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影子
费恩感受着身体在向下沉，那是坠入流沙或者沼泽般的粘滞感，唯一让费恩还能冷静而不慌忙舞动四肢的，是他还能呼吸。
这是哪？我还是死了吗？
还没来得及悲伤或者愤怒，意识和视野让他否定了当前的判断。
那是仰视的视野，从地板看向天空的视野。
视野里慌忙的人们抬着担架，担架上面是一个被水晶果冻包裹的年轻人。
果冻透明，让费恩能看清里面人的相貌……是自己。
自己在看着自己？
不，是影子的视角！自己成了影子？
这是，自己的超凡能力？
不止是控制，自己还能将意识赋予影子？
费恩接受着目前的信息，做出这个难以置信的判断。
试着活动，但又担忧停下，若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引起影子异动而在这搜魔人中间暴露自己的能力是否不妥？
吵闹声过后，银色外壳中间一条粗绿条纹的救护车连着费恩的身体和影子一同承载，在人影错落的大街上急驰。
车辆空间狭小，只有一个护士，但面临被果冻包裹的特殊病人，能做的事也只有扶住担架不让它在车厢里颠簸。
周围再无其他人，费恩这才敢稍微移动。
令他感到满意的是，自己影子形态是可以灵活移动的，这也代表着他能在自己身体治疗期间想去哪就去哪。
这是个完美的机会，自己可以借机去往老宅调查。
心思微动，担架下铺满车厢的阴影中，一团不起眼的漆黑从整体中分离出来，就像蜥蜴断掉的那节小尾巴，不影响他本来影子的完整度，但又能一分为二。
只是，自己是一条有思维的小尾巴。
阴影团子带着费恩的意识，悄然流走，借着暮色从救护车上下来，第一次在无人监视之下来到这个世界。
这自由来之不易，得抓紧时间。
突兀的阴影团出现在被路灯照得还算有亮光的大道上。
极速的闪烁进一旁高楼的阴影中，让自己不会那么显眼。
影子团的生命在流逝，这种感觉直接传达在他脑海里，若是这股生命力流失殆尽，恐怕自己就会在一瞬间回到本体影子。
这个判断并不是无凭的猜测，而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本地影子在召唤，或者说一缕能力联系在本体和分身之间，让他能感受到本体的所处位置，就像是装上GPS一样精准。
时间不多，费恩必须行动，从这里到市郊的老宅可要花费不少路程。
判断着所在位置，向记忆中的市郊方向飘忽前进。
灰褐色石头铺成的街道上人影稀少，不是些酒鬼就是躺在楼脚的流浪汉。
还亮着的路灯，让费恩并不敢随意暴露在灯光之下，因此行进路线弯曲无规则，匆匆从这块阴影跑向下一块阴影。
阴影分身的速度极快，在短时间就飘忽出很远的距离。
这时费恩却感到不妙起来，随着本体与目前分身的距离不断拉大，自己的生命流逝在加速，原本如水滴滴流而走的生命力现在竟变得如成股的细流。
不行，这洋是坚持不到自己去往目的地的。
停在原地思考起其它方法。
“该死！贝尔丁，你忘了小亚斯西还在窗笼！快，快回去，把他收进来！”
声音从视野后传来，这是影子视角的弊端，只能看见前方一小块景象，而让费恩无法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但好在听觉还神奇地被保留，让他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一位穿着靓丽，一身华丽蕾丝厚裙的贵妇从头上踩过，跑向停在一旁的轿车。
窗笼？孩子？
哦又是一位忘记收孩子的粗心母亲。
窗笼是近年的新奇发明，是一种在高楼上窗户外装上的小铁笼。
这铁笼可不是用来关宠物鸟的，而是富人给婴儿特意建立的空间，让自己还在爬行阶段的宝宝关在空中，认为这样能让孩子更多接触阳光和自然。
要费恩说，接触的尾气和灰尘更多于阳光，嗯，下雨天或许还来不及收进来，就比如这位夫人，很明显一个粗心就把孩子忘在笼子里一整天。
“等……等等!艾莉，我马上来！”黑色西装的肥胖中年人在身后气喘着追上。
是她的丈夫，这体型和打扮是标准上层区的富人。
不经意间，随着中年男人移动而跟随他的影子，包住了费恩的分身阴影团，让他想不到的是，哪怕接触只有一瞬间，费恩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温暖和自己生命力的补充。
这是？
费恩意识微动，小黑团迅速闪进男人脚底下的影子，与之融为一体。
一进入，便能感受到生命力在缓慢恢复，就像是充上电的手机，即使这个插口不是快充，但也能维持住消耗，让一进一出之间的生命力得到平衡。
就是这汲取的力量似乎不是无代价的，这股生命力的补充由宿主提供。
而被费恩附影的宿主也并不是毫无察觉。
坐上驾驶舱的的男人打了个冷颤，左右摇头看向两边窗外，视野里没有一人，眉头蹙紧：
“噢，亲爱的，我怎么感觉一股冷意，就好像……被鬼缠上一样”
副驾驶的亚斯西夫人本就着急无比，听见自己丈夫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一下子就怒火中烧，本就突出的龅牙此时变得粗野：
“该死的！贝尔丁，我保证，要是你在不发动这该死的汽车我就让你变成鬼！”
“好……好！”亚斯西发动他的汽车，在灯光点点的夜色里奔驰。
……
肥胖的男人，贝尔丁·亚斯西上将车停在楼下，靠在枫树旁熄火，发动机的震动和声响随之消失。
费恩有些庆幸，这辆车的方向跟通向市郊的方向一致，车子大概在上层区边缘位置停下，倒是为他省去不少时间。
他也正准备这时候溜走。
贝尔丁坐在车里没有第一时间下车，摸着额头的汗珠：“快回去，艾莉，我在这里检查一下车子，刚刚怎么开怎么不顺手，明天还要去乡下呢。”
亚斯西夫人听到这样的话眉毛一横，却出乎费恩预料地没有责怪，反而是皱眉叮嘱起来：
“那你可得检查仔细了，明天还得去桑德鲁进货。”
桑德鲁是哈尔德市郊的一处山脉的名字，那里最近兴起的农庄很吸引城市人入住。
更重要的是，那个方向也跟桑切斯老宅顺路，或许，自己可以再搭一班顺风车？
这时，亚斯西夫人走过两步，又突然回头：
“对了，贝斯特那家伙手上的东西明天记得去取，老大的计划不能被打破。”