，犹如地狱一般。
此时此刻，在前面的中间空地上面。
已经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绑着，全身血肉模糊，说不出话来了。
正是之前他和刘二还有温子鱼抓回来的那位。
“还不说是吧，有的是法子让你说，来啊，拿毒蚣来，给他试试，痛死他。”
“药……”声音无比虚弱。
“药？什么药？”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光着膀子冷哼道，“你在不说，我胡大锤今天让你好看，他娘的，一个破药丸，你还能藏到天上去，你不说是吧，看我不让你哭着求我。”
很明显。
这大胡子审讯了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对方根本就是，跟哑巴似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让你不说，你这混球，杀了那些人，就为炼你那什么子虚乌有的补药，看我今天不给你见识见识我镇抚司的厉害。”
毒蚣咬了下去。
可是，依然没有动静。
“很好，竟然还是不说，我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沈封盯着那人，右手一抬，金针猛地用力一震。
犹如一把利刃，刺入那男子发黑的喉骨。
“呕。”
一口带着药物的浓血吐了出来。
胡大锤脸色一变。
不过，很快他看着地上的黑色药丸，顿时再次变色。
“锁音丸，谁给你吃的？”
“清，清乐谷……他，他们让我，来，来镇抚司，说你们会抓我，审，审问，我吃了此药，就能活过去，这是不死药，我，我花了，很，很多，很多钱。”
沈封缓缓走过去。
“清乐谷，不死药，锁音丸，他们在卖吗。”沈封走过来，轻声道：“清乐谷卖这药，多久了。”
“我，我不知，我只，知道，他们专门卖给，要被抓来镇抚司的人，这样，那些人随便杀人做什么事，都，都可以金蝉脱壳……”
胡大锤火冒三丈。
“我操它奶奶的！”
这可是完完全全，要害死他们镇抚司了。
“是谁，还有谁！！”胡大锤怒不可遏，他实在没有想到。
竟然还有这种事。
没准。
之前就有一些抓回来的江湖中人，用这种方法，金蝉脱壳成功了。
沈封右手抬起，猛地两根金针再起。
注入对方的胸前。
“此针可以给你活血一会儿，半柱香之内，给出你所有知道的那些吃了不死药的人，你可以拒绝，但，你记住，只有我能缓解你的痛苦。”沈封右手金针一收。
他相信，以此人现在的情况，能死得舒服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对方不一定知道，不过，万一知道呢？
出门做生意，不都是连哄带骗，一步一步探对方底。
“陈靠，李练，周换申，吴由赖，我们当时一起去的……”
旁边，胡大锤目光落在身旁的这位兄弟身上。
“难怪兄弟可以把监察司那些人，打得屁都不敢放一声。”胡大锤伸出大拇指。
我老胡审了一天，毛都没有。
结果人家一来，就两句话。
全都知道了不说。
还拔出萝卜带出坑。
“巡检大人谬赞了。”沈封两手抱拳，这位大胡子他也知道。
负责审讯犯人的胡巡检，是之前镇抚司他看的，除了李瑞，黄边啸之外，最大的一位镇抚司天牢巡检了。
“诶，你跟我喊什么大人，你喊我老胡或者大胡子都可以，你是温掌使身边的人，喊我大人，这不害我，到时候温掌使该找我麻烦了。”胡大锤嘀咕道：“你小子别乱喊。”
还真别说。
就现在，他沈封的身份来看。
虽然只是昭卫。
可是领导人，是镇抚司掌使。
加上他自身的声名。
镇抚司里面，现在恐怕除了两位掌使，是没有其他人，敢当他大人的。
这如果受了。
那么，置镇抚司崔宗和温子鱼何处。
“胡巡检，可知清乐谷？”沈封眼神闪动，心中已有计划。
“那肯定知道，这些王八孙子，在咱们乾京是贵族屋子里的宝，还有个传人是拥有不传医术的严照，谷里其他人也不差，专门给贵族看病的。”胡大锤摸了摸下巴，口中啧了几声，似也有不屑，“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原因，只要你有条件，人家也不是不能治，也算是江湖中极有名气的门派了。”
