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动
孙大财主的赌坊再没有开。
平时连县令卫佺也敢恫吓的狗腿子，如今也没有出现过。
整个北溪平静得出奇。
许玄立在一栋昏暗的宅子中，背手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大院落。
这是他第一次来县北。
整个区域没有一丝光亮，但暗中传出的笑声、私语声，都彰显着这片区域的“活力”。
两日前他就来到了此地，一路上见到的妖鬼都已经伏诛。
身处宅子的主人，此时已化作灰烬，只留下一颗鬼种，等着用来炼制法器。
远处有成群结队走过的人，那是孙大财主的狗腿子。
他们佝偻着身影，嘴角带着病态的笑，在昏暗中行走自如，也没见带火把。
“已不能算人了。”
许玄摇摇头，一个侧身，顺势在他们目光扫来之前，用墙壁遮挡住自己身影。
孙大财主大事在即，如今这些家伙，也不再顾忌其他，肆意地找寻着隐藏的妖鬼。
许玄就亲眼见过，这些家伙合力捉住一个游荡的鬼物。
撕扯之下分食了那个鬼物。
“不知道秀姑娘躲在何处？”
他没有见到秀姑娘进来，但一直盯梢的兄弟看见了。
恐怕外头的邻里都在感叹，又一个好好的姑娘没了。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在流转，许玄知道，孙大财主已到紧要关头。
“这尸鬼如今才要炼成金银煞。”
之前许玄一直怀疑他早已炼成，如今只是要再进一步。
“倒也是件好事，尸鬼能用这等道行横行一方，说明北溪县的妖鬼还在可控范围内。”
县北暗处妖鬼蠢蠢欲动，且随着时间推移，一些胆大包天却实力不足的妖鬼也来凑热闹。
直到第二天夜里，明月高悬。
妖鬼的骚动到达了巅峰。
也是在三更之时，一声沉闷的长啸自孙大财主的大宅中传出。
嗖！嗖！嗖！
夜色之中阵风掠过。
许玄看着穿梭而过的妖鬼，目光冷峻。
“等此事完毕，便让斩鬼司的兄弟踏破此地。”
诸多身影没入黑暗之中，接连涌入了大宅之内。
有孙大财主手下的喽啰冲出，大喊大叫着。
“挡下，将这些不知死活的肮脏东西挡住！”
“跟随老爷，成就尸鬼，安享万年呐！！”
他们嘶声喊叫着，双手捞出，抓住鬼物便往嘴里塞。
不多时，一众喽啰便被扑倒在地，狼狈不堪。
等众妖鬼冲过之后，他们便没了动静。
第一批妖鬼首先冲进大宅之中，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眼见着本是用来探路的卒子，在里头不知做着什么。
剩下的人终于按耐不住，纷纷现身。
其中便包括许玄在意的秀姑娘。
只见对方面色阴沉，自阴暗处冲出。
一个高大鬼物挡在她前面，察觉身后的气息顿时面露不虞。
许玄看得出来，这个鬼物至少也有三年的道行。
秀姑娘面色不变，张口怒斥一声。
一道暗红长影闪过，高大鬼物未曾反应过来便被分成了两瓣。
秀姑娘将长鞭似的物事吞回，脚一踏地，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前掠去。
轰！
一声巨大的震响爆起，整栋大宅完全坍塌。
一只大手自灰尘之中探出，精准地挡在了秀姑娘面前。
力道催动间，灰尘呈圆形向周围震荡而开。
而瞳孔紧缩的秀姑娘，更是原路射了回去。
许玄抖落衣袖里的灰尘，那是桃木牌燃烧后形成。
“啧啧，这头尸鬼全力之下，果真非同凡响。”
“这等质量的桃木牌也就这样了，经不起鬼气一吹。”
烟尘中，孙大财主的身躯终于露出。
锦衣随意披伏在身上，胸襟大开。
露出大片大片金铁之色流转的皮肤。
许玄当即也不犹豫，踱步而出。
顺便还朝着刚刚挣扎起身的秀姑娘颔首示意。
作为此间最为纯正的人，许玄可谓瞩目。
灰尘落下，孙大财主周边满是残肢断臂。
适才冲进去的鬼物，已经被他尽数撕碎。
“你们…都该死啊！！”
沉闷的咆哮才刚升起，许玄就原地一个跃起，旁边墙壁借力之下，就到了某处房顶。
砰！
而刚才站立之地，被孙大财主一拳砸下，爆出蛛网般的纹路。
许玄对上孙大财主暴虐的神经，笑笑道：
“果真神力。”
孙大财主默然，脚下猛地发力。
秀姑娘却是猛地心头一悸，条件反射般就往侧边扑去。
纵然如此，她还是被拳风刮擦而中，整个人直接在地上擦出了一丈距离。
她脸色难看，自地上顺势翻身起来，直接便往阴暗处跃去。
孙大财主只是冷冷地移开目光，转身便朝着周边杀去。
今夜在场的鬼物，尽是他的目标。
以尸鬼的特性，他几乎没有力竭之时。
民居接连坍塌，没有鬼物敢正面交锋，他们的躲藏之处直接被崩毁。
而后拳风所及，他们被撕碎。
许玄看着孙大财主大开大合，却暗自留心秀姑娘的踪迹。
按照他的观察，那秀姑娘可远远算不上重伤。
果然，一道长影瞬息而至，落在了孙大财主身上。
许玄看得清楚，那是秀姑娘的舌头，几乎同一时间，许玄袖中落出长刀，整个人暴冲而出。
随着一声脆响，曾经轻易将鬼物撕裂的舌头，被孙大财主无伤挡下。
许玄的长刀紧随而至，一刀精准斩击在尸鬼脖颈之处。
孙大财主侧颈夹刀，一用力，只听崩的一声，长刀刀身碎裂。
而许玄一触即退，已然退后，没有给尸鬼追击的机会。
“好强悍的防御。”
现场只剩下三者在场，孙大财主发威之后，就再没有敢看热闹的妖鬼。
许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秀姑娘，他们皆是本地妖鬼，可谓知根知底。
秀姑娘敢来，定然有所倚仗。
孙大财主此时冷笑一声。
“金银煞已成…天一亮…我就离开此地…”
他的声音低沉，发音不太清晰，却是引得秀姑娘脸色一变。
“五脏炼气！”
她尖斥一声，腹部裂开一道口子，从中流淌大量鲜血。
惨绿色的雾气从她肚中弥漫而出。
在闻到腐烂气味的瞬间，许玄就已经淡定地退至上风口处。
孙大财主也是脸色一变。
“金银煞，出！！”
他鼓嘴一吹，一股黑气飘出，将他自身包裹，有金银双色在黑雾中流转。
眼见着黑绿两气相遇，发出嗤嗤的声音，许玄感叹起来。
“当真是羡慕这等妖鬼手段。”
说罢，往前襟处一掏，取出一沓黄符纸来，粗略一看，至少也有百十张。
将符纸往身上囫囵一贴，许玄双臂一展，便就直直往雾气中心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