沈封点了点头。
这之前严照肯给玥儿姑娘治病，不就是陆玥儿找的，后来两个人达成了协议。
“他们这不死药可有听说？”
“那没有，这啥玩意都不知道，也就是今天才知道，靠，这他娘的，靠着这东西挣钱就算了，这不害我们镇抚司呢，还他妈就是针对我们镇抚司打着棋号。我得让人去看看。”胡大锤皱着眉头，瞪着眼睛。
黄边啸负责他乾京查案和拿人，而他负责案件审讯和后续跟踪，最后结案，在递交给崔宗。
正常需上禀案件过程。
不过，掌使不在时，他作为案件查彻主要负责人，是有案件追踪权的。
掌使不在，他在彻查案子时，不允许中停。
沈封也明白，大部分江湖邪魔外道，不就是怕被镇抚司抓了，从而被镇抚司严刑拷打，只要有了证据，镇抚司对于江湖邪魔外道是有斩杀权利的。
当然，需要上呈文政院报备就是了。
但，像这种杀了几十口人的，证据随便一找就有，并不难。
这有了瞒天过海的假死药。
还真是可以对他们镇抚司带来影响。
“现在城中进出有限，想出去极难。”沈封沉吟了下说道。
“我镇抚司明面上的人想出去，还是可以有办法的。”胡大锤摇了摇头，禁城门的情况下，一些特殊单位，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天子行刺，边啸查彻神侯府案件，李瑞且需要负责外围和其他杂事，二位掌使又不在，我镇抚司也需要一些先天高手坐镇。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恩，可以叫刘二，这小子刚突破先天，又是感知型的巡检，在配金箭弩和其他昭卫，应该没什么问题。”胡大锤摸了摸下巴，昨天刘二刚突破先天，为人稳重，用他在合适不过。
清乐谷有两个先天高手。
死了一位，还有一位。
若无先天和金箭弩跟着，事情没那么好办。
沈封两手抱拳道：“我跟去看看吧，掌使入宫，我便也无甚差事。”
镇抚司不管哪位掌使都有缉拿权，因为皆是皇权特许，钦定四品掌使，只是崔宗主朝廷官员和案犯审讯，温子鱼主江湖情报和江湖高手，各有侧重。
胡大锤愣了下。
很快想起来，这位可是以后天，单挑监察司先天高手的人物。
他要也跟着。
那战力肯定更强。
不过，这是掌使的人啊。
“这不行，掌使大人不在，万一回来要寻你可咋办。”
“便是在乾京不远不碍事，何况天子行刺，昭回六司，想来不简单，若是因此停了镇抚司的职能，反而掌使大人倒会心有不满，而且，此人刚好是温掌使钦点的重点犯人，更不会说什么，更别说我懂医术了，查此药，没人比我合适。”沈封心里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清乐谷的这个机会，自己是一定要把握住的。
而且温子鱼只说让白洛负责，联络其他人，并没有说让他做什么。
而且，这犯人是江湖中人，温子鱼直管负责，他作为温子鱼的人，去清乐谷师出有名不说，最重要的是，监察司的乾京高手都不在，他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事办了，最为合适。
再者，敌情不知，他查清乐谷，也能给白洛追查朱雀丝吸引注意力，以明掩暗，一举多得。
刚要查监察司，便出昭六司，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温子鱼一被招回去，白洛在出事，那么朱雀丝怕是难有消息。
“便是我主动要去的，大人放心。”
“此案，确实需要对医药了解才可，你擅针法，却也合适。”胡大锤神色面露沉吟，他作为案件追踪人，首要任务，自然是案件，分秒一过，便可失先机。而且，对方既主动，那更是性质不同。
案件从急，若不能查清如何破解，那么镇抚司诸多案件，是要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